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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又一年中秋 ...

  •   嬉闹的声音逐渐远去,秋千上的少年缓缓收回了视线,垂下的目光落在了左手掌心,那银色的戒指仍旧隐隐泛着幽蓝的光芒,自从里面封存着的气息在为实施梦境魔法而被取出之后,这光芒也随之黯淡了几分。

      他静静凝视戒指许久,最后缓缓握起了掌心,将那道光芒掩盖在了指尖下。

      远处传来了悠扬的钟声,宣布着一日课程结束的同时,也在为今天的庆典拉开序幕。谜亚星抬眸,望向远处开始逐渐熙攘起来的广场,微垂的嘴角漫开一点笑意,只是这笑意仍旧带着几分淡漠,清冷得无法达到眼底。

      又到中秋了,娜娜。

      他在心底唤出那个名字,发现时隔许久,他已经不会再为不经意间想起这两个字而觉得心痛难忍了。这大概也能算一种进步吧,他想。

      从前他以为时光很漫长,长到在乌克娜娜消失的三年里,他总是浑浑噩噩,感觉像是度过了一辈子。但现在却觉得这时间分外短暂,好像一眨眼,他们的别离又在分秒的缓慢流淌当中,逐渐流转到了当初重逢时日的下一个轮回。

      这一年里他不断地放空自己,想要把那张熟悉的容颜逐渐从记忆里清离,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尝试忘却,都无法让那张脸变得模糊,反而愈加清晰地刻印在了心脏之上。

      “你到底是怎么样才能轻易地说出那句忘却的啊……”谜亚星低下眼眸,看着微握的左手低声自语,“明明这么难。”

      唇角的弧度终究无法再维持,平静地落了下去。失了焦距的目光逐渐变得模糊,少年再一次于沉默之中让意识坠入一片空白,好像这样才能暂时抛弃所有的纷扰,让他获得片刻的心安。

      但很快,他沉湎在虚无中的注意力被脚上忽然的重量夺去,恢复清晰的视线缓慢下移,看见自己的靴子被搭上了两只小小的肉垫,而始作俑者正仰着圆圆的脑袋,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打扰别人沉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即便你只是一只小狗——”

      谜亚星淡漠地开口,伸出的长指才想要将这只不知从哪儿跑来的宠物提起,却在即将触碰到它后颈之时蓦然停住,怔然地望着眼前这带着几分熟悉的毛茸茸的面容。

      小狗儿丝毫不惧地望着他,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叫声。

      这犬吠分明与一般的宠物无异,谜亚星却发觉自己的心跳开始莫名地加快了起来,一种名为无措的情绪漫上脑海,让他悬在小狗颈后的手指竟微微地颤抖着,怎么也无法落下去。

      “飞——”

      呆呆的嗓音才刚刚道出第一个字,便见那只小小的狗儿忽然高昂地叫了一声,而后转了身子,哼哧哼哧地迈着小短腿向花园外跑去。

      谜亚星保持着姿势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抬眸之时眼前已经没有了宠物的影子,他心下一慌,连忙起身追了出去,在小花园外环视一圈也没能找到那抹白色,俊逸的面容之上神情愈发沉了下来。

      “学,学长,你在找刚刚跑出来的那只狗吗?”一位坐在花坛前看书的女孩儿看见他急切的神色,壮着胆子上前。

      “它去了哪里?”

      听到声音的谜亚星蓦地回头望向她,将那女孩儿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指了一个方向。

      “那……那边。”

      “谢谢。”

      快速地道了一声谢,谜亚星抿紧嘴唇,大步流星地朝她所指的方向赶去。

      穿越了曲折的校园小道,谜亚星很快追上了撒腿狂奔的小奶狗。只见它哼哧哼哧地向前,不知是因为体力不足还是别的什么,跑出一段路后就停下来歇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向前冲,在停下来时还会回头望一眼,仿佛是在确认他是否跟上。

      谜亚星心里很不平静,一种几乎没有可能的猜测在这一刻浮上脑海,即便理智在不断地否定,他还是无法让自己完全推翻这个想法。

      他在慌乱不已或是需要镇定的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转动着魔方,但现在竟然忘记了这个多年来的习惯,右手只是紧紧地握成拳,五指捏得泛白也丝毫不敢放松。

      但即便是掌心传来的疼痛也无法让他回归冷静,尤其是在那只小狗忽而停下了奔跑的脚步,而他的眼前出现了电话亭那抹刺目的红色之时。

      胸腔传来了心脏猛烈的跳动,谜亚星怔怔地上前,电话亭中满是白雾,他无法看清里面究竟是什么,颤抖的左手覆上了门把,却发现自己好似失去了气力一般,始终无法将其压下。

      谜亚星很清楚如今盘旋在心中的情绪是什么。他在恐惧。

      一年了,他失去乌克娜娜整整一年了,这一年来他越来越孤僻,把自己囚禁在名为寂寞和逃避的牢笼里,拒绝接受新的事物,拒绝所有的关怀和好意,惩罚一样把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想,他应当和乌克娜娜很相像了,她在最初来到学园里的时候也一样竖起满身的刺,直到遇见自己和艾瑞克才慢慢把那些冰冷的疏离收起来,成长为那个强大而温柔的奈亚公主。

      当我失去你的时候,我想要变成你,这样就像我们从未分离。

      谜亚星固执地遵循着这一句话,把这当成他送给乌克娜娜最后的礼物。

      可如今,他在慢慢适应自己终究还是孤身一人之后,忽而又被一道微弱的希望打得措手不及。即便他根本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一场误会,或许刚刚那只是普通的宠物,而电话亭里白雾围绕的也只是一个陌生的新生而已。

      因为有这样那样的可能性,所以谜亚星怕了。

      他害怕如果打开门后看见的不是乌克娜娜,那这一年来所有压抑着的情感会将他整个人完全压垮,而他会像好不容易得到光明却又再次回到黑暗中的人那样,堕入永远的深渊。

      像是看出了他的软弱,原地待着的小奶狗忽然低低叫了一声,它猛然迈起小短腿冲了过来,在距离电话亭半米远的地方纵身一跃,突如其来的重量落在了谜亚星握着门把的手上,迫使他向下一压,那门便“咔哒”一声开了锁,袅袅的白雾涌了出来。

      谜亚星怔怔地低眸,看见白雾消散之后,身着红色制服的少女靠坐在电话亭中,苍白的面容上双眸紧闭,静静地沉睡着,一如他们当年的重逢。

      “娜娜……”

      少年终于唤出了她的名字,俯身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娜娜……”

      “娜娜……”

      一声声,一遍遍,带着哽咽的哭腔,不断低声呼唤着梦里醒来都无法忘却的那个人,将她拥进怀中的力度大得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

      “欢迎回家……”

      “然后……不可以,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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