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哈密瓜》自由指示

9、往

　　超市里人很多，赵尘单手把方南放到了购物车里，推着人往前走。

　　他先去买了吃饭要用的材料，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最后走到日用品，方南左右挑挑拣拣买了一袋洗衣液，最后赵尘给方南买了双小棉鞋，棉鞋是白色带扣的，穿在精致的人脚上，倒更显娃娃的可爱。

　　方南高兴的很，走路也不好好走，一会儿牵牵赵尘提着东西的手，一会儿绕着路边的树转两圈，遇到积水，娇气的方南会爬到赵尘的肩上让人背过去。

　　两人打打闹闹地回了家，赵尘又摸索着炒了一盘番茄炒蛋，蒸了一点米饭，第一次蒸，赵尘手生，水搁得有点少，煮出来饭都是硬的，赵尘不想让方南吃，但对面小家伙很给面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好吃好吃。”

　　赵尘没法，哄着人少吃点，怕人消化不良，方南点点头，又往嘴里塞了块西红柿。

　　……

　　一天天，一年年，两个孩子扶持着慢慢长大，赵尘又回去打拳了，同样被揍得很惨，方南一样哭得很惨，哭着不让赵尘出门，后来是赵尘哄着人去的。

　　再后来，赵尘不挨揍了，他开始往家拿钱了，方南也开始上学了，从前的小家伙长得越来越漂亮，虽然赵尘觉得男孩子不应该用这样的形容词，但他就是觉得，他家南南长得漂亮，好看。

　　方南今年上高一了，初中成绩漂亮得很，直接被保送进了夏城高中，也有更好的高中，但方南不愿意，赵尘不放心，两人心照不宣地让方南上了夏城高中。

　　赵尘今年二十六了，是个说对象的大好年纪，而且人肯上进，模样长得也帅，一种野性的帅，可能因为常年打拳的缘故，赵尘身上总是有股血性，反应到脸上总会觉得这人又冷又酷，跟人说话时常不超过两句。

　　头是个寸头，侧鬓划了两道，常年叼着根烟，以前也吸，但后来被方南治了，从那以后就不吸了，整天就叼着缓个劲，眼睛是内双，看人看物都带着野性，但看方南不一样，眼里像是能揉出水，但也只有方南。

　　方南刚被他哥接回家，还没开门就遇见了对面的王姨，两家关系处的不错，王姨也是从小看着俩孩子长大的，有时候有什么事也会帮衬一下。

　　就比如现在。

　　王姨胳膊上挎了个菜篮，看样子刚从外面买菜回来，抓着赵尘就不让进门，嘴里喊着：“小尘，我给你介绍那姑娘你见了吗？那姑娘以后是要当老师的，我给她看了你的照片，人家挺满意的，你什么时候去见见人家。”

　　赵尘笑笑，没说话，又看了看旁边头都快低到脖子里的人，实在看不下去，才说，“我叔今天打牌好像输钱输了不少。”

　　王姨一听，嘴里骂着，赶紧回家教训老头子了，也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磁场莫名的变化。

　　赵尘喜欢方南这事是从什么时候确认的呢，也就是有一次明明两人洗澡一起洗到大，但就是那天，赵尘起反应了，看着水里的方南，火怎么样都消不下去，像是想把人吃了一样。

　　他从来没听过男人可以喜欢男人这一个说法，后来就把自己心里的苦闷跟刘文说了，刘文见多识广，带着人去了市里的gay吧，在那里，赵尘再一次被开了眼。

　　也就是那时候起，赵尘面对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弟开始有了不清不楚的思想，有时候光是看着方南，他都感觉心里像是被火烧了一样，更别提那双满眼都是自己的眼睛，赵尘根本受不了。

　　赵尘开门走了进去，让方南先去写作业，自己去做饭。

　　方南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赵尘做饭的背影，他心里在听到赵尘该结婚的这句话的时候像是被掏空了一块，难受地像是被人用绳子绑紧了，喘不上来气一样。

　　晚上，方南吃完饭也没像往常一样看会课外书，自己洗完脚就钻进了被窝，把头一埋，他听见赵尘出去看店的声音，心里烦躁地揉了把头发。

　　翻来覆去把被窝里的热乎气都给散没了，方南趴在床上，脑子里全是赵尘该找对象这几句话，烦！

　　方南闭着眼摸索着打开了手机，手机联系人不多，经常聊天的也就温小贝一个人，他打开聊天框，准备转移一下注意力，再这样想下去，估计赵尘回来他能直接把心里的别扭捣鼓出来，可他不愿意这样，从小如此，不会干涉赵尘的任何决定，骨子里是乖的。

　　【方南真难：方南真难戳了戳温小贝。】

　　【温小贝：怎么了？】

　　【方南真难：小贝？】

　　【温小贝：嗯。】

　　【方南真难：你谈过恋爱吗？】

　　【温小贝：没有。但是暗恋过初中女神。】

　　【方南真难：啊。什么感觉？】

　　【温小贝：就是觉得心里想着她的时候痒痒的，见不到她心里空空的，反正就是想把人时时刻刻放在自己视线里。】

　　【方南真难：啊。】

　　【温小贝：怎么了？你有喜欢的人了？】

　　【方南真难：啊。】

　　【方南真难：可能。】

　　【温小贝：行，祝你成功。太困了，晚安。】

　　【方南真难：好叭，晚安。】

　　方南把手机重新放回床头，眼睛还是很有精神地盯着天花板，心里好像有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在悄然发着芽，他不是不能接受一个嫂子的存在，但是如果家里多一个人的话，方南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想哭，心里汹涌着委屈，不知道怎么去描述心里的挣扎。

　　如果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就可以了，他可以撒娇亲赵尘，秉着一个孩子的理由，他可以在赵尘的庇佑下肆无忌惮，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一个拥抱好像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他是哥，而他仅仅扮演一个弟弟的角色。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娇气的心脏想要的更多，心里缠着的那个人好像慢慢挣脱束缚浮现到每一条神经上，而所有的神经集体输送的消息都是一个，就是他喜欢赵尘，他喜欢他哥。

　　明确后的心意怎样去宣之于口成了这晚十六岁少年的纠结和担忧。

　　四点，赵尘一如既往地跑完步回家，洗漱完钻进了被窝，一如往常地把自己软乎乎的弟弟扣进怀里。

　　可方南不愿意，他往外挪了两步，翻着身子背对着赵尘，眼睛死死地闭着，装睡装的单纯。

　　赵尘倒是对方南躲自己这件事很稀奇，他拨了下方南的耳朵，“还没睡呢？什么事啊？跟尘哥说说。”

　　方南眉心蹙了下，把作乱的手指拍了回去，“不说。烦。”

　　赵尘嘴角勾了下，“我们小南天天开开心心的，遇着什么事了？”

　　方南睡不着索性破罐子破摔，他把身翻过来，眼睛看着赵尘，抿了抿嘴，埋进了赵尘的怀里，语气闷闷地，“哥。”

　　赵尘轻轻拍了下方南，嘴里应着，“嗯。”

　　方南脸有些红，不知道是闷的还是怎么了，他头低到脖子里，手一下一下扣着自己的指甲，他说：“我不想要嫂子。”

　　说完又补充道：“但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一个好……”

　　话没说完被赵尘打断了，他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方南的头发，语气低沉但温柔，他说：“不会的，你不会有嫂子的。”

　　方南头露了出来，眼睛睁的圆圆的，“为什么呀？”

　　赵尘使劲揉了把方南的头发，笑笑没说话，把人往怀里一按，下命令般，“睡觉。”

　　方南即使再纠结，再担忧，在赵尘的怀里不出三分钟就会睡得失去意识，是一种全身心托付的安全感，只有赵尘可以给他。

　　第二天，两人都没再开口昨天晚上的事情，方南吃完早饭被赵尘送到了学校，嘴里塞了块糖，甜蜜蜜地进了学校，哪有昨天晚上半分纠结的样，活像个被哥宠大的少年，连头发丝都耀着光。

　　赵尘今天没去拳场，他对门家的阿姨最近搬家了，听说是家里儿媳妇怀孕了，忙着搬家去照顾人呢。

　　赵尘到家的时候，王姨正打电话呢，赵尘知会了一声就进人家家了，帮人把家具什么的打包好，又一趟趟地往租来的货车上搬。

　　家里清空后，赵尘就准备回家了，还没走两步就被王姨喊住了，赵尘转身站直听人讲话。

　　王姨看着自己看大的孩子，仔细一想心里也是舍不得，他拍着赵尘的胳膊，嘴里叮嘱的话脱口而出，“小尘，我说的那个姑娘你再考虑考虑，人总要成个家的呀。”

　　赵尘不反驳，他不会去考虑人家姑娘，但也不会佛了人家的好意，他应着王姨，但其实在另一边早就给人家姑娘说清了，说自己心里有人，实在不敢让人耽误，姑娘看着面前一身冷酷但说起自己心里有人的温柔，倒是挺有意思地翘了翘嘴角，本来也只是认识一下，这样的退步和分寸让两人心里都很舒服。

　　王姨还是在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又叮嘱了一句赵尘，“对了，这个房子租给别人了，人过两天就来了，到时候别冷着个脸，人家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嘛，行了，我该走了，你跟南南都好好的。”

　　赵尘点头，往外送了两步人，“王姨再见。”

　　王姨摆手，“回去吧，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