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嘤嘤兔

14、第 14 章

　　赶在天黑总算到家，齐阳累得话都变少了，一进门征求完宋意的同意立刻躺上去，我站在宋意旁边提醒道：“洗个澡？”

　　他用手遮着眼睛，声音里都透着无力，“困。”

　　“先让他休息一下，你先洗。”宋意顺手把我刚开的客厅灯关了，打开小灯后拉着行李箱回卧室。

　　我见齐阳好像很累，想起那个晚上他的照顾，犹豫片刻，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道：“你睡客房吧，我洗完澡给你收拾一下被子。”

　　他突然把脑袋转过来，“客房是你房间吗？”

　　“……”偶尔和宋意闹脾气的时候我会把被子丢那里等宋意来道歉，平时宋意在家办公桌子不够用我会把作业拿到客房写，虽然没睡过，但我勉强点点头，“是。”

　　“那辛苦小知学长了。”齐阳好像不困了，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睛亮亮的。他这副样子反而让我感觉不对劲，狐疑地看他片刻，我说没关系，回了主卧。

　　宋意正在收拾东西，看到我后，停下手中的动作，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宋意，”我走近他，手指覆在他的脸颊，温热的触感烫得我指尖微顿，我又伸出另一只手，借力捧起他的脸，和他对视，“你知不知道？你假笑和真笑，我看得出来。”

　　他渐渐没了表情，无奈地喊我一声小知。

　　我把他摁到床上，膝盖跪在柔软的被子上并不疼，他躺在床上，另一只手还抓着我的手。

　　“你想干嘛？宋意。”我微微垂下头，发丝从两侧垂下，正好落在他的脸颊，他动了动头，静静地看着我。

　　“把我推给齐阳，制造独处时间……”从他手中抽出手，我的指尖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描绘到脖颈，掐着的力度逐渐加大又立刻放轻。我再一次俯下身，动作亲昵地和他鼻尖相碰，语气里没什么情绪，“还说没事，挺好的。什么好？你告诉我，你觉得什么好？宋意，以前没见你这么大方呢？”

　　“小知。”他轻声喊我，语气里的疲惫再难掩饰，“我们分手吧。”

　　我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依旧没有说话，平静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波澜。看着他这副模样我突然笑了，收回手问：“多久了？”

　　“想着和我分手，多久了？”

　　窗外鸟叫的声音很吵。我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起身去把窗户合上，力度过大把落叶都惊落几片，但我来不及在意那些，回过头去看他，问：“宋意，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时候把我推开，不当我的累赘，就是为我好？”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依旧没有表情，像一滩搅不动的死水。

　　“别逼我和你吵架。”我重新走到他面前坐下，微微蹙着眉看他，忍着气温声道，“小意，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我捧起他的手，在他手背落下一吻，像教徒朝圣，小心翼翼地克制着炙热爱意，祈盼得到他的回应。

　　但他不识好歹地，沉默地收回手。冰凉的空气无孔不入，我的心脏也跟着变冷。他的眼睛在我的视线里模糊，我不禁开始怀疑他是否还是我曾认识的那个宋意，为什么他的目光变得那么失落。

　　“你到底在想什么，宋意？”我的表情彻底僵在脸上，问，“我不介意陪你到最后，为什么你还要和我分手？”

　　他的所作所为让我突然又开始头疼，我无法理解，如果相爱，为什么还要分开。

　　“小知。”他温声说，“我介意。”

　　“也许你不觉得我是累赘，但是我不希望你被我困在这里，你可以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愤怒地打断：“所以齐阳就是你给我找的新男友吗？宋意，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么？”

　　他哀伤地看着我，眼中情绪很浓，但我看不清，也不想再去猜他的心思。我只能不去看他的眼睛，卸下力气跪在他身上，疲惫地说，“我们以后再说这件事。”

　　他双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把我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小时候他经常这样，温柔的动作总是能很好地缓和我的情绪，但此刻却变得无效。

　　我一直以为我们会这样平淡却满足地度过余生每一天，但短短几个月变数来得这么快，我甚至还没做好失去他的准备，他就已经要推开我了。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看着他担忧的目光，掩去失落，我凑上去，小心翼翼地在他下巴轻吻，“我去洗澡，一会回来，你早点休息。”

　　那个晚上之后我和宋意之间像是出现一条看不见的裂痕。

　　在家休息两天后宋意就催我去上学，他也在我的要求下住进医院。我搬回宿舍住，和宋意的联系只有周末探病和手机聊天，他变得寡言，我的话本身也不多，每次都只是例行公事似的询问病情，挂掉电话时怅然若失，却又无可奈何。

　　我在阳台打完电话，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阳台门被拉开，丁山的声音很轻：“安知，你还好吗？”

　　我眨眨眼睛，转过头对上他担忧的目光，笑了笑，“还好，怎么了？”

　　“我看你最近没怎么去找宋学长，看起来也挺不开心的……”丁山递来一瓶冰可乐，打量着我，“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们家出什么事了呢。”

　　“没事。”我接过可乐，心里在想宋意的病情。

　　宋意的慢阻肺早就发展成肺心病，现在只能住院治疗，医生指着图和我分析，专业名词听得我头晕，我吃力地看着诊断结果，问他需要多少钱。

　　丁山见我不愿多说，也没有再问，刚进去又拉开门，说齐阳找我。

　　齐阳八成是受了宋意的指示，每天都会来我们宿舍问我的情况，现在已经和丁山他们混成好兄弟了。

　　我把可乐放回桌上，出来时顺便带上门，“怎么了。”

　　“你最近怎么了？”齐阳蹙着眉头看我，“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像宋哥了？”

　　他伸手去揉我的脸，“笑成这个样子不如不笑，为什么不去做你自己？”

　　“没事别烦我。”我冷下脸，拍开他的手准备转身，他却顺势抓住我的手，温和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阴冷，“我不喜欢你因为我之外的人，对我发脾气。你有没有发现，你眼里只有宋意？”

　　“不有宋意有谁？”我讽刺道，“是你在我困难的时候帮助我吗？是你供我我读书读到大学吗？”

　　他被我说得一愣，手上的力气蓦地松了。我收回手腕轻轻按摩着，冷着眼看他，“我就爱乱发脾气，宋意这么多年来也是这么过来的，你忍不了就滚。”

　　他僵着脸，一步一步向前把我逼到墙角，我刚蹙起眉他又笑了，“小知学长说得是。”

　　“我算是知道了，小知学长是硬骨头，怎么讨好都没用。”他声音轻佻，指尖抵着我的下巴，用力却极慢地抬高，眼中笑意很淡，“小知学长需要帮助是吗？宋哥住院一定要花很多钱吧？”

　　“我给你钱，你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这是赤裸的羞辱，但不可否认，他有我最需要的东西。

　　我顺着他的动作踮脚，手指搭在他坚实的小臂上逐渐加大力度，借力向他的方向更近一步，直到鼻尖相触的那一瞬间才开口：“成交。”

　　他当场给我转了钱，手机振动的同时，他低下头想吻我，我因为习惯偏过脸，他的动作再次僵在原地，最后这个吻落在了我左侧的脸颊上。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他笑着将我眼前的碎发挽到耳后，说，“但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幸运的，小知学长。”

　　“没关系，”我僵硬地转回头，当着他的面，用宋意送的手帕擦红那块皮肤，浅笑道，“刚刚是我不识抬举。齐少爷给过钱了，想怎么样都行。”

　　他的笑脸彻底沉下去，“安知，别……”

　　“别给脸不要脸，”我抓着他的衣领，忍着恶心，蜻蜓点水地在他唇边轻吻一下，附在他耳边道，“我知道，齐少爷。”

　　齐阳被我气跑了，走之前脸都憋红了。

　　头发已经长到快过肩，我隐约想起宋意好像有提醒我去剪过，但搁置着久了也就忘了，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麻烦。

　　我麻木地扯了扯齐阳碰过的那几撮头发，冷着脸推开门，直接对上丁山的视线，“听够了吗？”

　　“我不是……”丁山还在震惊中没缓过来，我懒得听他断断续续的解释，烦躁地皱眉，打断他，“无所谓，不重要，别告诉宋意。”

　　回到宿舍才发现另一位舍友也目睹了全程，但他平时和我和宋意都没什么交流，我只和他对视一眼，很快就移开目光。

　　从那天开始宿舍关系变得很僵，没有宋意偶尔从中斡旋，这个局势也没有人主动去打破。我向来不爱和别人交谈，关系好坏对我本身也没什么影响，我还是该干嘛干嘛，只是多了个跟班。

　　齐阳开始比以前，更频繁地在我的世界里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