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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从那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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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亚星——”欧趴张了张口,想要说出几句劝慰的话,但话到喉咙又叹息着咽了回去,他自己明白此时此刻无论道出什么话语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而谜亚星需要的并非他们任何一人的安慰。
但谜亚星却忽而开了口。
“她最后,说了什么?”
欧趴微微一怔,想到乌拉拉离开前的那句话,不由得垂下了眼眸,置于膝上的右手握了又握,最后颓然地低声回道:“拜托我们消去你的记忆,让你忘了她。”
他在说这句话时始终低着头,不忍去看谜亚星的脸,但在许久的得不到回应之后,不由得抬眸望去,却见谜亚星仍旧是原来无悲无喜的神情,只是微微向后仰了仰,靠着树干用没有焦距的目光凝望着空中的某一处。
就在欧趴以为他要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忽然望见他勾了勾嘴角,喑哑的嗓音低低“呵”了一声——
“她想得美。”
“……”欧趴抿抿唇,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谜亚星在说完那句话后便缓缓闭上了眼,他便止住了所有的言语,专心致志地为他继续疗伤。
焰王他们很快便找到了出口,回到休息之地时欧趴的治疗也刚刚结束,几人商量了一下,继续由艾瑞克背着仍未醒来的帝蒂娜,焰王和欧趴扶谜亚星,潼恩在前面引路。
但谜亚星婉言谢绝了这一好意。他像是固执地在坚持着什么,即便步伐有些踉跄,也依然支撑着身体缓缓前行,几人拗他不过,只能默然地护着他一步步向前挪。潼恩顾忌着他看不见,一路提醒他小心脚下,这才慢慢地穿越了偌大的花园,来到连接梦境与现实的通道。
当意识在辗转的穿越中由混沌恢复清明,谜亚星缓缓睁开了眼,入目的是办公室熟悉的内饰,还有大甜甜那张几乎要哭花了妆的脸。
“回来了!回来了啊……他们回来了!”
大甜甜泣不成声的嗓音带着几分哑,不知是这几天里哭过了多少回,谜亚星抬眸,看见一向坚强的帕滑落地在这一刻也不禁背过了身,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他对着空中双手合十拜了拜,不知是在感谢谁。
回来就好……吗?谜亚星低低笑了一下,墨黑的眸子里映不出任何情绪。
他缓缓起身,不想去看众人那些劫后余生相视而泣的场面,穿过了一对对相拥的人群走出办公室,合上的厚重大门隔绝了所有的声响,让他的世界重归寂静。
从教学楼到宿舍的路不长,少年慢慢地走着,对擦肩而过的任何一个人那惊喜的眼神都视而不见,直到把那些喧嚣都远远甩在身后,抬手推开了面前雪白的门。
小小的房间里仍保持着他离去时的那一片狼藉,谜亚星沉默地将那些物什一件件捡起摆好,指尖接触每一个表面,都会被那读取到的记忆刺伤一次心脏,但他仍然无言地继续,动作轻而缓慢。
等到卧室恢复了过往的整洁,他那一直低垂的眼帘才微微抬了抬,在梳妆台前坐下,镜子里映出他仍旧苍白的脸,空洞的眼睛里好似盈满了疲惫。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没有任何动作,仿若一尊雕塑。
身后传来了高跟鞋点地的轻微脚步声,谜亚星没有回头,等待来人的开口。
维多利亚见他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从欧趴那儿听到了所有的事情。我知道,现在的你应该听不进任何的劝慰,但是老师还是想告诉你,未来的时间还很长,既然乌克娜娜她没死,那就一定……一定还有别的可能。”
那最后半句话的声音弱了下来,维多利亚自己也明白这样的话语只能用来欺骗自己,但她一路看着这二人相互扶持这么久,实在无法忍心见到谜亚星意志消沉的模样。
但谜亚星却笑了笑。
“老师,谢谢你。”
长久的沉默过后,再开口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哑,他垂眸望向面前摆着的一把木梳,低低道:“有没有别的可能都无所谓了,我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本来我也该猜到这样的结果,这或许是对于那个灭世预言最好的呈现了吧?我们又一次战胜了暗黑势力,击碎了倾河所有的阴谋,学园的损失也降到了最低。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维多利亚闻言心中一窒,她很想反驳谜亚星的话,很想告诉他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最好的结果,但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哽得胸口都难受起来。
她忽然想到很久之前自己劝他时说的那句话——覆水难收,珍惜所有。
到头来,谁又真正做到了呢?
窗外传来一阵喧嚣,维多利亚知道,那是他们平安归来的消息传开,被保护的人们在发自内心地为这些强大的守护者们欢呼雀跃。
“是啊……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她终究将所有的愤懑、疼惜与不甘全部掩藏在了心里,在离去之前,最后望了一眼谜亚星,“想哭就哭吧,或许会好受一点。就当是……和过去的这段日子,真正告别了。”
门扉被彻底合上落下一道厚重声响的那刻,嘴角始终噙着若有似无微笑的谜亚星低了眼眸,视线里的木梳逐渐变得模糊,直到那滴泪再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下。
经此一役之后,沉寂了许久的学园终于再次焕发生机,于三天后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为光荣归来的奈亚公主和萌骑士们接风洗尘,以及纪念这又一次地度过一切的危机。而作为发言人的帕滑落地破天荒地在众人面前哽了声音,不断地让大家不要忘记真正拯救了世界的那个人,即便她最终没能回到所有人的面前。
谜亚星站在熙攘的人群之外,手中捧着猩红颜色的酒,一如当初那个中秋舞会上远离喧闹的自己。
他在听见帕滑落地颂扬救世者时低低笑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在他打算离开之时,目光不经意掠过另外一侧的角落,看见了同样将自己隔绝在热闹之外,静静遥望舞台的帝蒂娜。
谜亚星在侍应台上拿了另一杯酒,缓缓走了过去,将酒杯搁置在她身旁的桌上。
没有留下任何言语,他只是轻轻用自己空了的酒杯同给她的那杯酒碰了碰,随后转身欲离去。而就在脚步迈出去的那刻,他听到身后传来帝蒂娜低低的嗓音。
“你说飞云在做出留下的决定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他会觉得舍不得吗?他会……后悔吗?”
谜亚星的脚步一顿,他没有回头,那落在前方的目光忽而凝在了虚无的某处,随后发出一声低笑。
“我也想知道啊。”
说罢,他再不停留地向前走去,缓缓离开了宴会厅。
大战过后的日子重归和平,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起乌克娜娜的名字,这个满目清冷却始终温柔的女孩儿自因红月消失的那三年后,再一次成为了每一个人心中的禁忌。
帕主任和大甜甜顾忌着萌骑士和奈亚公主的身体,给他们放了大半个月的假。毕竟意识体承受的伤害即使回归原本的躯壳后也依然存在,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才能完全复原。他们原本还担心谜亚星在幻境里的失明会对真身有影响,在反复检查确认无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乌克娜娜不在以后,谜亚星的女生宿舍出入证便没了用途,被维多利亚老师回收,但她还是给了谜亚星一天的时间,让他可以把那房间里的东西搬回自己那边去。
而谜亚星摇了摇头,只说一句“不必了”,便把出入证放在桌上,在维多利亚的叹息声中缓缓离开了办公室。
不久之后,学园迎来了新一届的学生,这群充满着青春活力的新人们为沉寂许久的学校带来了难得的蓬勃朝气,一切好像都在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却也有一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之间悄然改变着。
大家都说,那个聪明沉稳的智之星在这一次回来之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除却和萌骑士那一众,几乎不再与人交流,每天流连于教室和宿舍之间,除了偶尔能在小花园的秋千上看见他静静坐着的身影,其余时候基本上难以与他打上照面。
萌骑士的盛名与孤僻的特质结合在一起,让他在新生眼中愈发显得神秘起来,有不少只在学园红榜上见过他俊颜的女孩儿开始打探着他的事情,想要知道这位神出鬼没的骑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少年,为什么总是孤身一人。
但无一例外的,被问到的学长学姐们都在叹了一口气后,讳莫如深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老生们不说,她们只能靠自己瞎猜,这些不带恶意的好奇和联想组成了好几个不同版本的传言,偶尔流转到萌骑士们的耳中,被传言里诸如“孤傲清高”、“与人不和”之类的胡说八道气笑了的焰王,当即就想开个全校大会批斗这些捕风捉影的恶习,却被谜亚星淡笑着阻止。
“他们整日无聊,给一点乐趣也没什么,这种事久了热度也就下去了。”
后来真如他所说,始终得不到真正答案的新生们在一段段毫无事实依据的传言中没了兴致,转而去关注别的更加亲和的萌骑士去了,但也还有一些被谜亚星俊逸面容和淡漠气质吸引了的姑娘们,偶尔遇见他又在小花园发呆静坐时,兴冲冲地压低声音交谈。
“你们看到了吗?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戒指啊,是不是早就有老婆了?”
“想什么呢,他才多大,要有也是像艾瑞克学长和小芙蝶学姐那样,是未婚妻吧?”
“可是没见过他身边有女孩子啊,难道是单身戒指?”
“单身戒指哪会戴在无名指……嘘——他看过来了,咱们快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