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而你如月君如星》言言和煦

78、对垒

　　在戒指贴近耳畔的刹那，乌克娜娜仿佛听见了海风拂过水平面，掀起一道浅浅波浪的声音。这声音很快隐去，随之响起的是在幽深林间，小动物窜过草丛的窸窣声响，以及夏日树梢的闷闷蝉鸣。

　　乌克娜娜愣了愣，还没想明白这声音出自何方，就感觉到自己的目光忽然恍惚了一下，有陌生的画面画卷一样从眼前铺开，她看见了大片大片的麦田，被微凉的晚风掠过后造就出了金黄色的浪，细小的田埂尽头是一座小屋，半掩的门扉里，依稀可见两道互相依偎的身影。

　　待看清那相拥二人的面容时，乌克娜娜心里微动，这才明白，眼前的一切皆是谜亚星通过星月为她描绘出来的景色，好让她专注于此，不被那咒语迷惑。

　　“……傻瓜，”她缓缓垂下了眸，“本来意识体就够脆弱的了，还这样花费精神力，只会加重自己的负担。”

　　谜亚星回答的声音低而淡然，“没关系，就当是我希望你了解我的内心究竟想要看到什么样的未来，毕竟之后或许也没什么机会向你描绘了。”

　　乌克娜娜抿唇不语，静静地享受着这短暂的温馨梦景。

　　约莫五分钟过去，眼前的画面开始缓慢褪色，耳边又响起了那阴暗诡谲的魔咒，只不过这吟诵的声音已经逐渐淡去，最后在乌克娜娜平静的注视之中彻底消散在了空气里。

　　随着最后的咒语之声隐去，祭坛四周的黑雾开始剧烈地流窜，乌克娜娜抬眸望了一眼祭坛上空悬浮着的水晶钟，这个曾经在每一道试炼关卡中主宰她命运的判决之物，在时针与指针重合于“12”这一数字的此刻，迸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鸣音。

　　钟声起，夜已至。那始终高悬在天空正中的太阳，正被暗红的血色一点点蚕食，无边的黑暗如狂风过境一般，快速地笼罩了整个大地。

　　“你们快看！”潼恩的传音远远而至。

　　“那是，红月……太阳被黑暗吞噬，然后变成了红月——”欧趴的声音怔然地响起。

　　乌克娜娜缓缓抬了眼皮，目光落在了那红得仿佛快要滴血的明月之上，她恍然想起了三年前异象发生之时，那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到如今也依然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来。

　　她握紧了拳，冰冷的眼眸紧紧盯着那巨大的红月，看着它如梦中的“自己”曾亲口描述的那般，将太阳的光芒全数掩盖，而后在无边的寂夜上空，轰然碎裂成了无数的繁星。

　　「在月亮遮住太阳光芒的地方，在漫天繁星萦绕的所在，满山冰雪消融的那刻，你的愿望就能实现。」

　　熟悉的清冷嗓音在脑海中回荡，乌克娜娜指尖微颤，从喉间溢出低哑的呢喃。

　　“乌拉拉，姐姐送你满山冰雪，欢迎你回家。”

　　语罢，她缓缓闭上了眼，抬起的右手掌心中央凝聚起了一朵小小的雪花，低声的吟念响起，那散发着银色微光的雪花便一下碎裂成了无数的冰屑，而后快速地冲向了夜空之上，与颤动的繁星一起炸开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流星滑落般洒向大地。

　　冰屑触碰到草地的刹那间，凝结幻化成了大片的冰原。

　　绵延的冰雪弥漫向四面八方，最终将目光所能触及的精致全部覆盖成了纯白的世界，然而这片严寒并没有能够持续多久，从遥远方阵中凝聚起的巨大能量，正如攀天飞龙一般直直冲向祭坛上空。

　　“回来吧！回来！”

　　暗黑大帝带着怒吼的呼唤如惊雷般响起，翻滚的黑色层云之中接连打下了数十道闪电，霎时间天光大亮，白茫茫的冰原将人的眼睛刺得生疼，乌克娜娜的双眸却在睁开后便一眨不眨，而是死死地盯着祭台上方于浮空之处沉眠的美丽少女。

　　她仍旧是当年的模样，身着学园的红色制服，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胸前，那陷入无边梦境中本该是安静乖巧的的睡颜，此刻却因为被加诸了与天命相悖的能量撕扯着而显得痛苦万分。

　　她睁不开眼，张不了口，但乌克娜娜仿佛可以听见她求救的声音，与当年被深埋雪下的自己如出一辙。

　　“姐姐……救救我……姐姐……”

　　耳畔传来了缥缈的呼唤，乌克娜娜面容未改，似乎明白这是出自于内心深处的魔障因而不为所动，但那垂于身侧的双手早已握紧，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因为巨大的握力被深深掐进掌心，猩红的鲜血渗透了甲尖，流线般滴落于苍白的冰面。

　　仪式仍在继续，被强制召回躯体的意识在苏醒与沉睡之间挣扎，从八大魔法阵中汇聚而来的能量盘旋在祭坛上空，不断呼啸着想要冲破乌拉拉自身作为奈亚公主所残留驶卷使的壁障，而祭坛周遭萦绕的黑雾也伺机而动，疯狂地在四周流窜。

　　弱小的少女就像被供于桌案上的祭品，终将被所有觊觎她再生价值的魔鬼吞噬殆尽。

　　她无法行动，只剩最后一点由执念而诞生的灵魂在痛苦挣扎。

　　雷电交加的轰鸣和暗黑大帝的召唤交织成了这无边幻境里唯一的声响，乌克娜娜却始终能够听见来自天外的第二道声音，不断地、不断地乞求她去终止这一切。

　　“谜亚星，乌拉拉叫我救她，她说她好痛，她好痛啊——”

　　乌克娜娜终于颤抖地开了口，那些让她心痛的话语已经持续太久，她几乎要控制不住，真的按照话音所说去阻止这场未完的仪式。

　　谜亚星的声音冷静地传来。

　　“娜娜，听我说，我知道乌拉拉很痛苦，你也很痛苦，可是中止仪式并不能让她解脱，更无法结束这一切。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到仪式结束，等到把所有阴谋者都消灭，才真的有可能去拯救她的灵魂，甚至我们自己。”

　　乌克娜娜闭了闭眼，淌血的掌心早已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只能一遍遍地在脑海里回溯谜亚星的话语，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乌拉拉的挣扎求救并没散去，反而声响越扩越大，最后像是冲破了界限一般，绝望的哀嚎与轰雷声一同响彻四面八方。乌克娜娜心中猛然一颤，她明白，这是真正属于乌拉拉的悲鸣，是她在意识与灵魂被撕扯下再无法按捺而爆发出的最为痛苦的回响。

　　整个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盘旋交织着的幻境力量终于冲破了所有的壁障，与缭绕的黑雾一同向浮于半空的瘦小身影狂袭而去。

　　刹那之间，苍白的大地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冻结的冰原随着大地的震颤开始浮现了一道道裂纹，空气中传来无数冰屑碎裂的声响。

　　祭坛中央催动仪式的暗黑大帝面目狰狞，死死地仰望着半空中互相啃噬吸收的三股力量，手中高举的魔杖颤抖不已，像是要撕裂喉咙一般大声呼号着最后的魔咒——

　　「醒来吧！被埋葬在时间深处的复仇者！在此刻迎接属于你的新生！」

　　惊雷震响的刹那，雪山亦轰然崩塌，刺目的红色光芒于半空之中蔓延开来，将整个幻境映成一片血海，随后，只听一声尖锐的凤鸣响彻天地，那蜷缩着的瘦小身形缓缓伸开了四肢，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落，又随即一点一点染上血红的赤色。

　　终于，她睁开了双眸，空洞的瞳孔之中映照不出任何景象，暗红的唇缓缓张阖，发出的却是几乎能穿透所有人耳膜的恐怖鸣音。

　　“啊啊啊啊啊啊！”

　　祭坛四周爆发出了一阵阵的哀嚎，那些前一刻还在不断低声吟诵着咒语的暗黑军团们，此刻悉数被这诡异的音波折磨倒地并疯狂挣扎，立于悬崖之上的几人也无法幸免，几乎是在鸣音响起的刹那便觉浑身震痛，当即口吐鲜血。

　　乌克娜娜好似全无影响，她迎上了乌拉拉直直投向她的冰冷目光，紧紧握起的右手之中，精致的奈亚宝石表面已然染上了她掌心血液，乌克娜娜将力量缓缓注入宝石之中，而后颤抖地念出了那句早已准备好了的咒语。

　　“凝冰·虚妄幻境——”

　　话音落下的那刻，融化的冰原竟又迅速地凝结了起来，并以极快的速度由悬崖四周向乌拉拉包裹而去，而乌拉拉那原本居高临下凝视乌克娜娜的眼眸，也在宝石沾染鲜血后，瞳仁缓缓收缩，还未等下一次鸣音发出，便感觉身子猛然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扯离半空。

　　“枯萎之源！！！”

　　暗黑大帝嘶哑的怒吼响起，然而击向乌克娜娜的黑魔法终究慢了一步，他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夜空之下，那因复活仪式而损耗了大半力量的身躯踉跄着半跪在地。

　　“就是现在！”艾瑞克的声音穿破了黑夜，等待在祭坛周围的萌骑士们不顾方才音波造成的损伤，催动起所有的驶卷使向祭坛中央直冲而来！

　　暗黑大帝狰狞狂笑，“你以为你们能奈何得了我吗？！这是属于我的幻境，我的力量！！！”

　　他高举法杖，口中吟念起暗黑咒语，要将魔法阵的剩余力量全数召唤至自己的体内，然而就那股盘旋的力量终于俯冲向他的那刻，从极南方位传来了一道震天的轰响，带着巨大冲击的能量竟在这一时刻骤然消失，暗黑大帝瞬间便被无法收回的魔咒反震心脉，猛地吐出了大口鲜血。

　　“是谁……魔法阵……竟然……可……恶……”

　　断断续续的嘶吼从喉中溢出，暗黑大帝目眦欲裂，却也不甘如此结果，望向逐渐逼近的六人，面上仍是狰狞的笑容。

　　“纵然失去了大部分能量……就凭你们这群没用的夸克族人，又……能奈我何？”

　　手中的魔杖再次抬起，暗黑大帝面色冰冷疯狂，无数道暗黑魔法毫不犹豫地向几人袭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