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礁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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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红色的宝石生命沉默地坐在床畔。
房中没有明灯，唯有皎洁的月色顺着窗沿流进寂静的室内。
红宝石暗色的长发沐浴在月华之中，在蓝色的夜晚中逸散出一点烛火般的暖光。她纤长的眼睫半垂着，遮住黯淡的瞳仁。
半晌，那长睫如蝶翼般微微震颤了片刻，沉寂的红瞳中也终于浮现出一缕凛冽的辉光。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从胸中细细舒了口气。
在器械的光辉中明亮如白昼般的海底房间伴随着水波渐渐淡去，沉寂如墨色的深夜重新在眼前铺展开来。
……艺术组的准备已经万无一失了。
她捏了捏紧蹙的眉心。
【进步很快嘛？虽然维持的时间还很短，但看来你已经稍微学会观测的方法了，】哪怕是表扬的话语，从浮冰嘴里说出来听上去也依旧像是奚落，【准备万全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如果真的一切都称得上准备万全的话，她还有什么可发愁的呢。
可事实上除了艺术组之外，其他所有更重要的部分都几乎毫无保障。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判断。不论是思维阻断剂、信号屏蔽迷彩外壳还是新型飞行器，都已经投入过实验并且取得了相应的成果不是吗？】
【是啊，】红宝石愁眉不展，【虽然全部都是以前的版本。】
浮冰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事到如今你才开始紧张啊？这可真是出乎意料，我还以为你已经是个合格的赌徒了呢。】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
【失败了就会满盘皆输这一点难道不是一如既往吗？】
红宝石身体后倾，将自己放倒在床铺上，一头红发逶迤地铺散开来，【代价还是付出全部，但我的“全部”已经比从前多了太多……】
拥有的越多，会失去的也就愈多，自然变得胆怯。
【贪婪。你变得像个人类了。】
红宝石：……
什么叫变得像……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让人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她心底里叹了口气，正准备应付浮冰接下来的讥讽，却听见她那不讨喜的搭档道：
【不过，对你而言这倒不算是件坏事。
【有欲求就会变得胆怯，我希望这种胆怯会让你采取更为谨慎的行动——如果你还像我们刚相遇时那样“随心所欲”地冒险，毫不犹豫就能将一切都押做筹码，我才真的要困扰呢。尽管为了可能到来的悲惨结局而殚精竭虑吧，既然明知道一步行差踏错就会走进地狱，就该为了不让事情变成那样而尽可能地变得慎重才对。】
【……】红宝石沉默片刻，【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么像模像样的劝谏，搞得我都有点恶心了。】
浮冰：【既然认为合理，你不如好好听取一下我的建议如何呢？】
【嗯，我会尽力的。】
【我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浮冰的语气中含着一丝警醒的意味，【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如果是想继续尝试观测的话，我劝你还是打住吧。】
红宝石眉梢微挑，还来不及问出那句为什么，就已经从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中找到了答案。
那脚步声急促而紧迫，不像是该出现在宁静夜色里的步伐。
她坐起身来，【出什么事了？】
【你马上就知道了。】
浮冰的语焉不详让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红宝石跳下床铺，向着门口迎了两步，在即将与来人相撞的前一秒握住了对方的肩膀，化解了一场惨剧。
“啊……红宝石前辈？是您吧？抱歉，房间里太黑了，我没能看清……”
红宝石动作微微一顿，她松开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人。
即便也深夜里也能毫无阻碍地捕捉信息的人造眼中忠实地映照出宝石生命那稍显忧郁的神情和略微夹杂着黑色的羽状发丝。
以黑水晶为芯、白水晶为外壳的共生双重水晶，名为幽灵水晶的奇迹。
一个从未单独交流过的年轻后辈，在这样一个深夜里突如其来地寻到她的身边——况且她还是那个青金石的搭档。
红宝石心念电转，面上不动声色地露出了沉稳得一如既往的微笑。她嗓音平稳，“怎么了？都这么晚了，拉碧丝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欸……？啊、不是的，”浅发的宝石人慌忙摆了摆手，抬起她那双写满忧虑的眼眸，“我刚刚遇到绿钻石了，她说伊尔洛前辈不见了，拜托我帮忙一起找找看呢。我想如果是您的话说不定会知道他在哪里，所以……”
也许是因为担忧搭档的失眠症，绿钻石的确将房间移到了黄钻石旁边，她会发现半夜惊醒的黄钻也并不奇怪。然而在长期的相处之中，绿钻石对搭档的症状日渐熟悉，事到如今早已不会因为时常发生的情况而大惊小怪了。她对黄钻经常去的地方心中有数，自然也知晓学校夜游团的初始成员红宝石也正在此地常驻，因而并不容易陷入恐慌。
即便是一时间没能找到黄钻石的踪影，最容易做出的猜想也应该是他同神出鬼没、时常会从学校中消失的红宝石一同离开了才对。究竟有什么理由才会让绿钻石在同伴们本该入睡的深夜里“碰巧”遇到与他们二人都并不相熟的幽灵水晶，还要拜托她一起寻找黄钻呢？
幽灵水晶的房间和绿钻石甚至不在同一层。
红宝石弯着唇角，眼中却没几分笑意。那双在暗夜中愈显深沉的红瞳直直地望进双重水晶瞳眸深处，如同一个危险的漩涡，“是嘛，我还以为你会先去找拉碧丝呢。”
“为、为什么？”
红宝石敏锐地注意到眼前人神态和语气上微妙的变化。她微微眯起眼，“绿钻遇见你时应该是在校内转过一圈之后，不然她也不会得出‘黄钻前辈不见了’这样的结论。而我并没有碰到过她……并不能确认我是否位于校内的绿钻想必不会提醒你去找红宝石，而是请求你‘找大家帮忙’吧？
“既然如此，比起几乎没有交流过、也不能确认位置的我，我还以为你会优先向自己那头脑聪明又能确认位置的搭档求助呢。说起来，房间里没有点灯，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那是……对、对了，我得去叫大家帮忙了！我先告辞了，前辈。”
红宝石望着眨眼间就从视野中消失的发梢，唇畔的笑容迅速地落下。
【双之岬。记得路过其他位置的时候要假装搜索一下，虽说夜晚月人一般不会劳作，但也不得不防。黄钻石的状况不算好，但绿钻已经找到他了，算不上危险。】
红宝石眉头紧锁，她强压心头的焦躁，并未多加询问，只是动作迅捷地翻出窗外，抄近路向着双之岬飞奔而去。
……
“为什么要跑开？我们还没能确认红宝石前辈去哪里了……”
幽灵水晶骤然止住脚步，她脸上露出些许不赞同的神色，转身向着方才房间的方向走去。
“喂，别回去啊！万一她还没离开怎么办？拉碧丝只是让我们把消息传达过去而已，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
“比起这种半吊子的行动，拉碧丝一定更想听到完善的汇报。”
“什么啊！”她的言论似乎惹怒了体内的另一人，幽灵水晶脑中的嗓音骤然变得激烈起来，“明明是因为你被吓住了、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地‘那是……’起来，我没办法才跑掉的！要是继续被那个人询问的话，你还不知道要说出些什么呢！”
分明是擅自行动，却摆出一幅为她收拾残局的态度。
白发的水晶微微垂落眼眸，“其实只是因为你自己害怕了吧？如果你不多嘴问那一句为什么，她说不定就不会再问接下来的问题，而我们只需要顺势离开就好了。”
“不问也没有用吧，除了打招呼才只说了一句话而已，究竟是怎么猜出来那么多的……”
幽灵水晶听着脑海中的嘟囔声，脚步微微一顿，“……就像拉碧丝一样。”
脑中熟悉的声音静寂了一瞬，片刻后又重新响起：“还真是。所以拉碧丝才那么喜欢红宝石前辈吧？如果她真的和拉碧丝一样聪明，说不定刚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嗯。而拉碧丝大概也已经预料到她的反应了吧。”
“所以……我们这算是顺利完成拉碧丝交代的任务了吗？”
幽灵水晶叹了口气。她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也许吧……总之，我们先去向拉碧丝报告吧。”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礁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