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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与凤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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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先简单地将后方的第三进院子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没寻出什么角门小门,才回内室查线索。
大概是因为这屋头的人死得很惨,现场除了被卷过金银和被挪走的尸体之外,其余地方并没有多少被动过的痕迹。
屋内凌乱的床铺,被碰倒的家具,瓷具碎片都还在,看起来就像是经历过激烈的打斗。
地上遍布血脚印,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人为杀的人,还是邪祟杀人。
也就不知晓这现场的金银到底是官府那些收殓的人带走的还是歹徒带走的。
一间间厢房查探了过去,瑶迦发现,这第三进院子厢房四四方方连在一起,本不透气,屋内却窗扇紧闭,甚至还落了铜锁。
清艿跟着检查了一遍铜锁,上面已经落了些尘灰,铜锁插销插进窗沿的凹槽里,不知是不是许久不打开的缘故,里头有些微的生锈,轻易拉拔不上来。
瑶迦站在一边看着清艿使了力气抽拔插销,使了好些劲儿,终于扯上来,手指头都染上了锈灰,抿了抿唇,下了结论,“这些窗子当时应是打不开的。”
清艿对于她的敏锐已经习以为常,松开插销,将窗子推开,尘烟弥散之后,她看着渐渐敞露在眼前的一片绿意青葱点头,“确实如此,但为何要关窗睡觉呢?”
末了又自顾自下结论,“不过靠近山野,蚊虫居多,关门窗遮挡也无可厚非……”
瑶迦不置可否,只摇了摇头,“便是关窗,夜晚关着便可,白天还是要打开窗子透气的。”
这屋子与屋子之间坐落连接得这般紧密,若是不开窗,他们唯一透气的地方就仅剩中间围起来的那一方天地,拘谨不说,时间久了,屋子也会散发出霉味。
更何况这位置靠着山林,湿气更重。
瑶迦说完,走到一边检查屋内木柱,并没有潮湿被虫蚁啃食的痕迹,反而十分干燥。
又再去仔细查看其他窗扇,有了新的发现。
有些窗扇上头垂挂了些小香包。
瑶迦取下来闻了闻,闻出了紫苏艾叶香,是驱蚊香包。
香包蒙的尘并没有那般重,香味还有些浓郁,瑶迦打开香包查看过,里面的药材干燥且并不老旧,说明这香包刚挂上不久,屋主也会定时更换香包。
如此一来,屋主不可能常年关闭窗扇,甚至因着有驱蚊香包的缘故,晚上的窗扇半敞着透气都没问题。
瑶迦将这些发现都与清艿说了。
“既如此,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关窗的?”
瑶迦想了想,寻思到什么,她走到一处窗边,示意清艿过来看,“我想,这里会有答案。”
清艿走过去,便看见这扇窗窗边的凹槽处有一块缺口,周遭散了些木屑,看着像是大力阖上窗扇之后,将插销凹槽的那一块木挡给崩碎了。
清艿伸手拉了拉插销,不同方才那一扇窗的插销,这个拉起来并不十分困难。
轻松扯了上来,清艿将窗扇往外一推,推不甚好推,吱呀一声,重重磨过窗沿,窗终于开了。
“师姐你看。”
瑶迦点了点窗沿,示意她去瞧。
只见两扇门窗闭合的位置,有十分明显磕碰出来的弧形磨损痕迹,且还将窗扇的木角崩碎了一小块,若不仔细查看,都分辨不出来。
这窗不好开,且重,平时如果有耐心慢慢开,虽然有磨损,但不至于磕碰到窗角。
现下窗角出现了磨损……
清艿回头,发现她们就站在这一进院子的最大一间厢房里,这扇窗不远处就是一张大而精致的拔步床。
床幔被卷扯在地上,滚了一层黄色污渍,被扯到拔步床外,床上的被褥大半部分卷在床下,凌乱堆在拔步床的木质地板上。
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
从拔步床走到这里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能让床上之人顾不上身上缠着的被褥而匆忙赶来关窗的,定是他在窗边看到了什么。
看着这一副场景,清艿缓声斟酌道:“有东西从这扇窗进来了。”
“不止如此。”
已经走进拔步床内室的瑶迦,倾身往那床幔上嗅了嗅,鼻头皱了皱,补充,“他们一定是看到了让他们非常害怕的人或者事。”
“他们?”
清艿回神疑惑道。
瑶迦点头,指着拔步床内室一侧的梳妆台,“这里有碰撒的香料,浓烈发甜,香料扑撒在床幔上,将床幔上的异味掩盖了过去。异味是尿骚味,说明当时有人惧怕得夜遗在了床上。掩盖在上头的刺鼻甜腻香料只有女子才会使用,村县人家之中能用上香料的定是有家底之人,在此,便只会是屋宅的女主人。有女主人在的地方,便会有男主人。”
瑶迦用剑鞘拨了拨床幔,果然看到了底下的黑色长靴,靴底宽大,下面沾了些许灰,但可以看出来这一双靴不经常穿出门,是一双新靴,也是男靴。
“鞋面布料用的缎子面,应当是屋主李大宝的靴。所以这间厢房应当就是李大宝和其夫人的房间。”
瑶迦闭了闭眼,似乎能想象出来当时兵荒马乱的场景,仿若置身于其中,她抬头,凝视不远处被打开的轩窗,一点一点将藏匿于自己想象之中的场景搜刮而出。
“那一夜,李大宝夫妇本准备熄灯睡觉,轩窗处的动静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在抬眼看过去的一刹那……两人面容生惧……”
她一面说着,一面垂眸,视线顺着床幔转而到了床角,那里顺着床幔,拖拽出来长长一条深色的发干污渍,“两人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吓得夜遗……直至……窗户的奇怪动静消弭于无,二人左看右看,确认没再看见什么,便以为出现幻觉,松了口气的同时,不放心的李夫人仍然叫李大宝去关窗……”
“……来到窗户前的李大宝正想将窗关紧,忽而看见了什么,吓得攥紧窗扉,一个大力,将窗紧紧扣上,上锁,但为时已晚,有东西进了来,藏匿于室内……”
“……李大宝试图挣扎逃生,与其争斗,驱使着李夫人也从床上下来,两人又惧又怕地一起对抗那‘歹徒’,那歹徒……似乎在玩弄二人,折磨得二人气喘吁吁,最终……身亡……”
瑶迦盯着地面上那一大滩血迹,拧着眉头,怔怔喃喃着收住了话头,陷入了沉思。
愣神间,啪啪作响的掌声入耳。
瑶迦回神,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清艿朝她走来,鼓着掌,一脸赞赏地看着她,丝毫不吝夸奖地开口道:“太棒了!观察得仔细不说,学识渊博得一点都不比凡间的那些学子差,看来我们阿瑶便是不成修士,到了凡间以此才学考进大理寺当差便也是极其优秀的。”
瑶迦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涨了颜色,忍不住挠了挠发热的耳,“师姐过誉了。”
“我才没有过誉呢,你值得我这一声夸。”
眼见眼前人手脚都羞得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清艿叹了口气,放过了她,将话题转到正事儿来,“按你这么说,李大宝夫妇看到的是人,还是鬼?”
说到这个,瑶迦皱了皱眉,语气里也带了一丝不确定,“若看到的是人,李大宝夫妇应该会与其争斗,我从大爷口中得知,李大宝是有拳脚功夫的,不止如此,李夫人也不是身娇体弱的寻常妇人,二人拳脚功夫皆是不俗。既如此,场面上应当不止有二人打斗痕迹,还有第三人在场的痕迹才是。”
“可师姐你看,从这里的血脚印深度来看,只有两人的血脚印是最深的,且一大一小,明显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循着脚印也可以找到陈尸的位置。”
瑶迦顺着那脚印痕迹,在门口附近的位置发现娇小一些的脚印戛然而止,脚印止住的地方是一堵墙,再往旁边多走上几步就是厢房门口。
偏偏脚步在这止住不说,墙面上也可见喷溅血液,流淌在地上,晕染出一大片痕迹,那一大片痕迹上依稀可以看出两只脚脖子的轮廓,便是李夫人的陈尸地点了。
另外大些的脚印大跨步顺延到了厢房外。
瑶迦暂且没跟出去探查,只拧着眉头,表情凝重地盯着地面的陈尸轮廓,陷入了沉思。
“唔,如果遇到的不是人,而是脏东西呢?”
清艿指着满屋子的狼藉,继续道,“阿瑶你看啊,这挥落在地面上的器具,还有扑砸在地面上的桌椅,怎么看都像是在驱赶什么似的。”
“可这断裂的椅子腿上面的掌印,掐痕又怎么解释呢?”
瑶迦走到旁边,随手拎起一根断裂的椅子腿道。
清艿也跟着踱步过去一看,果不其然,断痕参差的椅子腿上深深凹陷进去一个掌印,像是有人拍上去的,而不是抓出来的。
不止如此,那断裂处看着都不像是碰撞断的,结合这个掌印,反而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硬生生从中间劈断。
如果看见的是虚无缥缈的脏东西,那东西便不会轻易在实物上留有痕迹才对……
这掌印只能解释是有第三者在场,李大宝夫妻与人搏斗所致。
可结合现场血脚印的深重情况,看不出有第三人的痕迹。
那些虚浅的红印子应是后来官府收殓之人留下的。
与李大宝夫妇交手的人便是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可能全然避开地面血迹,亦或者打斗之时全然避开李大宝喷溅出来的血而不沾染分毫吧。
又不是飘……
清艿思绪顿住,像是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一般,扭头看向瑶迦,瑶迦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双眼圆瞪过来。
两人齐呼:“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