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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与凤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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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艿:“既如此,你说李阿宝是你们的恩人,那这李阿宝可是与这人货生意有关?”
农夫冷汗涔涔,羞愧地低下头,“姑,姑娘猜得没错。李阿宝是那项生意的接洽人。”
清艿哼笑:“吃着人血馒头,做着人肉生意的人在你们这都成了恩人,不知哪一天你们的儿女失踪了,还会不会再这么亲热地唤他恩人。”
农夫嗫喏,“……恩人不会对我们村子里的人动手……”
瑶迦神情严肃,“此事可与琼州悦坊有关?”
“琼……什么坊?”农夫怔愣。
“琼州悦坊。”钟景温声提醒,“便是这附近被人一夜之间灭门的那仙门世家,歹徒凶残,那宗门已血流成河……”
玉面公子轻轻蹙着眉头,似是回忆当时惨状,说完还叹息一声,面上的哀伤难过几乎要满溢出来。
农夫却被他这一番话吓得面色发白,嘴唇上下抖了抖,当下便连连摇头,摆手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确定不知?”
方才听到“琼州悦坊”还没什么反应,听到那“血流成河”字眼就变了脸色,若非他心里有鬼,亦或者对此事知晓些蛛丝马迹,便不会如此惊惧。
虽然钟景这般似是而非的恐吓绝非善举,不过倒也省了好些逼问的功夫。
清艿一只手扣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直勾勾地往他那一双惊惧躲闪的眸子里瞧进去,似乎要窥探什么。
农夫身子发着抖,这般被她按在椅子上,又动弹不得,只能迎着她的视线,躲闪不了,眸底的惊惧愈发鲜明,张着口,磕磕巴巴:“我、我……”
喉口的“我”字卡了半天,愣是凑不出一句话来,他确实知晓些什么,但是惧怕那灭门惨案,亦是惧怕眼前这面目陡然冷厉的女子。
眼见那农夫冷汗涔涔,两眼翻白,即将晕过去之时,瑶迦快速几步上前,轻轻使了巧劲儿拨开清艿的手,“师姐,莫吓着他了。”
说着又大拇指迅速往农夫人中一掐,将座椅上的人掐回清明。
清艿冷哼一声,不满地直白道:“吓他的人又并非我一个。”
她说完,有意无意横了钟景这个罪魁祸首一眼。
钟景满脸无辜,受了她这么一记,也只是轻轻垂了眼睫,眉目再度渡上一层淡淡的哀恸,“抱歉,是某之错,只顾着缅怀家人之殇,言语间倒失了分寸。”
手心手背都是肉,瑶迦不愿过度责备师姐,也不愿钟景继续沉浸难过之中,不懂两人为何一对上就言语暗含机锋,暗暗较劲,只能温声开口打圆场,“师姐和钟公子都受累了,两位不若到外头等我一等,我细细问过大爷之后再与你们细说?”
农夫还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大口喘气,似乎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方才那一举的确是吓到他了,若继续待在这里,怕是这农夫话都说不囫囵,清艿扯了扯嘴角,道了一声:“行。”便拾步转身走出了茅屋。
钟景也冲她点了点头,踏出门槛之后,还不忘轻轻给她虚掩上木门。
屋内重新回复安静。
瑶迦放心地转回视线,看向瘫坐在椅子上的农夫,瓷白的小脸上,两根细眉轻轻拧起,神情分外严肃,“现下没了师姐和钟公子,你便说罢。”
“我、我……”农夫嗫喏着,眼神躲闪,似乎还想瞒着什么。
饶是再好的耐心,也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农夫的一再拖延,让瑶迦觉着此举已是在浪费时间,草菅人命。
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耽误,保不准那恶人还会不会残害他人,若不早早摸清楚真相,查出幕后黑手,便还会有人惨死。
思及此,她稍稍温和的神色也冷厉了几分,眉头拧得死紧,开口不再温言软语,声线之中夹杂了一丝冷意,“你若再瞒着,不止他人的性命,便是你的性命也堪忧,你说了,我们自有办法护住你,不说,我们也爱莫能助。”
农夫心头一跳,想到他们方才那进院子的玄乎之举,知晓他们有这个本事,喉头梗了梗,咬咬牙,最终选择和盘托出,“你们说的那什么坊我不认识,只偶然在村子里有见过衣着光鲜,颇有些仙风道骨之人,且这人货生意确实与青楼窑子那些有关……”
瑶迦在茅屋里头审问农夫,清艿出了茅屋,便到了院墙檐下躲太阳。
日头高悬,甫一照在人身上是暖洋洋的,但时间久了也让人受不了。
清艿藏在屋檐下避阳,钟景却没有跟着,走出茅屋之后,便径自站在了院子里,沐浴在阳光之下,不知是因男女大防避嫌还是什么,他不愿与她一处,只站在这烈日之中,浑身笼罩上了一层金光。
连带着微仰起来的脸上绒毛都明晃晃地耀眼,似乎真是喜欢这暖洋洋的日头。
清艿瞥了他一眼,那温润的面上还是那般看不出深浅,只唇角有些微小的弧度勾起,不难看出来他现在的心情不错。
温和纯善。
任何外人瞧见了便都会对他是这般评价。
可清艿知道,这人定不是那什么出来寻姐,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哥儿。
他的身份成谜……
哦不,他应是那人。
一开始或许还瞧不出什么名堂,但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此人明里暗里言语机锋,也渐渐让她品出味儿来。
此人就是一个芝麻馅,心底里精明着呢。
身份更是假的。
他在伪装,也擅长伪装。
若不是她是穿于这个位面世界的外来者,见过大世面,知晓人有千面,更是知晓瑶迦她与他上一世的那些事,怕是也被他蒙骗了过去。
上古魔凤么……
不知他这一世经历了什么,要如此这般将真实身份藏匿于背后行事。
这一番跟着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得而知。
但清艿知晓,绝不是很浅显的,为情意动,为保护瑶迦而行此举。
虽蓬莱秘境中,他将人救下,可若真动了真情,又怎会将人丢在那秘境之中?
清艿猜测,此人对瑶迦是有几分在意,但也仅仅是在意而已。
怕是瑶迦身上有什么让他图谋,他才行此举。
有利可图,便不会轻举妄动。
她多盯着便是。
即便如此,瞧着那院中怡然自得的身影,清艿还是忍不住掀起嘴皮子刺一句,“有些面具戴戴就罢了,莫要戴久了忘了摘,到最后局面闹得难看就得不偿失了。”
实在看不惯,看不惯他如此将她在意的,放在心底当闺蜜的人如此耍弄。
即便他有苦衷……
正微仰头有沐浴日光的男人神色一顿,转头看了过来,面色一如既往的无辜温和,只黑漆漆的眸底泄露了一丝极淡的杀意,他笑道:“仙子说什么?某不太明白。”
清艿也不惧,哼笑一声,只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便转身打开院门,让弄堂的风灌进来,拂去面上太阳撵上去的燥热。
她天生体热,都快入秋了,这儿还是这般热乎的太阳,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
两人并没有在院子里等多久,瑶迦便推开木门走了出来。
农夫并没有出来相送,只藏在木门之后,畏畏缩缩地朝着他们看来,眸中藏着畏惧,不知是畏惧他参与此事,将此事其中的旁枝末节透露给了他们,害怕自己被连累,还是惧怕他们……
清艿不在意他这神色,只看向朝着他们走来的瑶迦。
姑娘白瓷面上的神色有些许凝重,细眉蹙得紧紧的,似有些愤然之色。
见此,清艿不由问道:“怎了?可是他说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瑶迦轻轻摇了摇头,想起方才农夫说的话,眸眶有些微地发了红,她深深吸口气,将喉口的苦涩咽了下去,回话时还是不免带了些许鼻音,“先走吧,我们一边走一边讲,往这边,去李大宝家。”
三人便一同出了院门。
刚把院门阖上,三人一转身,身后传来咔嚓声,是门后木闸插上的声音。
瑶迦听着这声音,脚步顿了顿,却还是重新迈出,继续超前走去,一面走一面将农夫说与她的是与清艿钟景和盘托出。
农夫惧怕,不是惧怕那不知名的琼州悦坊,而是惧怕那琼州悦坊之后的人命官司。
与他们心中料想没什么区别的是,李大宝帮忙操劳的人货生意确实与琼州悦坊有关,这事已经过瑶迦和农夫证实,农夫在村里偶尔见到的,身着道服出入李大宝家的人便是琼州悦坊之人。
当初李大宝接洽生意时,那胡商便将这人货生意的上线告诉给了李大宝,说那上线是一个顶顶厉害的势力所在,让他放手大胆去做这生意,便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等着他。
为此,他还曾向村里人吹嘘过,从此会有人罩着他们这个村落。
事实也的确如此,胡商负责送人,李大宝这边的人负责“调教”送过来的人,“调教”好之后,就送去漳州城,漳州城里自有地方接他们。
偶尔李大宝等人出门也会从外头带回来些“货”,这些额外增出的“货”让李大宝在原本赚到利钱上又多加了一层。
源源不断的财富真就滚滚而来。
无人制裁,无人干涉。
他们的村开始飞黄腾达。
渐渐地,还会看到穿着仙衣飘飘的人出入这个村子,准确来说是出入李大宝的院子,走时会带走一些“货”,不止这些“仙衣飘飘”之人,还有衣着华丽的贵人,但凡是进了李大宝的院子的,无有不满足的,除了那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