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而你如月君如星》言言和煦

80、对上苏醒的乌拉拉

　　当独属于少年与自己的特殊牵绊在刹那间断绝所有联系之时，乌克娜娜猛然感到心脏传来不可名状的疼痛，她怔怔地抬头回望身后，但视线触及到的远方却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纯白。

　　“飞云……”她呢喃的声音才刚刚响起，就被一道尖锐的鸣音斩断，冰冷的短刃划破了空气迅猛地向她袭来，她神色一凛，快速地侧身闪过。

　　从面前不远处的暗黑之中缓缓步出一个娇小的身影，乌克娜娜指尖微颤，凝眸望向来人那无比熟悉的眉眼，曾经甜美乖巧的面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与她当初在幻境里浮沉时如出一辙的冰冷神情。

　　“乌拉拉。”她轻轻唤了一声。

　　乌拉拉微微歪了脑袋，赤红的微卷发丝垂落在颊边，让她原本可爱的面庞显出几分妖艳来。

　　她右手微抬，那短刃于乌克娜娜身后盘旋一周后飞回了她的指间，苍白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暗色的刃身，“姐姐将我拉入这个地方，不是要与我一较高下么，怎么只会躲？”

　　听见她的称呼，乌克娜娜心口一滞，试探性地带着几分期许开口，“乌拉拉，你记得我的，是不是？”

　　“我当然记得了，”乌拉拉唇角绽开一抹极淡的笑容，幽深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乌克娜娜，“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姐姐啊。”

　　她在唇舌间将“姐姐”二字的音节拉得很长，在乌克娜娜忍不住向前迈了半步时，音调和神情也一并冷了下来。

　　“可我的姐姐，你怎么能够在我复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杀了我呢？”

　　寒冰一般的嗓音，如利刃穿透乌克娜娜的脑海，她望着乌拉拉那划过几分恨意的眼眸，一时僵在了原地，直到沉默十数秒后，才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乌拉拉，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重新存活在这个世上，可是，并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啊，”乌拉拉收起了笑容，压低的嗓音里悠扬中带着几分尖刻，“就像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愚蠢，千百万年地费劲心思去对抗暗黑势力，并为此牺牲了一个又一个珍惜的生命，最后得到的永远只是短暂的和平，然后在灾难终于又到来之时，再次失去同伴。很傻，不是吗？倒不如一开始就接纳黑暗，反而还能守住那么一两个人。”

　　“你怎么能这么想？对抗暗黑势力是夸克族人、是萌骑士的使命，我们生来就——”

　　“生来就该为这狗屁的使命放弃一切甚至生命，是吗？”乌拉拉发出了一声冷笑，打断了乌克娜娜的话语。

　　她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手指把玩着短刃，压低了目光盯向乌克娜娜的面容，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我曾经以为我们是一样的，姐姐，我以为你也和我一样，憎恨着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憎恨这段唯独赋予我们的悲苦人生，可是你背叛了我，姐姐，你为什么背叛我！”

　　压抑不住怨恨的质问让乌克娜娜心中一痛，她发现自己难以面对乌拉拉带着仇视的目光，忍不住偏离了视线，脚步随着乌拉拉的逼近而向后挪移，直到身后传来海浪拍打的声响，让她退无可退。

　　“我没有背叛你，乌拉拉。”她握紧了右手，指甲掐进掌心泛出几分疼意。

　　“是吗？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把我带进了这个幻境，为什么想要杀我？”乌拉拉嘴角浮现了阴冷的笑意，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眸。.

　　“我不想杀你，”乌克娜娜的声音扬了起来，带着轻微的颤抖，“如果可以找到拯救你的方法，就算是即刻要我去死我也可以照做！可我期待的重逢并不是现在这样，我想看到的是像以前一样善良天真的那个你，而不是被暗黑气息笼罩，想要毁掉曾经的同伴甚至整个夸克星球的灭世之人！”

　　她忍不住回想起乌拉拉在苏醒的那刻，空洞的目光毫无感情的瞥向在场的诸人，而后没有任何犹豫地便释放了那道几乎让人七窍流血的魔法音波。如果她没有及时动用奈亚宝石将乌拉拉扯入幻境，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成为乌拉拉踏入灭世道路后的第一场杀戮的牺牲者。

　　那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然而乌拉拉盯着她的双眸，忽而扯了扯嘴角，轻声笑道：“可我期待的重逢就是如此啊，姐姐，你难道忘了当年的试炼吗？你也曾经面对过去的同伴，也曾亲手斩下了无数故人的头颅，明明那时的你才是我最喜欢的样子，抛弃了所有没必要存在的感情，完完全全只为自己而活，这才是乌克娜娜应该有的样子。可现在的你，竟然又回到了最初软弱的模样，姐姐，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幽深的眸光亦然。

　　乌克娜娜心中一颤，那些被刻意压下的回忆因为乌拉拉的话语再次占满脑海，让她呼吸停滞了一下.

　　“可最后让我回归最初自我的那个人，还是你，不是吗？”

　　她缓缓伸出了手想要拥抱她，望向她的眸子里莹润着水光，“是你在一次又一次的绝望里终于出现在我面前，是你告诉我要放下那些执着，不再被过去的痛苦缠绕，所以我才会选择丢弃过往的记忆，让自己重新去接纳这个世界。乌拉拉，姐姐相信你的本心还和过去一样，对不对？”

　　“不对，不对！”

　　乌拉拉猛地甩开了她拥向她的手臂，后退几步，神情冰冷地望向她。

　　“那是愚蠢的乌拉拉作出的愚蠢选择，而你，姐姐，你和她一样蠢，”她的唇角扯出一丝讽笑，“明明每一次都可以顺利地完成高塔试炼，可你却总是不愿意对乌拉拉的幻影出手，最后让自己遭受无数次的天罚。如果你当初狠心一些，那么现在拥有这份力量的人就会是你，而不是我。”

　　“当然，我也该感谢你，”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姐姐你把暗黑大帝引来，我也不会借由他的帮助压制住那个傻傻的我的意识，从而完全占据这具身体获得新生。”

　　“拥有力量有那么重要吗？”乌克娜娜望着她，“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们都是普通的人，那么所有的灾难就不会落在我们的头上。”

　　“就是因为所有的灾难都已经命定，所以弱小的我们才会活得那么可笑，”乌拉拉的嗓音冷如寒冰，“就是因为不够强大，妈妈、爸爸、爷爷、我和你才会无一例外地被这世界抛弃。你说凭什么呢，姐姐？就因为是奈亚公主，就因为背负了使命，所以不得不接受和亲人生离死别的命运！”

　　话音的末尾，乌拉拉死死盯着她面容的眼眸颤抖起来。

　　“你知道吗，姐姐，死去的那一刻，我真的好恨啊，恨这个处处不公平的世界，更恨那个无能的我。如果我早一点强大起来的话，所有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爷爷可以安稳地长命百岁，你也不会被红月带走。”

　　她后退了两步，那艳丽却诡谲的笑容再次挂上了唇角，“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等到我把那些人都解决了之后，姐姐，我们就又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了。虽然爷爷不在了，但是没关系，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另外一个复活他的方式，就像现在的我一样……然后我们一家人，就能真正永远在一起了。”

　　乌拉拉那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光芒，她看向乌克娜娜，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任何一丝动容，然而却只望见了她神情哀戚地望着自己。

　　“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乌拉拉的笑容浅了几分，但仍旧弯着眉眼，“我当然知道啊，我在描述我们即将迎来的新生活，也是我在漫长的沉睡里一直期待的，最美好的世界。”

　　“美好？”乌克娜娜忍不住上前一步，反问她，“难道你所谓的美好，就是把现在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毁掉吗？”

　　“是，”乌拉拉轻声笑着，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她，“姐姐，我在黑暗里沉睡的这些年，曾无数次地想过为什么自己的人生如此短暂又如此失败，最后发现所有的不幸全都源自于夸克族人这个身份。”

　　“夸克……族人？”乌克娜娜微微一怔。

　　“对，就是夸克族人，”乌拉拉抚摩着掌心的小巧匕首，声音低了下来，“曾经我以为那些灾难和痛苦全都是奈亚公主这个头衔带给我的，可后来我慢慢想明白了，就算我不是奈亚公主又怎样？你看学园里那些人，他们哪一个不是也和我们一样，无数次地面对暗黑势力的侵袭，幸运的，被萌骑士们救下，不幸的，就会像这匕首一样，只要稍微施加一些力量，就永远消失在这颗星球上。”

　　她摊开的五指缓缓收拢，那锋利的短刃在掌心里发出了剧烈的震颤，不过片刻之间，竟直接被化成了一堆细沙，随风而逝。

　　“多少夸克族瞧不起地球上的人类，认为他们弱小、无害、不堪一击，可那些人还是可以平平安安地长大，然后度过自己平凡但安稳的一生。可我们呢？生来就要面对强大的仇敌，无数次地、无数次地陷入纷争里，牺牲一个又一个的人，只为求得那延续不了多久的和平，就算这一关平安度过了，也总是会有下一次灾难的到来。萌骑士的图腾传了一个又一个人，永远不会有终止的那天。”

　　乌拉拉淡然的嗓音传入耳中，乌克娜娜沉默地听着，右手下意识地捏紧了拳。

　　她轻吸一口气，“我明白你想说的是什么，但乌拉拉，这就是生为夸克族人的宿命，就算再怎么憎恨我们也无法改变什么，只能让自己不断地去延续这些短暂的和平，暗黑势力为这个世界带来了那么多的灾难，但我们依然挺过来了，所以——”

　　“所以还是继续认命，像当初在幻境里的试炼一样，完成了一关之后，休息片刻再等待下一场的到来，对吗？”乌拉拉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才说你和以前的我一样天真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