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而你如月君如星》言言和煦

77、吟诵的魔咒

　　飞云偏头看着她，缓缓地将手覆了过去，然后慢慢收拢，将她细小的手掌全部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

　　帝蒂娜没有挣脱，低垂的目光静静地凝视他的手背。

　　“我其实有个秘密……一直没敢告诉你，”再开口时，飞云的声音显得哑了一些，“我想过很多次，该怎么和你说明，可是每一次临到要说出口的时候，都会因为心里一时生出的胆怯而退缩，但是现在，我有勇气了，就算你知道后对我的看法和评价都产生了变化，我也都——”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像是突然底气不足了一般中断后抿起了嘴唇，但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掌心却握得更紧了一些。

　　“可我不想听。”

　　帝蒂娜低低的回应，让飞云眸光微颤，眼底闪过几分苦涩。

　　但下一秒，帝蒂娜转头直直地望向他，“现在，我不想知道任何有关你的事，因为我要你活着回来，再把所有的秘密亲口告诉我。”

　　她说完，轻轻挣脱了飞云的掌心，从他的另一侧手中拿过霜月冰晶项链，随后在他微怔的注视下，缓慢而又温柔帮他把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我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人，所以如果这个约定你没有完成的话，我就会对你很失望很失望，”大概是胸腔中汹涌的情绪再难压抑，所以帝蒂娜的嗓音中也带上了几分哽，“到时候，就算你变成一个月的小狗来哄我，我也会很生气很生气，一直不理你的。”

　　“帝蒂娜……”飞云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她温声打断。

　　“好了，”她深深呼吸了一下，重新让自己的脸上挂起笑容，目光投向了飞云的身后，“艾瑞克也回来了，我想我们应该没有多少时间耽搁，把情况对他说一下就该分别了。”

　　“……好。”飞云听见自己心内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但他很快地控制好了情绪，与帝蒂娜一同站了起来，转身迎向缓缓前往这边的艾瑞克。

　　他将乌克娜娜所传达的内容重复了一遍，看见艾瑞克也因自己单独留下来的决议而深深皱起眉，便开口宽慰道：“不用担心我，我一直都在等待这个机会的降临，并且绝对不会让自己再次成为输家。”

　　“也罢，各自有各自的使命，”艾瑞克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虽然跟你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伙伴，我相信这一定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的相见，我们也会守着打败暗黑大帝的胜利果实，等待你的凯旋。”

　　飞云看向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等到确认完了所有的线路，艾瑞克和帝蒂娜便不再停留，朝着祭坛的所在之地前行。飞云则静静地站在绿洲清泉一侧，目送着他们顶着烈日，缓缓走进了漫天的黄沙之中。

　　他在原地默立许久，直到目光所及之处再看不到二人的身影，这才缓缓收回了视线，低垂了目光，将那霜月冰晶置于掌心。

　　五指紧捏冰晶边缘的刹那，脑中传来了许许多多交叠着的声音，不断地吟念着让人听不真切的话语，像是在怒吼，又好似在狂欢。

　　“我知道你们等很久了，我也一样，”他低声呢喃，自言自语一般，“放心吧，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绝对要将它一起拖入炼狱之中。”

　　时间仍在缓慢地流转。

　　在这个存在了百万年的幻境里，时光在每一件事物上的体现都显得极为模糊，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游戏里设定好的场景建模一样，只随着固定的场景以同一种形式出现，所以冰原里的雪永远不会化，森林里的草木也从不曾枯萎。

　　而如今，为了心中想要守护之物而毫不犹豫踏入这片土地的少年少女们，正在这无比漫长的煎熬中，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时刻降临。

　　乌克娜娜站在崖边，清冷出尘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情绪，那双不说话时总显得疏离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悬崖底下那被黑雾笼罩着的、若隐若现的祭坛。

　　说是悬崖，眼前反倒更像是地球上那被陨石砸出来的巨大深坑，唯一不同的是，里面被建造起了一座威严的露天祭坛，而从祭台中央向外一路弥漫的，是浓郁得好似一旦沾染上一点就能令人陷入魔障的暗黑气息。

　　“他们应该也能感受得到我们的存在吧？”谜亚星缓缓走了过来，开口道。

　　“能，应该说在这幻境里，没有任何一个活物能逃得过他们的感应，”乌克娜娜沉声说，“只不过他们知道也没有用处，所有魔法阵的启动已经快要完成，他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祭坛四周围绕的暗黑气息，到时应该会全数被灌入乌拉拉的驶卷使中，”谜亚星随着乌克娜娜的目光，凝望向那团连风也化不开的黑色雾气，“所以她才最终会以完全堕入暗黑的姿态重生，成为一个彻底的灭世者。”

　　乌克娜娜没有回话，只是垂在腿侧的右手紧紧收拢了起来。

　　“娜娜，”谜亚星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心温度一点一点地融入她冰凉的皮肤之中，“别怕。”

　　乌克娜娜一怔，随即低了眸，“我不是害怕，只是，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当年。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我却好像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总是没有能力去改变即将发生的一切。”

　　“不是你没有能力，你已经做到了很多人几辈子也做不到的事情，不管是战胜幻境的所有关卡，还是解放了这里被囚禁的人们。娜娜，你已经足够强大，只是少了一些幸运，”他顿了顿，低低道，“我也一样，因为缺乏最先拥有你的运气，所以过去便和想象中截然不同。”

　　乌克娜娜转头望向他，“那现在呢，和你想象中的景象差得很远吗？”

　　“很远啊，”谜亚星牵了牵嘴角，“我想象中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不只是心意相通，还有虽然一成不变，但是充满了幸福和快乐的生活。”

　　“就像和失忆时的那段日子一样吗？”

　　“不一样，”谜亚星摇了摇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比那个时候的你和我，还要美好得多。我们不再互相猜忌，眼里只有彼此，而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也都与我们无关。”

　　“只可惜，这样美好的未来，或许只有等到下辈子才能实现了，”乌克娜娜缓缓道，她的目光落回了祭坛之上，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了，仪式快开始了……回到你的位置上吧。”

　　“娜娜，”谜亚星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等我。”

　　乌克娜娜对上他的双眸，扬起一抹微微的笑，“我等你。”

　　话音落下之后，她看着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最后完全隐没在了视野之外。

　　乌克娜娜将目光投向崖底的祭坛，那周遭萦绕着的黑雾像是突然被什么惊扰了一般，加快了流动的速度，与此同时，从那黑雾深处开始传来阵阵低而沉闷的鸣音，似是有许许多多的声音在同时重复吟念着一段叫人听不清字句的咒语。

　　黑雾不断翻涌，莫名的吟诵声也愈发高昂，最后竟伴随起了阵阵擂鼓，恍若大军压境一般席卷向四面八方。

　　而围绕在环形崖边的严阵以待的众人，皆从那传来的咒语声中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奇诡的吟诵声像是要破开耳膜往脑子里钻，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乌克娜娜深深皱起了眉，正要有所动作时，听到脑海里响起了焰王的传音，“啧，怎么回事？我感觉它好像要把我的脑子给吸过去一样！”

　　潼恩：“我也觉得好难受啊这个声音，是在念什么魔咒吗？简直像拿了喇叭直接在我耳边念，捂住了都还能听到！”

　　欧趴：“我也……”

　　艾瑞克：“这应该也属于声波一类的魔法？”

　　乌克娜娜抿抿唇，在心内传音道：“这是用来从梦中召回乌拉拉意识的魔咒，因为你们也是意识体，所以受到的影响会深一些。”

　　潼恩：“召回……该不会也把我们召过去吧？那不就完蛋了！”

　　乌克娜娜：“不会的，别担心，你们运转驶卷使护住心脉，不要仔细去听魔咒的内容，虽然你们辨认不了暗黑的咒语，但一旦听进去了就很容易被拉入它所创造的精神环境中暂时失去自我，所以尽量避开。”

　　帝蒂娜：“大家定下心，想一些别的事，这样就不会去注意那声音了。”

　　随着几道赞同的应声，几人安静了下来，照着帝蒂娜的建议去做，果然感觉神经的压迫感消失了一些。

　　乌克娜娜轻吸了口气，握紧拳头暗暗压下脑海中因被魔咒影响而翻涌的情绪，静静注视着祭坛处的情况，只不过很快，她听见了谜亚星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娜娜，你是不是听得懂魔咒？”他单独使用了对她一人的传音。

　　乌克娜娜怔了怔，犹豫了会儿，轻声答他，“嗯……这似乎是拥有暗黑血液的人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意识体，这点影响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她将声音和气息控制得很好，如平时一样平稳。

　　然而谜亚星那边沉默了会儿，再开口时，声音明显低了一些，“不要瞒我，娜娜，我这边看不见你，但是可以感觉得到，从星月传回来的能量反馈很不稳定。娜娜，和我说实话。”

　　乌克娜娜摊开手，望向指间的银戒，望见那上面萦绕着的星星点点的光芒，有一瞬间凝结成丝向外蔓延而去。她无奈地笑了笑，收拢起掌心。

　　“有影响，不过没事，别忘了我还有极冰魔法作屏障。”

　　“多深的影响？”

　　“……在潜意识地唤醒血液里的暗黑基因，“乌克娜娜叹了口气，“没事，我压得住，你好好静心。”

　　谜亚星静默不语，在过了十数秒之后，才又缓缓开口，“把星月贴紧耳朵，不要离开。”

　　乌克娜娜一怔，但也没多问，缓缓抬起了手，将戴着银色戒指的掌心覆在了耳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