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而你如月君如星》言言和煦

38、为她作出承诺

　　乌克娜娜抬眸凝望他许久，最终露出一弯浅浅的笑。

　　谜亚星亦然，他拥紧了她，投向眼前一片虚空的眼神暗了暗，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了一般，浅浅地吸了一口气。

　　距离红月再临还有一日。

　　晨起的铃声被长指按掉，不愿打扰女孩儿的好眠，谜亚星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在简单的洗漱过后，他望着镜子里眼下有些青黑的自己，抿唇叹一口气。

　　飞云已经等在楼下了，同行的还有帝蒂娜，只不过奇怪的是，两人并排站着，中间的空隙隔了却有一米多远。

　　谜亚星下楼看见这状况，不由挑了挑眉。

　　在前往办公室的路上，帝蒂娜率先在前面走，落于她身后的飞云压了声音简短解释。

　　“我之前说要离开的事情，不小心被帝蒂娜知道了，她似乎有些生我的气，跟她解释了也还这样。”

　　谜亚星看了眼帝蒂娜心不在焉的背影，笑了笑，“好事。”

　　“啊，什么好事？”在某些地方莫名有些迟钝的飞云不解他的意思，但谜亚星并未多说，只留下一句“自己想”就单手插着兜向前去了。

　　飞云一头雾水地跟上。

　　到了办公室，里面只有帕滑落地和大甜甜二人。

　　“谜亚星，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关于乌克娜娜的事情，大家都输出过了自己的观点，今天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这将会是最后决议的重要参考，”帕滑落地顿了顿，加上一句，“不只是身为智之星的理性分析，还有你现在作为乌克娜娜男朋友的立场。”

　　一向奉行秉公处理的帕主任会开始想要体会他的私人立场，倒是让谜亚星有些意外。

　　他惯性地从兜里拿出了魔方，缓慢地转着。

　　“有关乌克娜娜最终身份的这件事，我从来只坚持一个想法，未被证实之前一切只是空谈，我只看证据，或许从各种线索去推理得到的结果都指向她，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不是有心人的蓄意误导。”

　　“你指的有心人是？”大甜甜忙问。

　　“暗黑势力，”谜亚星回答，“暗黑势力潜伏的这段时间里，只进行过两次明面上的攻击，分别针对乌克娜娜和艾瑞克，所用的都是同样的魔法暗示，他们的目的为何，我想大家都心知肚明。”

　　“——分化你们萌骑士。”飞云摸着下巴给出了回答。

　　“没错，但这是浅显的一层，如果要达到分化的目的，他们应该对每一位都下手，而且对象不应该包括失去驶卷使的乌克娜娜，”谜亚星接着道，“我想他们的目标里应该还包括我，但是因为忌惮我的读心术，以及过去的经历让我有了这方面的防范，所以才没有下手。”

　　“所以深层次的目标是？”

　　谜亚星转动魔方的动作一顿，几秒之后又缓缓恢复，“引爆矛盾，造成我们三人之间的分化，虽然我们之间确实有了裂痕，但并不至于到互相仇视的地步。”

　　“一个是凝聚众人的萌骑士队长，一个是不能缺少的萌骑士智囊，以及乌克娜娜自身潜藏的巨大力量……”飞云紧皱着眉，啧了一声，“这群混蛋看来想是一石三鸟，直接把你们瓦解掉。”

　　“不止，”谜亚星摇摇头，“他们应该同样也在觊觎着乌克娜娜的力量。”

　　帕滑落地眉头一跳，忍不住提醒道：“谜亚星，你这话可也是把乌克娜娜推上那个不好的猜测方向。”

　　“我明白，”谜亚星点点头，“但同时它也可以佐证一点，乌克娜娜最终善恶的偏向性是可以被洗脑更改的，毕竟暗黑势力想要获得这份力量都还要靠暗示和分化。”

　　“所以说，”帝蒂娜恍然大悟，“预言中之所以未指名，也是因为这份偏向性尚未明确，那么只要我们维持了乌克娜娜善良的本心，她就很有可能成为救世者而非堕入黑暗！”

　　“那么问题就来了，我们无法确保乌克娜娜最后站在哪一方。”帕滑落地的语调低沉起来，手指轻轻叩击着教鞭，抬眼盯向谜亚星。

　　大甜甜不解，“为什么无法确保啊，不是只要阻挠暗黑势力给乌克娜娜洗脑就好了嘛？”

　　帕滑落地没有答话，而是静静等着谜亚星的发言。

　　谜亚星知晓他的意思，修长指节再次将手中魔方的花色打乱，缓缓开口。

　　“我明白您在担心什么，但事实上，即便是当初乌克娜娜自己选择封锁驶卷使时，也还是保持着本性。”

　　他看向飞云，只见后者点了点头。

　　“当初娜娜姐以一己之力挣脱了‘神’的掌控，确实对自己因此所获得的能力有所忌惮，但那时的她仍旧是一个虽清冷孤高，但心底存有善意的人。”

　　想起少女当初那句轻柔但无比坚定的“我带你们走”，飞云心内至今还会为之一震。

　　“她会选择封锁驶卷使，除了担心自己未来无法掌控这份能力，更多的是厌倦。”

　　“厌倦……”帝蒂娜不由回想起自己曾感受过的乌克娜娜当初的心境，那一份炽热的追逐抗争到最后终究还是化为了一潭死水。

　　“三年的时间，她经历过太多次斗争和生死，早就麻木不已了，”飞云低下眉眼，似乎有些不忍回忆。“其实都怪我们……她本来在一年前就已经通过了试炼可以离开，但还是留了下来。”

　　“为什么？”大甜甜好奇地问。

　　飞云在众人的视线之下轻轻捏了捏拳，让自己的声调不至于染上颤抖，“时间空隙百万年来强制召唤了无数的人，无法通过试炼的话，只能永远停留在时间空隙里。那里的时间流淌极为缓慢，人可以历经千百年而不死，但在那样一个空无一物的地方，无吃无喝，无所慰藉，即便有人相伴，也能慢慢将人折磨得有如行尸走肉。”

　　“娜娜姐是唯一一个改变了那苍白世界的人，我们看着她挑战试炼，看着她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爬起来，看着她反复地重伤死去又反复地回复如初。古往今来，每一个挑战者最多经历过七次生死轮回就会放弃，我们在麻木看着笑话的同时，竟然也渐渐地升起了期待，想看她到底能坚持多久。也许从那时起，她就变成了每一个人的寄托，承载着那个被当初的放弃杀死了的自己。

　　后来她成功了，作为第一个打破循环的人，我们在时间空隙的出口欢送她离开，看着她缓缓地走向那个充满光芒的道路，然后停了下来。”

　　飞云闭了闭眼，仿佛当时的情景又浮现在了眼前，他想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乌克娜娜那一个清冷的回眸。

　　那时飞云还没有诞生，她转身回望站在那苍白世界里，眸中盈着许多复杂情绪的众人，缓缓道出那一句话。

　　“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带你们离开这里，结束这场荒谬的闹剧。”

　　原来她一直都明白啊，那些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期盼，全都是想要摆脱这无垠时间的憧憬，所以她代替他们心底的声音开了口，即便为此将要面对的，是那个把他们所有人湮没在这时间空隙里，无法战胜的“神”。

　　“所以，”飞云低垂的眉眼重新抬起，直直看向帕滑落地的眼睛，“那样肯为他人带来光明，而心甘情愿重新走进黑暗的乌克娜娜，绝对不可能是所谓的灭世之人。”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十二分的信任与坚定。

　　帕滑落地轻轻敲击教鞭的动作停了下来，而后笑着叹了一口长气

　　“过去肯豆基校长总跟我说啊，乌克娜娜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倔强，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表面上看着冷冷淡淡的，实际上却又比谁都珍惜温暖，并且愿意以一颗绝对赤诚的心去对待他人。”

　　他缓缓踱步到彩绘玻璃窗前，背对着众人，抬头仰望遥远天际。

　　“可往往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付出光和热却收获残忍背叛后，更容易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他拉长的音调逐渐变得低沉，最后随着回头的动作，与眼神一起重重落在谜亚星的身上，“乌克娜娜在结束了三年地狱般的生活后只能靠失忆去释怀，而现在拥有这段时间以来全新记忆的她，真的能承受重新被撕开伤疤的痛苦，去再次选择原谅这一切吗？”

　　他到底比在场所有人经历更多，知道失忆后如白纸一般的人，终究和过去拥有复杂感情的那个自己不一样。

　　谜亚星捏紧了拳头，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经为之痛苦的“哪边才是乌克娜娜真正的想法”，失忆前后对她来说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段人生。

　　沉默在狭窄的房间中蔓延，像是等待他作出什么最终的裁决。

　　忽然，谜亚星垂下眼帘，在压抑的氛围之中扬起了浅淡的笑容。

　　“娜娜说她再不会为艾瑞克感到心痛了，她说，哪怕未来恢复了过往的所有记忆，只要现在的她还能在脑海中留下印记，那么她会一直爱我。”

　　纵使知道最初的他并不坦诚，甚至带着欺骗，哪怕感受过他一次又一次自私的独占欲，这样见证过一个糟糕谜亚星的乌克娜娜，还是给了他如此深刻的保证。

　　从来都是她给了自己足够的信任，而这一次，该轮到换他丢弃那可笑的不安，为她作出承诺。

　　“她或许会在恢复记忆后还是无法释怀，或许仍旧带着满心的恨意，甚至可能会去恨让她重新踏入过去那段黑暗记忆的我，”谜亚星的声音轻了下来，“但我依然相信，这段时间以来的乌克娜娜，同样属于最真实的那一个她。”

　　感情不会有假，它或许能被一时的痛苦和憎恨掩盖过去，但只要存在着，便会再次被唤醒，而他和艾瑞克最大的不同，便是乌克娜娜对艾瑞克的爱已经随着那三年的失望永远死去不复存在，而对于自己的感情直到现在还跳动于心间。

　　“所以你可以做到让她内心的黑暗消失吗？”帕滑落地凝神看向他，

　　谜亚星迎上他的眼神，轻轻弯了眉眼，“不，但我可以保护她内心的纯白。”

　　他没法去苛责受过伤害的乌克娜娜，因为偏爱，因为心疼，所以他想像她包容自己所有糟糕缺点那样，去拥抱和接纳她心中的阴暗角落，而非逼迫着她去原谅。

　　他想要做到的，从来只是守护乌克娜娜心中存在的那些美好，而只要这份美好仍然存在，那么不管心中的黑暗面有多广，她永远都会是那一轮皎洁干净的明月，而非灭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