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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与凤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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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
这里算是琼楼悦坊于凡间开设青楼乐坊的一个养人窝点,便是修士,也是与琼楼悦坊有仇的修士。
琼楼悦坊以双修、阴阳调和之道为名,修仙之人需弃情舍欲,不受情与欲影响方能至成大道此至理名言被琼楼悦坊弟子嗤之以鼻。
他们贪人欲,好享乐,讲求在登上欲望极乐之时能窥见修炼生机,要么与道侣相辅相成,要么掠夺他人修炼天机,以成自己大道。
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们深以为然,并将此法贯彻到极致。
如此行事,与历来贯彻宽厚待人,克己复礼,坚守本心并行仁善大道的修仙界众人之理相悖,众光风霁月修士不敢苟同,更是深恶痛绝,恨不能与琼楼悦坊之人割袍断义,离远一些才好。
是以,明面上琼楼悦坊风风光光,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仙门之一,可实际上与其深交的少之又少。
没有深交,便也与其他仙门修士少了交集,至于结仇……
说来也奇怪,那些仙门修士虽然厌恶琼楼悦坊之人作风,却无人当真舞到琼楼悦坊修士面前,撕开表面和气的遮布,将厌恶痛憎演变成仇恨。
否则,琼楼悦坊也不会这么多年越发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以前,清艿想不通其中关窍,也没那么多心思深究这些门道,也就不以为意。
如今身处此地探查这案子,将此地与琼楼悦坊被灭满门惨案联合,突然福至心灵一般连通了关窍。
明白了那些修士明面上看着讨厌琼州悦坊的人,却无人敢真正与琼楼悦坊叫板的真正原因。
修仙修士说着灭情绝欲,说到底也是人,即是人,便免不了遭受诱惑,表面上光鲜亮丽给外人看,背地里关上门来,怎么腐朽肮脏无人瞧得见,既如此,欲望壮大了胆子。
表面上对琼楼悦坊嗤之以鼻,背地里,恐怕是已经寻到了琼楼悦坊底下的烟花之地纾解了心中之欲。
尝到了甜头,自是无法自拔,无法真正地舍弃自己的那些欲望。
那么,自然也就不会真的与琼楼悦坊为敌。
没了其他仙门制衡,琼楼悦坊自然肆无忌惮。
仙门修士不想与琼楼悦坊为敌,那这仇就结不起来。
与琼楼悦坊的修士……莫非是凡间修士?
“师姐,可想到什么了?”
清艿回神,便见瑶迦眼巴巴地看了过来,她还抓着那椅子腿,与先前那样,安静地等她思考完,期待她解惑。
那一双圆溜溜的葡萄眼,彰显了几分纯粹的天真无邪,却又蕴藏着逼人灵气,叫人瞧进去心中发软,越看越喜爱。
清艿叫这一双眸子治愈了心情,先前因脑子纷杂思绪的愁闷烟消云散。
她丝毫没有隐瞒地将现今修仙界琼楼悦坊与众仙门的处境剖析了出来,末了提出自己的疑惑,“这现场的怪象若不是修士所为,便也说不通,说是妖魔鬼怪……上界管辖极严,世间难有逃过上界法眼的凶戾恶鬼,名正言顺有术法的便是修士与妖魔。”
“琼楼悦坊威名显赫,便是大厦一日之倾,也不足以让妖魔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其地盘作乱,且若是妖魔,也不会这么好心只杀李大宝一家,而不伤其余人质分毫,如此一来,这些八成是修士作为不假,可修仙界修士与琼楼悦坊互惠互利,他们断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是凡人修士,也应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才对……”
“借势呢?”
“什么?”清艿没听清,诧异看向瑶迦,又问了一句。
将这里的怪异和琼楼悦坊宗祠怪象联合,这回的瑶迦没有再隐瞒,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推测,“凡人修士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若是借势,并非不能做到。”
“借势?借谁的势?”
“自然是……对琼楼悦坊仙门修士仇恨极深之人的势,有相同的仇恨欲望便能驱使二者合作行出此凶恶之事。”
瑶迦又回到了那一方床榻边上,指着帷幔上的发黄污渍,继续道:“师姐,若是李大宝夫妇在窗边瞧见的是人,是修士,会这么惧怕地尿遗在床榻上么?”
“世间人固然可怕,可凡人眼界不如修仙者宽阔,没见过那些鬼怪可怖幻象,甫一瞧见,便会心中生怖,心若动摇,虚无之物在他们眼里便成了真。”
清艿:“可凭着这点东西也不能说明什么,若是那人是他们恐惧之人,他们定然也会惧怕得控制不住生理欲、望。”
瑶迦摇了摇头,“李大宝夫妇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村民,若是人,他们定然还没有惧怕到如此地步。”
说着,她站起身,又走到厢房里唯一的一张四脚方桌边上,拿起地上的椅子短腿,翻转到手印的位置,凝出一丝灵力灌注入椅子腿的掌印中查探,并未探寻到一丝一毫的属于修士的灵力痕迹。
便道:“上面没有灵力痕迹,这掌印应是李大宝的掌印。”
“若是与人搏斗,定是拳脚相斗,即便李大宝没有武器,也断然不会拿一个脆弱的椅子腿作为武器,体积不合适不说,也碍了手脚。是以,李大宝拿这椅子腿,应是对付别的东西。”
“且这厢房之内,完好的物品甚少,不管是重的,还是轻的,都碎裂在地,杂乱无章,不像是搏斗碰倒的,倒像是被人刻意拿来对付什么而碎。”
清艿一面听她说,一面环视四周细细端详,发现确实如瑶迦所说,室内之物但凡是能拿得动的都一应尽碎,就连最小的杯盏都不例外,尽数碎裂在地面上,并不是在桌边,而是遍布厢房四处。
如果是打斗中无意扫落,那这些杯盏碎瓷应围绕在桌边,偏偏不是。
也就说明,这些杯盏被用来对付什么,对于手无寸铁且丝毫没有功夫的人来说,这杯盏是威胁,但若是对上修士,这些东西显然就不够看了。
这杯盏对付的定然不是修士,而是……
清艿想到了琼楼悦坊看到的那明晃晃的血手印,诡异的宗祠命魂灯,以及藏于宗祠之后暗道壁上那些琼楼悦坊祖师爷们的雕像,福至心灵一般脱口而出,“你的意思是说,在这里杀李大宝的人,会是借了某种东西之势的修士?这东西可能和琼楼悦坊灭门案有关,此修士也极有可能同是那灭门案的凶手?”
“是,也或许不是。”
瑶迦点头又摇头,黑眸之中自信烈烈的光芒渐渐黯淡,她想起什么,声音低了下去,
“不瞒师姐,踏入琼楼悦坊宗祠经过那暗道之时,我……好像步入了一个幻境。”
瑶迦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当时看到的那些眼前幻象,只好以幻境描述,“在幻境里,我看到了一个村子,村民们自给自足,生活富足快乐,邻里之间更是其乐融融,没有任何纷争,直到有一天来了一批外人,那外人挑起了纷争战火,顷刻间那村子硝烟弥漫,民不聊生。”
“而那些外人都是会使用灵力的修士,那些村民虽也能使用灵力,可外人来者甚多,村民之中仅有部分人实力强悍,可再怎么强悍也寡不敌众,最终村子还是覆灭于战火之下,无一人存活。”
她垂了垂眸子,声音带着莫名的难过和愧疚,“覆灭了的村民亡魂似乎就在那琼楼悦坊宗祠里,我感觉到他们是被囚禁起来的,不知被那些琼楼悦坊的修士用来做什么,他们挣脱不能,痛不欲生,早已织就浓浓怨气,路过暗道之时,我能闻见那积怨哀嚎,所以见到那覆灭满门的琼楼悦坊宗祠时,我……并不伤心。”
甚至还觉得罪有应得。
大殿门大敞,那些积怨之气早已被穿过弄堂的风搜刮殆尽,后头赶来的修士闻见不得,只瞧见眼前触目惊心的惨案,口中唏嘘。
虽不知为何自己能瞧见幻景,但瑶迦隐隐觉着,琼楼悦坊案与那些她瞧见过的幻景中村民积怨之魂有关,只是凡事讲究证据,便是修仙人士,也不能信口胡诌。
即使见过那满墙血手印,能想象出来那琼楼悦坊之人痛苦挣扎的场景,依然不能证明这些或许是冤魂所为,瑶迦也不能轻率说出口,更何况这还是个匪夷所思的幻景。
直到现在,她看过这厢房的狼藉,细细端详出更多莫名其妙的痕迹,她心中的那些猜想才更加清晰了些。
终于敢和她最信任的人吐露了出来。
她说完,愧疚地低下头,不敢看清艿的神情,那些不过是猜想,她就已经觉着琼楼悦坊的满门惨烈是罪有应得,甚至站在这触目惊心的血案房中,她也依然不觉着李大宝夫妇凄惨,只觉善恶有报,他们死得不冤。
这样同仇敌忾,爱憎太过分明,与那天生就该怜悯众生的修士修仙之道相悖,她觉得道心与常人有异,便是异类,令她更加羞耻。
头埋得更低了。
几乎要将额头与胸膛相触时,温热的指尖轻轻托起她的额角,以不容拒绝的方式将人拉起来。
瑶迦甫一抬眼,就对上清艿那沉静之中,隐隐带着暗火的视线,“你何错之有?琼楼悦坊本就不干人事,到处树敌,酿成至今的恶果,本就让人同情不起来,更何况这些鳖孙修炼阴阳采补之道也就罢了,如今还在暗地里搞这强买强卖的肮脏‘人货’生意,你不往这地盘上啐活该,就已经算是心底良善的了!”
瑶迦怔怔地看向她,“师姐愿意信我?”
“怎就不愿信你?”
看着她满脸迷茫,充满灵气的葡萄眼中这时透露出几分憨劲儿,清艿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继续道:“本来我就觉得那宗祠怪异,现下听你这么一说,便更觉得有几分道理。仙门宗祠这样重要的地方,定然遍布阵法,外人何意轻易闯得那殿堂还有那本事屠了满门,安然无恙地离开?只能说明这宗祠内有鬼。”
“再说这。”清艿环视四周,对着瑶迦施以大拇指,“方才不细看不觉得有异,现在越瞧越觉着,你说得太有道理了。应是李大宝的仇家,或是琼楼悦坊那些鳖孙的仇家带着脏东西端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