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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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我看着身边的洁癖鬼宋意，有些心虚地想起床，谁知宋意设的闹钟正好响起，偏偏对上他睁开的眼睛。
“……”我闭上眼睛，“有点困，睡了。”
他好笑地伸手捏我的脸，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起床洗澡，一会去机场。”
洗干净出来我还要和他犟，见他向我走来，伸手把他挡在我面前，问：“洗完澡的我和没洗澡的我喜欢哪个？”
“喜欢站在我面前凶凶的这个。”他亲亲我的脸，问，“去楼下面包店买面包吃还是在家里吃？”
“面包店面包店。”我气势汹汹地抓起行李箱，“早受够辛辛苦苦给你做饭还要被你阴阳怪气了。”
宋意又止不住笑。
宋意现在像个脆弱的小公主，优雅又尊贵。我舍不得让他推行李，他只好迈着大长腿跟在我身后，把小风扇对向我。
我被风吹得燥意也跟着消了，眯着眼睛又喝一口宋意买的冰牛奶。
因为我发育得晚，身高一开始也赶不上同龄人，宋意就习惯了每天给我准备牛奶，后来我才长高，现在也有一米七八了。
但宋意更高，一八七，高高的个子，连影子也总是把我给遮盖住。
见我直勾勾地盯着他，宋意打了个冷颤，犹犹豫豫地问：“我干什么了？”
我摇摇头，收回目光重新盯着被拉长变形的影子。
本来还想着在飞机上可以促膝长谈，谁知道一上飞机我就开始晕，宋意一直照顾我，连旁边的女人也侧目关心：“你弟弟是第一次坐飞机吧？”
我晕乎乎地看着她，又眨眨眼睛看宋意，然后才忍着头晕，艰难开口：“他是我男朋友。”
宋意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轻轻给我按摩太阳穴，对女人抱歉一笑，模样谦和有礼，“我爱人是第一次坐飞机，抱歉打扰到您。”
他又按呼叫按钮，找乘务员要了晕机药，就着水喂进我嘴里，问我好点没有。
我虚弱地点点头，说不想再坐飞机了。
宋意给我按摩，温柔哄道：“好。回来的时候不坐飞机了。”
“你乖乖睡觉，不用回答，听我和你说。”
我听他的话，乖乖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
“头发有些长了，都过肩了。”宋意轻声说，“回去记得剪。”
“小小知和小小意，以后你没空照顾了，就把它们种在一起吧，随便种在哪里都好，是死是活，都是他们自己的命。”
“小知，以后可不可以不要那么钻牛角尖？爱和恨都没有那么绝对的，”他抚摸着我的头，声音越来越轻，“没有人会怪你，也不用要求自己必须爱着谁。”
“小知，你知道我只想你好，这就够了。”
像是浓雾掩盖下朦胧的山，他的呢喃落在我的耳里，模糊得听不清。我觉得他有点吵，凑上去亲他一口，眼睛都没睁开，“好了，闭嘴，不要吵我，爱你。”
预想的促膝长淡变成宋意一个人的独角戏，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目的地了，见宋意神色如常，我有些心虚地蹭蹭他的肩膀，问他刚刚说了什么。
宋意轻轻笑了一下，没继续说这个，“我们打车去那个小镇，还是先在这里休息？”
我也被他带偏，犹豫一下说打车回去。
我非常真诚地告诉他原因：“我想和你回去睡一觉，明天再开始玩。”
“现在才正午，”他敲敲我的脑袋，笑道，“明天开始玩，你想睡多久？”
我撇撇嘴跟着他走。
他带着我打车到小镇，沿路风景从繁华街市到冷清树林，我一边看司机，一边瞄宋意。
宋意不以为意，掌心覆在我的手背上，无声地安抚我。
穿过树林才看到几间旅店，看起来这里人流量确实不多，甚至有几家已经关门了。
这里的路不算难走。我拉着行李箱跟宋意来到订好的旅店里，老板娘是个宽和温柔的女人，和人讲话时声音细细的，笑起来眼角微弯，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这是你的爱人呀，”她的目光转向我，清澈的视线里带着打量的意味，但并不让我感到冒犯，“你好呀，宋知先生，你很好看。”
“好看”这个词用得很巧，我笑着接受了，“谢谢，我叫安知。”
“诶，那您是安意先生？”老板娘迷迷糊糊的。
“我叫宋意。”宋意忍俊不禁，“称呼你就好，接下来几天我和小知还要请您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的啦。”老板娘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这里平时没有人，但是风景很好的。之前本来要在这里建个度假村，后来又搁置了。”
“这样挺好的，”我打量着外面的风景，道，“没那么商业化。”
宋意笑了，和老板娘打声招呼后便帮我提行李上楼。
短短三层楼宋意也表现得有些吃力，我看不下去，伸手夺过行李箱，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他面上的挫败掩饰得很快，松开行李箱的动作也很自然。我们无言地对视着，最后他说：“小知，别看了。”
我的眼圈红了。宋意表面温和恬淡，但他比任何人都要强。他不愿意向孤儿院要钱，学习比其他人都要刻苦，哪怕生病也坚持兼职。即使再大压力他也从未埋怨，实在受不了了才会趴在我肩头，隐忍又克制地呢喃我的名字。可如今连提着行李箱走几步路都会觉得胸闷气短，他心中的痛楚比谁都强烈。
偏偏这样了他还要在我面前逞强，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起来却没什么笑意，机械的表情让我的心也跟着失落。
指尖松开冰凉的行李箱，攀上他的手，我踮起脚吻他，认真地和他说：“这没有什么的，宋意。你已经帮了我十几年了，你永远是我心里最强的小意哥哥。”
他原本虚假的笑意就这样僵在脸上，蜻蜓点水的一吻在一定程度上分走了他的注意力。他垂眸看着我，眼里似乎有很多情绪，但最后他只是故作深沉地感慨一句我们小知长大了。
我立刻垮下脸，“我都大二了。”
因为我不久前还在晕车，宋意没有急着带我出去玩，反而和我一起窝在被子里看电影。
这是部日本动漫电影。看到最后男主消失我才隐约读懂宋意的意思，张口咬在他胳膊上警告他，“你如果敢从我世界里消失，我第二天就去找个新男朋友，比你年轻比你有活力，还任打任骂的那种。”
宋意表情微僵，随后轻笑一声：“好。”
我不知道他在好前一句还是后一段，窝在他怀里独自生闷气。
他又找来一本破旧的诗集，问我记不记得这本书。
我不情不愿地看了一眼，“你小时候给我念的那本。”
他像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目光变得柔软，“Grave men,near death,who see with blinding sight,Blind eyes could blaze like meteors and be gay.”
他的英语口语很好，低沉沙哑的声音唤起我的记忆，儿时的宋意声音并没有被疾病侵蚀成现在这样厚重的模样，他的声音总是清亮又温和的，带着少年人的明朗，又有几分成熟的味道。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窝在被子里和我一起，翻动诗集带起沙沙声，流畅地朗读着诗句。
我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把头低下来，指尖指着其中一行字，念道：“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Rage,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严肃的人临近死亡渐渐丧失视觉，失明的双目像流星闪光充满喜色。
不要温顺地走进那安息的长夜。怒吼，怒吼，即使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我亲爱的宋意，不要温顺地走进那安息的长夜。
他看着我，无声的对视如同一场沉默的对决，他想下坠，我却不肯放手。
“你太坏了。”他败下阵，郁闷地控诉完，轻吻我的眉间，不忍再看我的眼睛，伸手遮住我的眸子，将我拥在怀里，“睡吧。”
第一天夜里宋意带我去海边看风景。实话说一片漆黑看不到什么，但好在万物寂静，只剩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我和宋意坐在沙滩上，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没有病痛，没有争吵，反倒有些无聊。我没有说出后面那句煞风景的话，他很少和我提出什么要求，在这段关系里他总是妥协和迁就的那一个，既然宋意喜欢，我就陪他在这里看。
反倒是他先开口了：“会不会有点无聊？”
我不想骗他，眨眨眼睛想蒙混过关，但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依旧明亮，我只能换个说法：“你在身边就无所谓。”
他轻笑一声，说：“闭上眼睛，去听风和海浪的声音。”
我听他的话照做，却觉得风和海浪太不识趣，遮住了宋意的心跳，让我也变得不安。
没有等到宋意下指令我就睁开眼睛，来不及收拾不安慌张的表情就和宋意对上眼，他眸里的情绪被夜色染上一层黯色，看得我心疼。
我突然好讨厌他，让我那么爱，又那么难过。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