《这个任务到底什么时候完成》风吹竹

4、第 4 章

　　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
　　起身整理床榻，穿好那算不上喜欢的和服，打开房门，低身进来的侍女替这以后的五条主母绑好腰间的丸带。
　　穿戴好一切，正座在门外的房廊，等待着。
　　两分钟左右，侍仆们打开了隔壁的房门，五条悟一眼就看见了等待自己的川鸣音奈。
　　“早上好，五条少爷”
　　低头垂眸，顺从的展露自己脆弱的部分。
　　梳理整齐的发鬓露出光洁的后颈，川鸣音奈直起脊背。
　　“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
　　五条悟脸色一收。
　　“不，看见你的时候，我心情就已经变差了”
　　在门外等他干嘛，他需要女人为他做出这个举动吗。
　　“是嘛，那我很抱歉”
　　明明说出了道歉的话，可脸上还是那样平淡。
　　沉默的走到五条悟的身后，与他间隔不远的距离，这是对于家族家主与主母之间最标准的间隔，女人要落于男人之后，川鸣音奈看着五条悟的背影。
　　「在这种环境下，不长歪就已经是上天祝福了」
　　「算了，关我什么事」
　　明明只要完成了，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了。
　　眼睛，一双能看见世界都眼睛。
　　“你在开心什么？”
　　停下步子，五条悟转过身，看着面色不改的川鸣音奈。
　　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六眼反馈给自己的都是那不可言说喜悦。
　　连昨晚已经看不见的咒力都在重新浮动在眼前。
　　“啊……或许是因为五条少爷吧”
　　手掌触碰到自己的胸膛，川鸣音奈弯了弯眉眼。
　　“真是耗尽一辈子的运气了呀，能碰见五条少爷真是太好了”
　　「马上，马上就可以得到那双眼睛了」
　　自幼被骄养在深阁的五条少爷哪里听过这么直白的话。
　　五条上下那个侍女不是胆战心惊的服侍着自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定罪为『勾引六眼神子』而被惩罚。
　　有些侍女也的确冒死一试的想通过五条悟往上爬。
　　但每次都被打回原形，运气好的被赶出五条家，运气不好的，直接不知道死在了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川鸣音奈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那眼睛就这样对他闪着光芒。
　　转过脸，白嫩的耳旁染上红润。
　　“不知廉耻”
　　又是一场平淡的课堂。
　　收好桌上的笔与纸，川鸣音奈和五条悟分开而行。
　　“你去哪里？”
　　看着和自己反方向的川鸣音奈，五条悟停下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
　　“要去学习其他课程”
　　“不是一起的吗”
　　身边的侍女为神子解释。
　　“音奈小姐除了文化课与少爷一起外，其他的课程都是分开的”
　　五条悟接下去的课全然是有关咒术的，川鸣音奈并不需要接受这类课程。
　　她需要的只是身为日后五条主母应有的听话顺从。
　　更何况川鸣的美人，从不需要温顺以外的东西。
　　插上的花蕊，被绿叶初拥，娇嫩的花骨含苞待放。
　　“音奈小姐做得很棒”
　　教导的插花老师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是老师教的好，明明老师比我还厉害啊”
　　对于这种事，川鸣音奈向来如此。
　　天生的眼疾，让川鸣音奈比常人都要缺乏一种自信。
　　她的父母倒也不是那一种故事中会抛弃孩子的狠心人。
　　但常年昂贵的医疗费用还是让原本和谐的家庭添上了一抹阴霾。
　　就只因为医生的一句「这孩子的眼睛还是有可能恢复的，但这种先天的案例我们也不确定，还请做好心理准备」
　　就让父母常常以泪洗面。
　　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给孩子一具健康的躯体，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让孩子见到这美丽的世界。
　　川鸣音奈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她美丽也丑陋，她脆弱也顽强。
　　「啊，你一定是一位美丽的人，谢谢你的关心」
　　「先生一定在苦恼吧？想你怎么充满善良的人，会有很多女孩喜欢的吧」
　　「不，爸爸，不要苦恼，我能在你们怀里诞生，就已经很好了，上天已经给我一对这么好的父母，也应该收回一些东西」
　　美丽的，聪慧的，坚强的——
　　可偏偏，她还是充满嫉妒的。
　　「音奈，我想告诉你一个消息」
　　母亲的声音是喜悦的，自从川鸣音奈诞生后，她就很少这样充满欢乐了，川鸣音奈听到关于她最多的声音就是。
　　［啊，她今天又是在哭啊］
　　明明没有任何用，却还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是嘛，今天妈妈很开心啊，是什么样的好消息？」
　　她听见自己笑着，或许自己脸上也挂着那让人作呕的笑意。
　　母亲的手牵起她，已经不算滑嫩，已经不算年轻，因为要为女儿奔波也现在干裂了的老茧。
　　母亲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音奈马上就要有弟弟或妹妹了，这样音奈以后就不会孤单了」
　　「咔——」
　　是什么碎了。
　　只是一瞬，川鸣音奈的笑容好似凝固。
　　母亲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为什么她那如此快乐，为什么她还能在自己面前这样装模作样。
　　为什么——
　　她要让自己感到如此恶心！！
　　「音奈——？」
　　猛地收回的手让母亲愣住，女儿脸上出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真是恶心死了——！！
　　哪怕无法看见光明也是笑着的女儿，此时却如恶鬼一样，无神的眼睛看着那肚中还未成型的胎儿。
　　好似想把那子宫扯出，将那不知日后的孩子撕成碎片。
　　从那之后，母亲再也没有来看过川鸣音奈。
　　父亲也渐渐减少了探望的次数。
　　除了日渐减少的交纳费用，川鸣音奈明白，自己被逐渐放弃了。
　　新的孩子或许不会像她一样，他或许能有个健全的身体，一双明亮的眼睛，他不会像她一样，成为一个「废物」。
　　沉默的吞咽下食物，川鸣音奈和五条悟面视而坐。
　　五条家主可没有多少时间能每天陪这对日后的新人吃饭。
　　“喂，为什么……又看不见了”
　　又一次，六眼反馈给自己的是一片空白，就好像一个没有任何咒力的普通人，川鸣音奈身上太干净了。
　　干净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放下筷子，川鸣音奈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五条悟，她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咒力”
　　还没有相日后屑猫猫进化的六眼神子提出自己的疑问。
　　“我看不见你的咒力，早上还可以看见的”
　　“啊……”
　　川鸣音奈是没有咒力的，或许说以前的她没有。
　　“是被周围藏起来了”
　　川鸣音奈解释起关于「川鸣音奈」的术式。
　　“我的术式被称为「万千和鸣」，是一种能被万物喜爱的术式，简单来说，是被这个世界所喜爱的术式，是这个世界在帮我藏秘起会为我带来危险的咒术”
　　看着五条悟的目光，川鸣音奈伸出手。
　　“想看看吗？”
　　真诚的提出建议。
　　夜晚的月光从云层下透露几缕自己的目光。
　　后院种植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像是背着大人们偷偷摸摸的尝试第一次禁=果般的来到这里。
　　五条悟看着川鸣音奈那纤细消瘦的手指托扶起那快要死掉的花蕊。
　　明天如果被仆人发现，那么这些快要死掉的花就会被铲除根茎，换上新的充满生机的花。
　　川鸣音奈蹲着身子，在月光下，女孩的目光有些微凉，模糊得像是下一秒就会乘着这道拥抱她的月光一起离去。
　　“啊……请，为我绽放吧”
　　在五条悟的眼睛中，倒映着那绽放的最后生机。
　　不在花期，即将死去的花枝争相开放，为眼前的人展现自己最后的美丽。
　　月光，鲜花，女孩，腐烂的死亡与新生交缠……
　　一句话引起的咒力催动，在这一刻泄出女孩的身体，川鸣音奈放纵了这具躯体的咒力。
　　在发觉「川鸣音奈」的咒力泄露出躯体后，五条悟的眼瞳中倒映着属于世界的踪迹。
　　“帮我藏起来吧”
　　周围的一切好似活了过来。
　　无形的双手抚平与周围不相似的咒力，点点肉眼看不到的萤光融入的女孩的咒力中。
　　融合藏秘，和周围化为一体的咒力此时连六眼也无法看出。
　　川鸣音奈侧过身。
　　“看清楚了嘛？五条少爷……”
　　只要川鸣音奈想，世界就会为她藏起自己的所有踪迹。
　　「万千和鸣」。
　　这是来自于世界的毫不讲理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