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而你如月君如星》言言和煦

79、了结一切的战斗

　　遥远之外的魔法阵中，身形单薄的少年居高临下地望着大阵中央那群倒地的黑衣人，缓缓收回了手，转头望向散发着阵阵红光的天际。

　　“应当是成功了，”他低低自语，“现在，该是轮到我们决断的时候了，时间空隙。”

　　他的目光在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阴冷了起来，单手扯下了挂在颈间的霜月冰晶项链，而后将它摊开在掌心，口中吟念了一句什么，那银色的链条便刹那间断裂落地，只剩雪花冰晶一点一点地浮上了空中。

　　飞云双手结印，霜月冰晶逐渐泛起了幽幽的银色光芒，那光芒在冰晶四周萦绕了一会儿，随即如流水细线一般快速地朝某个方向蔓延，而冰晶也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一般，跟随着光芒漂浮而去。

　　他便循着霜月冰晶指引的路径，不紧不慢地寻找那仇恨了千百年的人藏匿的方向。

　　幻境力量因为乌拉拉的苏醒而缺失了大半，所有场景的轮换都在这时停止了，于是偌大的幻境每一处都回归了最初空旷草原的模样，飞云因此再难辨认方向，只是毫不犹豫地跟随着冰晶前行的轨迹进发着。

　　终于，流转的光芒于一处石碑前停下，而后如燃尽的烟火一般逐渐消散。

　　飞云缓缓走到石碑面前，冰冷的面容在看到碑上那好似血液画成的诡异图像时，嘴角扯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该说你是有自知之明还是什么？知道今天就是自己的末日，所以提前给自己定制了块墓碑吗？所谓的‘神’，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挑衅的话语才刚出口，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飞云的身影巍然不动，任由那夹带着无数刀刃的狂风直直冲向了他，而后在他轻轻的一抬手间，冰冷的碎裂声与风啸一起连绵成了一道漫长的刺耳曲目。

　　“怎么了我的‘神’，这点程度，可比你当年最低级的试炼关卡还要弱不禁风啊，”飞云嗤笑了一声，那总是洋溢着蓬勃朝气的少年面容，此刻有如阴狠的狼一般，充满了阴鸷和冷漠。

　　“还是说，”他缓缓拉长了声音，右手再次微抬，将力量凝聚于掌心，“现在的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轻声的话语，随着掌风一扫，在止住了前番所有攻击的同时，竟于草原之上掀起了巨大的风沙，强大的能量浪潮几乎是在刹那间轰然击向眼前石碑，无数碎裂的石块在被炸开的那刻四处飞溅，一枚细小的石片划过了飞云的面颊，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脸上仍带着冰冷的笑意，在视线触及石碑下那蜷缩着、浑身包裹白布有如木乃伊一般的人形时，眸光愈发阴鸷起来。

　　“呵……哈哈哈哈哈哈！”略带疯狂的笑声响彻了四周的空气，飞云望向眼前人那白布包裹的面庞之上唯一漏出的血红双眸，声音喑哑而又颤抖，“原来一直折磨着这里所有人的所谓的‘神’，也不过……是个人类而已。”

　　呼啸的狂风停止了，飞云缓缓向前迈了两步，失去了笑容的面容冰冷无比，他扬了手，掌心凝聚出一道刺目的光束向那人形袭去。

　　白布缠绕下的赤红双眸郁色更甚，只见他瞳孔颤抖了下，身形极为迅速地向后撤去，躲过了这道攻击，动作间嘴唇位置的白布剧烈蠕动了几下，发出了震天的嚎叫，随即便有愈加猛烈的风刃向飞云直直刺去。

　　飞云手上结印，幻化出无形的防护罩，将所有的攻击全数抵挡下来，他薄唇微启，低沉的嗓音吟念出一道魔咒——

　　狂沙之舞！

　　霎时间，周遭的旷野大地开始发出了阵阵颤动，那草皮下的土地竟开始土崩瓦解，而后碎裂成无数细小的沙砾向木乃伊袭去。

　　那人面色未改，双手伸开五指迅速地凝结了力量，那数以百计的风刃在刺目的光芒之中融合成一个巨大的风墙，挡住了向他包裹而来的沙砾。

　　“吼——”

　　随着他的嚎叫声起，方圆十里之内的草叶竟悉数从根部折断，原本柔软的叶身瞬间硬直如刀，随着呼号的狂风一同袭向少年。

　　飞云眸光一沉，掌心凭空化出一柄长剑，旋转着身形在由叶片组成的刃雨之中挥剑劈斩，然而那叶刃被斩落后又再次袭来，数量竟有增无减，虽然一时无法伤及他的要害，却也眨眼间便在他身上划出道道血痕。

　　狂袭的沙砾因为主人的无法顾及而渐渐停歇，那木乃伊见有机可趁，白布下的嘴唇再次蠕动起来，只听天空骤然炸起数十道轰雷声，这曾经成为无数被困幻境者梦魇的天罚如今再次降临，飞云内心猛地颤抖了一下，那些化形之后被压制于心底最深处的记忆被牵动而起，忘却许久的痛苦有那么一刻再次占领了他的脑海，让他的身形动作迟缓了几分。

　　一时不备之下，锋利的叶刃于身后刺向了他的左肩，从肩胛骨中穿透而出。与此同时，一道天雷劈下，飞云避之不及，横起的长剑挡不住这天罚之威，他被重重地击倒在地，随后猛地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眼看那风刃与叶刃一齐向他席卷而来，飞云咬紧了牙，手中长剑应声而落，他双手结印，口中吟念有词，浮空的冰晶震颤着发出了道道刺目光芒，从那光芒中幻化出了无数的冰晶迎向射来的每一道风刃与叶片，将其冻住的同时瞬间炸裂成细小的冰屑。

　　木乃伊赤目微睁，从漫天飞扬的冰屑之中瞥见少年倒地的身影，然而就在目光触及到他之时，一道寒光映入他的眸中，他反应不及，生生被这突然出现的长剑刺穿了胸膛。

　　“呃啊！！！”那人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向后踉跄几步，颤抖的手扶上了剑柄，面上的白布被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赤色的双眼中充满了恨意。

　　飞云扯了嘴角，挣扎着起了身，趔趄着缓缓向他逼近。

　　“我……不，是我们，我们曾经一直在想，大家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接受这样煎熬而又痛苦的惩罚，失去了朋友，失去家人，甚至在漫长的时间里，几乎失去自我。”

　　伤重之下，少年清澈的嗓音变得嘶哑而又低沉。

　　“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审判一个人的能力，又有什么资格决定一个人该要拥有什么样的未来？设下无数的关卡要他们去闯，闯不过就降下惩罚，放弃了就只能永远待在这个空洞的幻境里。”

　　他那琉璃一般的眼眸之中第一次涌现如此直白而强烈的憎恨，所有被时间埋没了的情感好像要就此彻底宣泄出来。

　　木乃伊失去了气力，却也不再挣扎，他抬起眼皮仰头看着于自己身前停下的飞云，赤色的眼球中布满了更加鲜红的血丝，所有的暴戾和恨意在听到眼前人的阐述之后，竟化为了肆意的嘲讽。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了起来，然而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却像是枯萎腐化的树干一般，几乎不能再用人类的笑声来形容。

　　忽的，在他目光的上方出现了一个水幕，竖起的浮动水面映出了一行血色的字——

　　“血统低劣的人类，没有资格拥有未来！是我给了你们重生的机会，可是你们依然毫无作为，是你们自己放弃了自己那可笑的人生！”

　　鲜红的字迹映入飞云眼帘的刹那便狠狠刺痛了他的双眸，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一把握住了长剑的剑柄，加重了力道将它抽出之后再次狠狠刺入眼前人的心脏！

　　木乃伊发出了嘶哑的哀嚎。

　　“把别人的人生用可笑二字来糟蹋，那么你呢？”飞云阴郁的面容之上，染血的唇角裂开了一个阴冷的笑容，“为了获得永生和永恒的力量，花费了千百年的时间与时间空隙完全融合，最后竟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这里，所谓的强大力量成了自娱自乐的产物，甚至与世隔绝到连声音和形貌都退化了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飞云的话音高昂了起来，望见木乃伊本就痛苦的面容因为他的话语而愈发扭曲时，微弯的眼尾染上了几分癫狂的笑意，最后却又放轻了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最可笑的人，究竟是谁呢——”

　　话音落下的那刻，木乃伊疯狂地大声嚎叫了起来，不顾一切地释放出了所有的力量，势要将飞云彻底杀死。

　　虽然那被复活仪式消耗掉的能量无法弥补，再次唤起的风刃密度也不复刚才，但到底是修习沉淀了百万年的幻境之力，哪怕飞云彻底觉醒了化身前所有人的力量，也终究无法轻易与之抗衡，在漫天的刃雨之中愈战愈伤。

　　木乃伊挣扎着爬了起来，白布之下的面容仍旧扭曲，他看着少年身形踉跄地抵挡着无数道攻击，颊边失去了皮肤的肌肉颤抖着扯开疯狂的笑容。

　　可笑又如何？至少在这个被他据为己有的时间空隙中，他仍旧是神，仍旧是主宰一切的存在！

　　他颤抖的手握上了剑柄，将长剑从胸膛之中拔出，鲜血彻底染红了他身上缠绕的白布，但他毫不在意，睁着浑浊的双眼望向几乎要倒地的少年，心中的快意让他笑得愈发欢畅。

　　然而就在他抬起右手，想要结束这场战斗的时候，只见满身疮痍的飞云忽而停下了所有动作，任由那无数的风刃穿透他的四肢与身体，他那冰冷的目光微微抬起，苍白染血的面容勾起了一抹笑意。

　　木乃伊怔然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浮在半空的霜月冰晶剧烈地震颤着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而站在下方的飞云张开了双臂，笑着闭上了眼睛。

　　意识到他究竟要做什么的木乃伊猛地睁大了双眸，想要将所有力量收回来，却依然晚了一步，无数风刃按照既定的指令全数冲向飞云，却在穿透他整副身躯的那刻，被冰晶瞬间笼罩下来的光芒全数反射回来，如万千箭雨向他袭来！

　　他避无可避，只能在万刃穿心之下，不甘地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嚎叫。

　　“不……应……该……是……这……样……的……”

　　白布之下的嘴唇蠕动着，最终发出了沉寂了百万年后，第一句，亦是最后一句话语。

　　另一侧的血泊之中，满身是红的少年缓缓地抬了眼皮，眸中映入了遥远夜空之上那硕大的红月，脑海里闪回许许多多的影像，最后停留在了女孩儿盈盈的笑眼之中。

　　“对不起啊……我可能，要失约了呢……”

　　喑哑无力的嗓音，随着缓缓飘落的雪花冰晶，一道没入了沾满艳红鲜血的尘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