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三度半

5、醉春风

　　没有那杯茶的功效，我竟也是一夜无眠，收拾妥当出去，赵瑾辞不知何时已经到了。

　　“什么时候来的？”我问。

　　“有一会儿了。”他向我伸出了手，“怕打扰你休息，就没让人进去。”

　　我犹豫的看着那只手，终于还是屈从于自己的内心，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赵瑾辞似乎也因此松了一口气，握着我的手用了些力道，仿佛是担心他要是用力轻些，就抓不住了。

　　早膳都是我爱吃的，显然是用了些心思，只是那些精致的点心，我早就不爱吃了，因为赵瑾辞不爱吃，所以我也早就不爱吃了。

　　“今日无事，用完早膳，我陪你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

　　我早就想出去走走了，如今我倒是有些明白母亲当年为何闷闷不乐，除去父亲不爱她，更多的怕是自她嫁入宣德侯府就再也没有自己的生活了吧，听祖父说起母亲，曾经也是英姿飒爽的女郎。纵然有赵瑾辞陪着，可是我不敢，人言可畏、人言可畏，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然也开始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不想出去，那我就陪你逛逛王府，你还没有好好看过罢。”

　　是啊，没有好好看过，从我住进来，就再也没有踏出这海棠苑半步了。

　　阿姊如今的脾气越发大了，赵瑾辞陪我吃饭，会发脾气，让人给我搜罗生辰礼物，也会发脾气，那次赵瑾辞宿在了海棠苑，更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如果不是丫鬟拦着，怕是就要到海棠苑来找我了。

　　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不多，小时候是希望父亲可以多看看我，后来是希望母亲的病可以快些好起来，再后来，不过只是可以陪在赵瑾辞身边。

　　我既没有得到父亲的关注，母亲也没有重新恢复健康，就连如今和赵瑾辞在一起，都闹的满城风雨，我知道，只要我不出去，就能躲着，可是有些事情，有些话，总会顺着风不经意间传到我的耳朵里，无数次，我无数次告诉自己，不去听，不去想，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过去，只是因此污蔑了祖父的名声，总是会让我郁郁寡欢。

　　我只是舍不得赵瑾辞。

　　这世上，我只是舍不得赵瑾辞

　　以前我院子里那颗梨树，被赵瑾辞移栽到了海棠苑，就算是被精心照料，最终也没有也没活过它过来的第二年冬天，我甚至一次都没有见过它开花。

　　听照顾梨树的花农说，每年二月梨树开花的时候，如同冬日的雪一样，特别美。

　　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看见这样的情景了。

　　赵瑾辞担心我，流水一样的名贵补品送进海棠苑，我却看着烦，可对上他的眼睛，总是能让我屈服，就像以前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一次又一次的屈服。

　　那天我昏倒了，就连从不主动踏入海棠苑的阿姊都破天荒的来看过我好几次，晚上赵瑾辞告诉我，我有身孕了。我摸着自己的肚子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赵瑾辞握着我的手，说要娶我。

　　我摇了摇头，已经不重要了，有了这个孩子，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阿姊。

　　因着孩子的缘故，就算每天再没有胃口，我强迫自己多吃东西，只要是对孩子好的，我都没有拒绝，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很担心会因此保不住这个孩子。

　　赵瑾辞陪着我的时间越来越多了，阿姊闹过几次，只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不会到海棠苑来。

　　姜沁来看我几次，像是被我的模样吓到了，拉着我的手久久说不出来话，“笙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可以上阵杀敌的女将军却因为我哭了，这让我有些内疚，就像当初她哄着我那样，现在的我也哄着她，一直说，我没事，我没事。

　　可姜沁不相信我的话，握着我的手，说不出来，就一直摇头，眼泪落在我的身上时，我才知道，原来人的眼泪是烫的。

　　“笙儿，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阿沁，我走不了了。”我轻轻擦着姜沁脸上的眼泪，“我现在很高兴，真的，你相信我。”

　　“不！”姜沁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颤抖，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哀伤，“笙儿，你一点都不快乐，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

　　以前的我？

　　以前的我是什么模样的？是啊，以前的我是什么模样的，如今倒是有些忘记了。

　　“笙儿，我们走吧，走的远远的，离开这个让你不快乐的地方。”姜沁握着我的手，祈求般看着我，我知道她是关心我，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姜沁更关心我的人了。

　　“阿沁，别哭了，嗯？我真的没事。”除了这些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安慰姜沁，这些话，不只是在说服姜沁，更是在说服我自己。

　　有身孕后，厨房每天都变着法儿的给我做好吃的，赵瑾辞还专门在海棠苑开了一个小厨房，就是担心我晚上饿了，可以早点吃上东西，这天厨房送来了桃花高，一个个又精致又好看，凑近了闻还有淡淡的桃花香，只是不知怎么，我闻着有些反胃，就给了当时正在扫地的小丫头，谁知道那个小丫头当天晚上就口吐鲜血，当场去世了，我听到嬷嬷说府里觉得晦气，昨天晚上就处理了，我却愣在了当场，那个小丫头是因为吃了桃花糕的缘故吗？

　　“听竹，昨天的桃花糕还有吗？”

　　听竹摇了摇头，“回姑娘话，昨晚事发后，奴婢就觉得那糕点有问题，再想回去找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听竹欲言又止，两相无声对峙下，她不得不继续往下说，“昨天做糕点的厨师，也失踪了。”

　　是巧合还是有谁要害我？

　　我不安抚着肚子，很害怕自己保不住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