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嘤嘤兔

13、第 13 章

　　齐阳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我带他去买完必需品，又找老板娘开完房间，随后才带他去吃饭。

　　这个时间吃午饭有些晚，坐在路边可以看到酒足饭饱的人们在散步，谈笑的声音带着口音，我听不懂，却觉得有些亲切，也有些悲哀。

　　这就是宋意想和我过的日子吗？

　　饭菜端上来后我还是没什么胃口，恹恹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白米饭，思绪全飘到宋意身上了。

　　“还不吃，等着我喂吗？”齐阳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举手投足间能看出来是个学过礼仪的公子哥。他用公筷给我夹了块肉，蹙着眉督促我吃饭，语气还挺凶。

　　我干脆把筷子放下来了，垂下眸子看他，轻轻说：“吃不下。”

　　难得一次对齐阳这么温柔，他愣在原地，又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脸，支支吾吾道：“那……那你把肉吃了，听话。”

　　我又不是谁的话都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激起我的逆反心理，我翻个白眼，没动筷子。

　　他又皱起眉，要骂不骂的，最后“啧”一声，作势要来拿我的筷子，说要喂我。我把碗挪开，警告他：“学弟，我在烦，别烦我。”

　　“有什么好烦的，生死有命，宋哥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你没有必要因为这个烦恼。”齐阳看着我，说，“其实只是你不希望他离开你的世界罢了，不是吗？”

　　是。

　　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和宋意本就是共生的，他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他，我们都需要彼此。

　　我静静地看着他，用沉默表示反对，他忽然笑了，又说：“不过小知学长希不希望都没关系。你可以开心失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收回目光，扒拉着饭勉强咽下，“不需要。”

　　他总是无视我拒绝的话，自顾自地沉浸在“追求者”的角色中，我也不再在意他时真的喜欢还是图个新鲜，撞了南墙自然会回头，我的答案始终不会变。

　　我只爱宋意。

　　下午他把我送回酒店，看着我睡着然后才赶去医院照顾宋意。

　　这个晚上没有宋意的陪伴，我独自一人坐在房间的阳台上，看着满天星星寂寞地闪烁着，觉得风要比平时冷。

　　比那天在海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房间只剩床头那盏昏暗的夜灯勉强维持着光亮，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突然发现面前有人，惊悚着冒冷汗的同时下意识抬起脚用力踹过去，对面的人躲闪不及，抓住我脚踝的那刻也被我蹭到了肩膀，倒吸一口凉气。

　　随后我听到齐阳咬牙切齿道：“小知学长，恩将仇报？”

　　我后知后觉发现身上盖着张毛毯，惊魂未定地想收回脚，但他却没放手。

　　“……”我小声道，“放开我。”

　　“怎么鞋子也不穿，会着凉的。”齐阳把我的脚裹进毛毯里，直接连着毛毯一起把我抱起，放到床上。刚醒的脑子转不过来，我有些头疼地看着他。

　　“我刚刚敲门没听见你的声音，打电话也不接，担心你出事才找老板娘要了房卡。”齐阳把被子盖好，解释道，“我不知道抱你进去比较好还是就盖毯子，我怕吵醒你。”

　　他态度诚恳我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刚刚受到的惊吓还没平复，我只呆呆地点点头。齐阳见我愣愣的，也不再多说，只开着盏昏暗的夜灯，让我睡觉。

　　我眯着眼去看他，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到困意席卷而来，才轻轻闭上眼睛。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宋意叫醒的。他把早餐送到我的床头，见我呆滞地看着他，用指尖蹭了蹭我的鼻子，笑着说快起床。

　　“你出院啦？”我惊喜地抓着他的手，扬起笑容问。

　　“哪有那么好的事。”齐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不动声色地拨开我牵着宋意的手，捏捏我的脸，“睡傻了？去洗漱，吃完早餐就走了。”

　　我丧气地下床，看着齐阳把行李拿下楼，把头搭在宋意的肩上，有气无力道：“等我刷个牙，准备好早安吻。”

　　微长的发蹭得肩膀有些痒，我挠着脖子旁边的皮肤，垫脚亲了宋意一口，拆开一次性筷子吃早餐。

　　车上齐阳和我解释宋意的病情，说到回去还要住院的时候，我晴朗的表情瞬间沉下去，“不能在家里治疗吗？”

　　“去医院治。”宋意闭着眼小憩，全程只讲了这一句话。

　　我不高兴地撇嘴，转过头不想说话。

　　因为宋意的身体不方便坐飞机，一路上我和齐阳轮着开车，中午随便找个休息站停靠，又一起下车去买熟食。

　　等待的间隙我才蹙着眉抱怨：“早知道就不来这么远的地方了，在车上那么久，宋意会不会不舒服？”

　　“宋哥挺随遇而安的。”齐阳笑意很浅，把冰果汁的杯壁贴在我的脸上，凉得我后退两步，“别烦我。”

　　我接过果汁开始喝，齐阳趁我两只手都有东西，站在我身后给我扎头发。排队等待购物的人很多，我和他的距离靠得很近，他还得向后仰一点，才能方便一点继续拨弄我的头发。

　　他应该没有给别人扎过头发，动作笨拙，扯得我头发有点疼，听到我“啧”一声，他动作顿了一下，又哄道：“不好意思啊，我轻点。”

　　我不耐烦地让他快点，心里想着宋意一个人待在车里会不会无聊，他连忙说着好，手上动作却又轻又慢，磨蹭好一会儿才扎好。

　　打开后座的门，我蹲下来看宋意，笑着问：“累不累？”

　　他轻轻摇头，接过我手中的饭，也许是因为看到我的笑，也跟着笑了一下，温声说不累。

　　宋意现在不常说话，慢阻肺使他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吃力，他从一个守护我的骑士，变成了需要我保护的公主。

　　我握紧他的手，无声地安慰他，他的目光顺着我的脸转移到我的头发，神色微顿，随后露出个笑，“扎起来好看。”

　　我的笑霎时僵在脸上，相处这么多年，我不会不知道他的敏锐。

　　“我……”我想和他解释，但他却移开目光，收回手道：“没事，这样挺好的。去看看齐阳在干什么，他开了这么久车应该很累，去陪他聊聊天。”

　　我不知道他的“没事”是什么意思，麻木地顺着他说的做，走到齐阳身边时没有说话，他慌忙把烟掐了，低下头问我怎么了。

　　掌心都是方才出的冷汗。我红着眼睛，在想宋意为什么知道齐阳对我的心思，却还把我往他怀里推，还一副大度的模样，说没关系。

　　他怎么可以说没关系？

　　“怎么了？”得不到我的回应，齐阳有些急，“你又要哭了吗？”

　　“你很吵，也很烦。”我心里一阵烦躁，破罐子破摔地朝他撒气，“你抽烟能不能滚远一点，被宋意闻到怎么办？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面对一连串无厘头的责难他也没有生气，我吼完后急促地呼吸，平复得差不多了，他才伸出手揽住我的腰，低头吻住我的唇。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甚至忘了推开他。

　　浓郁的烟草味向我涌来。他的吻很浅，舌尖抵着我的唇，在我反应过来时又很快退开，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和他对视，眼里的愤怒被他尽收眼底。

　　他笑了一下，随后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手还抵在我的腰上，旖旎又暧昧地轻轻按了按，粲然道：“小知学长，我是喜欢你，才任你发脾气的，就算我是条狗，你也不能光打不给骨头啊。”

　　我盯着他，指尖抬起，抵在他的领口用力一拉，笑着看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识好歹？小少爷，是你要舔着我的。我说了多少次，你自己不听，反过来怪我不给骨头？你要当疯狗，一开始就要做好被打、没骨头的准备。”

　　“别再朝着我发疯，”我松开他的衣领，垂眸拍拍手心，冷声道，“有气要么憋着，要么滚。”

　　“不要。”他被我骂了反而更开心，又凑近了些，眼中的冷意尽数化作笑意，“没关系，你不给，我就自己去拿。”

　　我彻底沉下脸，“滚开。”

　　他收了笑，侧身让出路，目光凉凉地跟随着我，等我走了之后才跟在我的步伐一起回去。

　　回到车旁宋意在看手机，我瞥一眼看到余额界面，又想起什么，凑上去道：“我的那个股票你也帮我看看。”

　　他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手机。”

　　我把手机给他，绕到副驾驶座坐下，正拉着安全带的时候听到齐阳和他告状：“宋哥，刚刚小知学长骂我疯狗。”

　　“你多大了还告状？”我把安全带系好，讽道，“你和宋哥告状有什么用，有本事叫你爸来揍我。”

　　“那我哪舍得。”齐阳意味不明地笑了。

　　宋意划着我的手机屏幕，问：“他是不是又对你犯浑了？”

　　我点点头。

　　“那也不能骂人。”他温声提醒我，又循着后视镜去看齐阳，神色冷淡道，“齐阳，别欺负小知。”

　　齐阳火速转移话题，又和他谈起专业上的问题。我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树木草丛消失得很快，在我还没看清的时候就流逝，正发愣时，我忽然听到宋意叫我。

　　我如梦初醒地看他，他无奈地对上我的眸子，又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我这才听清他的话，他说他不在学校的日子，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齐阳。

　　又一次把我推向齐阳，我蹙着眉，冷淡道：“我自己也可以。”

　　宋意没有再劝，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点头，把手机还给我。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