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三度半

4、醉春风

　　如今赵瑾辞身边已经有阿姊了，人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谈论此事，原以为我会如想象那般不去想，不去在意，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才明白不在意三个字，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

　　阿姊和赵瑾辞大婚那天，整个都城都充斥热闹的气氛，当初宣德侯对阿姊承诺的必要赵瑾辞十里红妆迎娶她的话，如今当真成为了现实，我站在雾云山遥遥望着都城的方向，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明明当初就已经预料到了，可一切真的成为现实时，我才发现，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接受。

　　我知道姜沁在担心我，可是此时，我竟无法像以前那样，对她笑着说一句，我很好，我没事。

　　也许已经到了被人一眼看穿的地步。

　　我从天明站到晚上，下山时，腿脚都感觉不再是自己的，可是却却倔强的拒绝了姜沁的帮助，行尸走肉般朝着前方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重重的的跌坐在了地上，跟在身后的姜沁，急忙跑来将我拥在怀里，起初我只是小声啜泣，后来就变成了嚎啕大哭，似要将五脏六腑哭移了位般，姜沁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我，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拍着我的肩膀，重复着一句，“笙儿，我会一直陪着你。”

　　后来，我将自己所在房中，回忆着自己短暂的一声，失去了母亲，继而又失去祖父，如今更是连赵瑾辞都离开了，红尘再无留恋，央求静白师太为自己剃度出家，常伴青灯古佛，祈求我佛来世可以再当母亲的女儿，祖父的孙女

　　如果可以，来世那便不要再遇见赵瑾辞了。

　　可剃度那天，姜沁却说，摄政王和阿姊圆房那天叫的是我的名字。

　　一头扎进这不属于我的乱世，扪心自问自己，为了一个赵瑾辞值得吗？

　　那日赵瑾辞来了，那日我终于又见到了阿姊。

　　全然不见记忆中唯唯诺诺的阿姊，如今的摄政王妃，看着好不气派，想起那日姜沁所说，是阿姊通风报信救了她，我实在不知应以何种心情面对如今的阿姊，如今的摄政王妃。

　　饶是姜沁再看不惯阿姊，对她横眉冷对，也改变不了她已是摄政王妃的事实，我和她一同坐在回程马车上，相顾无言。

　　宣德侯府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再回去，在赵瑾辞说出去摄政王府赞助，本想拒绝，可是余光瞥见阿姊还未收回怨恨表情，我竟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既然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我何不像姜沁说的那样，争一争呢？

　　我住在摄政王府的海棠苑，和宫中别无二致，伺候小丫头说，王妃知道后发了好大的脾气，拿着梳子的手一顿，原来阿姊也是会发脾气的人。

　　晚上赵瑾辞来了，我没有问他为什么答应娶阿姊，他也没有问今日为何愿意跟他一起回来，两个人在月下对饮，天还是以前的天，月亮星星依旧，可人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人了。

　　以前就算是呆在一起，不说话也不会觉得不安，不会觉得烦躁，可是现在，一时的相顾无言，也会衍生出无数的可能，我看着赵瑾辞，明明就是和以前一样的人，明明以前也是那么长的时间不能见面，可是现在，好似一切都变了。

　　“我乏了，王爷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赵瑾辞手明显一顿，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眼里是我不知真假的无奈和悲伤，“笙儿，你叫我什么？”

　　我倔强的不说话，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真的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此时我竟然有些后悔白日里为了气阿姊而答应住进这漩涡的中心。

　　“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就算在不情愿，赵瑾辞终归还是离开了这海棠苑。

　　我看着他疲惫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股心疼来，她本是为了抢回自己一切，不惜一切代价，可碰上了赵瑾辞，就生出了恻隐之心来。

　　我和阿姊再也没有往日的亲昵，如今的她处处风光，端着摄政王妃的派头，更是太后的座上宾，到哪儿都被人奉承着，自然不愿在和她这个妹妹有何牵扯，可同住一个屋檐下，不看僧面，看佛面，三五日里也总会差人来问候，我知道阿姊不愿我住在这里，我又何曾想。

　　宣德侯如今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了却阿姊的心愿，也能够无牵无挂的去见阿姊的娘亲了，可听说我如今也住在摄政王府后，不顾自己还生着病，也要将我带回去。

　　我也在意过父亲，也在意过阿姊，母亲尚且在世时，他们未曾将我当作一家人，母亲去世后，在外人面前竟也不肯多装一下，那我又何必在顾及他们？有赵瑾辞留在我身边的人，就算宣德侯带来的人在强硬，也无法将我从王府带走，况且我早就问过管家，最多酉时赵瑾辞一定回来。

　　大抵是这一年成长了，对着宣德侯破口大骂也能做到无动于衷，看着一个骂一个劝的场面，突然生出一股恶心来，当初我以为阿姊是不知情的，顾念姐妹之情，现在想想，阿姊不愧为父亲最疼爱的女儿。

　　“笙儿，父亲也是为了你好，就不要和父亲置气了。”阿姊见劝不动宣德侯，干脆劝其我来，一副长姐的做派，外人看来，当真只有我一个不懂事的人。

　　我不动声色的挡开了阿姊伸过来欲要拉我的手，嗅着刚刚泡上的新茶，想想这会儿喝了，晚上怕是不能好好睡觉了，有些可惜的放下。

　　“林笙儿，你住在这里成何体统？”

　　“本王在这里，看谁能把人带走！”

　　在场的人俱是一愣，他们没有想到赵瑾辞会突然回来，宣德侯见他想要解释，可赵瑾辞根本没有看他，径直走到了我面前，将我护在身后，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环顾众人后，又开口说到，“人在本王这里，只要她不想走，谁都带不走。”

　　宣德侯的面子似乎有点挂不住，指着赵瑾辞的手竟然被气的有些发抖，他心痛的看着女儿，“赵瑾辞，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让陛下定夺吗？”

　　“请便。”

　　“赵瑾辞，你这么护着林笙儿，那我呢？”阿姊连日来的忽视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眼含热泪，我见犹怜，“既如此，你当初何必答应娶我？”

　　闻言，赵瑾辞神色一凛，眼底生出一股寒意来，声音冷冽的反问，“王妃说当初本王为何答应娶你？”

　　以为会多有趣的闹剧，最后竟然在阿姊的晕倒中结束了。

　　我抚摸着茶杯的杯延，更像是下意识的动作，我知道赵瑾辞在看着我，只是，至少，至少这个时候，我不想看见他。

　　赵瑾辞是何等聪明的人，我们相识十余年，幼年时更是朝夕相处三载有余，他要是看不透我心中症结所在，怕是这个世上再无旁人能看出了，尽管心中再多不舍，再多话语想要倾诉，现在都不是好时机。

　　“笙儿，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日我来陪你用早膳。”

　　我胡乱的点点头，只盼望他可以早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