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一抹甜》沈沉溪

9、停靠（1）

　　“零贰老师，现在是今天采访的最后一个问题，同大多数读者一样我们也都好奇，关于那段没有开口的暗恋您是否真的不后悔？”
　　言心摩挲着手中的话筒，低着头微微一笑，似是在思考要如何将这个故事说清楚。
　　“后悔也许会有吧，可能在某个夜晚回忆翻涌而至，又或是在聚会聊天的时候。但就如同后记写的一样：他在我短暂的青春里，给我留下了光明的一角，便不觉得遗憾了。”

　　二零一七年九月，言心同大多数人一样，满怀热情走向学校，迎接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
　　父亲母亲陪她一起来到这所承载了芊芊学子梦想的学府。
　　他们一起参观了校园，找到了言心所在的班级高一一班。
　　看着荣誉榜上的照片和座右铭，言心也想有朝一日成为登上荣誉榜上的一员。
　　从小到大，在学习这件事上，言心就没让家里人操过心。小学乃至初中一直都是别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这个称呼拉满了大家对她的仇恨。又因为她不善言谈的性格，她并没有朋友，总是独来独往。
　　家里人不是没说过她性格的问题，只是她确实不知道如何改变。
　　但好在她从始至终热爱着学习，也始终相信学习总会改变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她成绩背后的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也不需要对谁解释，因为没用。
　　言心父母帮她把东西搬回宿舍以后，便离开了，言心一个人在宿舍里整理床铺。
　　她是第一个到的，铁质上下床上贴着他们的名字。
　　她住上铺。
　　很快，她将东西整理好，自己关上门走出宿舍。
　　一路上，她听见来往的学生和家长畅谈着学校的生活，她也畅想着自己未来三年的生活。
　　虽然充满了未知，但好像十分值得期待。

　　刚到教室，她找了个角落坐下，从书包里拿出小甘速记就开始背起课文来。
　　班主任很快就到了，是个中年女教师。
　　简单介绍了自己以后，她开始拿着花名册点名。
　　言心在第三个被点到。
　　她怯生生地应着，抓紧了手里的小甘速记。
　　很快，在了解一圈下来，班主任王竹开始选班干部。
　　班级第一的女生被选为学习委员，当然也有自愿的学生选择了心仪的职位。
　　但言心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为英语课代表，但她不认为自己能够胜任，所以委婉拒绝了。
　　王竹却以她中考英语班级第一的分数给她鼓励，说着先试试，实在适应不了再换人。
　　最后，言心还是应下了这份差事。
　　班上同学也都在听完王竹的军训提醒后领完校服离开了教室。

　　军训总是很累的，烈日酷暑，但总要咬牙坚持。
　　军姿正步踏步走，一项接一项的演习，尽管涂了再多防晒霜都没有用，露出的手臂和脖颈总会被晒得通红。
　　还好只有为期五天的时间。
　　最后一天早上，学习安排了整理内务比赛，每个班男生女生各一名。
　　言心所在的班级先从每个寝室里选取，再进行一次选取。
　　就这样，言心成为了那位幸运儿。
　　一是大家都不愿意参加比赛，而且这几天相处下来 ，大家也发现了言心很好说话。
　　二是言心叠的被子确实是所有女生中最好的，所以只能派她上场。

　　周五如期而至。
　　绿茵场上铺满了垫子和被子，每个班的参赛选手站在一旁，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先是女生开始比赛。
　　哨声响起，言心很快跪在地上，用最快的速度叠着被子，同时还不忘倒数着时间 。
　　叠好后她还剩下十秒，便起身站在旁边。
　　哨声再次响起，教官和老师一起巡视着叠被子的成果，最后做出评分。
　　男生的比赛也很快开始，言心站在一旁，却被对面的人吸引了。
　　他躬着身子，微屈着膝，手上不慌不忙地叠着被子。
　　军绿色的被子将他的肤色衬得更加雪白，额间的碎发垂在眼前，看不真切。
　　言心从前从不关心这些，但此刻不知是为什么，却被他抓住视线。
　　比赛的位置是按场地划分的，班级之间是面对面。
　　言心在一班，那么他所在班级就是二班。
　　知道这个以后，言心心里竟有些欣喜。
　　很快，比赛也结束了，最终结果到下午一起公布。
　　那是言心第一次那么渴望登上领奖台，因为他可能会在。

　　下午正是最热的时候，学生们都怏怏不乐，但言心却有点小雀跃。
　　一个接一个的领导讲话终于结束以后，终于到了学生们最喜欢的表彰环节。
　　高一一班被评为优秀班集体，一班所有人都十分高兴。
　　军训标兵每班都有一个，在颁奖的时候，言心看到了上午那人。
　　内务整理比赛优秀个人果不其然言心和他都获奖了，她理了理衣服，走上台去 。
　　没想到，他在她身后。
　　颁奖的老师念着获奖同学的班级和姓名，言心拿到自己的后往回站，在听到高二二班SHAOYI后看见他往前去低头颔首拿走了那张奖状。
　　那时候，她知道了，他叫SHAOYI，高一二班的SHAOYI。
　　奖状全部发放完以后，大家需要合照。
　　女生站在前面，男生站在后面。
　　言心随便找了个位置站好，旁边的女生一个不小心将言心往后挤了挤，她一个趔趄，往后栽去。
　　在一以为自己快要摔倒的时候，一只手撑住了她。
　　她连忙站稳，歉疚地说了句：“抱歉。”
　　他只是说了句：“没事，注意安全。”
　　在确定她站稳以后，他也放开了手，两手重新拿起奖状看向镜头。
　　言心就在心脏的狂跳中拍下了这张照片。
　　——和他的第一张合照。

　　之后却没了进展。
　　因为言心向来没有处理好人际关系的能力，更何况是她不认识不熟悉的人了。
　　但是她总能在宿舍或教室里听见班上女生对他的讨论。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关于他的事。
　　他叫邵弋，高一二班第三名，军训优秀标兵，高一二班学习委员……这些优秀的头衔用来形容他不足为过。
　　再加上他姣好的面容，总会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班内班外的女生总会为之动容。
　　不过开学半个多月以来，无论他遇到再热烈的告白，他总是大大方方的接受别人的喜欢，然后温柔委婉地拒绝。
　　有人因此丧失信心，但也有人依旧信心满满。
　　言心当然清楚自己的心意
　　在她每次经过他班级的时候；在她每次看似不经意的眺望；在她听见所有有关他消息的瞬间……
　　她只是没有勇气而已，没有勇气介绍自己；没有勇气认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勇气。

　　第二周回家的前一天，王竹宣布了校内举办朗诵比赛的事，她建议大家踊跃参加。
　　同时，在社团招新的那段时间她看过了班上同学的心仪社团和兴趣爱好，发现言心的兴趣爱好竟然是语言口才这方面的，于是课后她找她去聊了会天。
　　“言心，你是对语言口才这方面的事比较感兴趣吗？”
　　言心站在一旁点着头。
　　“那你有参加过类似的比赛或者活动吗？”
　　“有过的。”
　　“那你这次有没有兴趣参加呢？我觉得你可以通过这些活动慢慢改变自己的性格，让自己成长起来。”
　　她站在一旁思索了片刻，最后答应了王竹的这个提议。
　　王竹和她从前的那些老师不一样，他们只会要求她不断的保持学习成绩，而她却教她如何去改变自己，这一点，是言心喜欢她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回家后，言心将这次比赛的资料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她选了篇符合本次“我眼里的中国”主题的诗歌，在房间里练习了一遍又一遍。
　　言心将参加比赛的事告诉了父母，他们十分支持她多参加活动，还问着有什么能帮上言心的。
　　言心就把着装的问题告诉了他们，言妈妈二话不说为在网上她选好了一件小礼服，她对言心说：“可能过几天就到，直接送到你学校，比赛放轻松，妈妈相信你可以的！”

　　言心看到了改变的开始，也憧憬着自己的改变。
　　返校当天，言心去办公室将填好的报名表交给王竹。
　　王竹刚看见她就开心得不得了，连忙向她招手，她拿起报名表小跑过去，双手递过。
　　王竹欣慰地说：“加油哦，老师看好你！”
　　她点了点头笑了笑，就走了。
　　走在回班的路上，不到三分钟的路程，她遇见了半个月来都没遇到的邵弋。
　　他身边站了个女生，脆生生的和他说话：“那这次比赛咱俩一起上，我来找素材喽。”
　　他点了点头，两人走向了办公室。
　　言心站在墙柱旁，看他们渐行渐远，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了班里。

　　三天后，她收到了衣服，是一件银灰色细闪绑带礼服。
　　正好后天下午就是正式比赛，她试了试裙子，镜子里的她和以往不同，眼里是有光的，她仿佛也看到了那个慢慢改变的自己。

　　周五午休，言心连忙吃完午饭就回到宿舍进行最后一次练习。直到室友都回来的时候，她换上礼服轻轻走出房间。
　　她拿着一手拿着文件夹，一手提着裙摆走向大礼堂。
　　一路上接受到许多目光，但她依旧低着头向前走。
　　在门口签到了以后，她找到班级位置坐了下来。直到邵弋和之前那个女生一起出现，她平稳的心跳才被打乱。
　　他穿着蓝色条纹西装，身旁的女生也穿着蓝色礼服，看起来确实登对极了。
　　她们走到言心身旁坐下，女生活跃的和言心打招呼，言心微抿着唇颔首问好。
　　言心坐在最右边 ，左边是那女生，女生旁边是邵弋。
　　她和他之间就一人之隔。
　　言心看着头顶的“南洋中学‘我眼中的中国’朗诵比赛”几个大字，慢慢回神。
　　参赛同学陆续到齐，所有人要上台抽签决定顺序。言心将文件夹放在桌面上，提起裙摆从侧面走过去。
　　在她回头的瞬间，她听见邵弋说：“你坐着吧，等会儿我去。”
　　刚刚已经平复的酸涩感再次涌起来。
　　她随手一抽，拿出24号的号码牌在主持人哪儿登记以后，默默走下台。
　　参赛人员共有二十五位，她是二十四号，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顺序，但无论如何她也要表现得最好。
　　很快，开场音乐响起，主持人走上台，熟悉老套的念白宣布了比赛的开始。
　　言心专心致志的看着每一位选手的朗诵展示，听着四位一次的分数播报，渐渐开始紧张起来。
　　二十二位选手展示过以后，言心还在猜测，邵弋他们是不是最后一位时，就听见台上的主持人介绍二十三号选手上台进行展示，随即身旁的两人站了起来，邵弋绅士地扶着女生，两人一起走上舞台。
　　PPT在身后播放着，女生和男生在动情朗诵着。
　　“我们想，在一列开往春天的列车上诉说春天里的中国。”
　　言心想：原来是《春天里的中国》。
　　朗诵很快就结束了，在大家意犹未尽的时候，言心站在舞台下候场。
　　邵弋扶着那女生下台，看她往前走后，将手里的话筒递给了言心，说了句：“加油。”
　　言心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听着主持人的报幕，提起裙摆便上台了。
　　灯光打在她身上，礼服上的细闪因灯光闪闪发光，就像言心因为邵弋的鼓励而信心倍增。
　　配乐响起，她开始娓娓道来——《月光下的中国》
　　“我一直想为月光下的中国写一首诗”
　　她像美丽的灰天鹅，虽然没有白天鹅那样耀眼，但是她依旧散发着自己的光。
　　所有人都沉醉在她的诗歌中。
　　“我一直想为月光下的中国写一首诗
　　这个夜晚
　　在北京凭窗眺望
　　我感受到了中国的心跳
　　我看见了崛起的城市万家的灯火
　　我在憧憬着
　　一个纯净的崭新的黎明
　　诞生！”
　　音乐戛然而止，掌声却雷动。
　　她微鞠一躬，露出喜悦一笑。
　　自信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不出意外的，言心特别的选材和强劲的实力斩获本次比赛第一名，也为高一一班拿下荣誉。
　　而邵弋所在的班级略逊一筹，获得第二名。
　　颁奖的时候，她看见评委将奖状和奖品发给邵弋和那位女生，两人的手各占奖状的一半，奖品拿在女生手中。
　　到了言心，她道谢后拿下奖状和奖品和大家一起合影留念。
　　她在正中央，但是心思却在别处。
　　这是和你的第二张合照，即使不是我们，我也很满足了。
　　但是比起我的第一名奖状，我还是更喜欢你手握过的那张第二名奖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