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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醒 ...

  •   期末考试来的很快,方南为了老齐的特意嘱咐,为了自己不上不下的数学成绩,最近一周都是加班加点的刷数学试卷,错题基本上都是刷三遍以上,有时候趁赵尘看店,没人管的时候能学到一两点。

      赵尘一回来摸着方南身上不对味的时候就知道方南又偷着学了,他也没说什么,知道小孩高考都累,默默地把人扣在怀里一下一下给捂热了,早上也不催人早起了,能多睡一分钟就绝不提前。

      期末结束自然而然也就到了寒假。方南背着一书包的寒假作业,刚出门就看到了坐在自行车上长身挺立的赵尘,酷哥头上卡着一顶帽子,嘴里叼着根烟,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校门。

      方南眼睛亮了下,笑着走了过去,远远地就喊了声“哥。”走近又贴着赵尘喊了声。

      赵尘没敷衍,一句两句都应着,走到跟前的时候习惯性地拽了下方南的围巾,一扭头,“上来回家。”

      方南高兴地抱着人,脚一晃一晃的,眼角微微眯着,看着赵尘的后脑勺也觉得开心,他头抵在赵尘身上,闷闷地笑了几声。

      赵尘在前面骑车,今天没风不算冷,他感受到身后人的震动的时候笑了下,“这么开心?”

      方南抬起头,头上的卷毛晃了下,手指戳戳赵尘的背,“尘哥不开心?”

      赵尘嘴角扯了下,“尘哥开心。”

      方南也笑,“我也觉得。”

      两人晃晃悠悠地骑着车,路过糖炒栗子的时候,方南叫停了人,“哥?”

      赵尘无奈地揉了把方南的头,“买。”

      方南开心了,下车问阿婆拿了一袋,他先剥了一粒给赵尘,然后才往自己嘴里送了一颗,眼睛弯成月亮,评价道:“好吃。”

      赵尘没反对,又揉了把方南的头,确实好吃,板栗甜甜的,被炒的很香,吃到嘴里的时候,绵密地仿佛塞了朵云一样,不怪方南爱吃。

      他们没再骑车,就沿着路旁一步一步溜达着,方南怀里抱着热乎乎的板栗,时不时握一下赵尘的手,手是热的,比怀里的板栗还热,方南挺高兴。

      方南又剥了个板栗,金黄的色泽诱人,他塞进赵尘嘴里,嘴里说着:“好吃好吃,尘哥爱吃。”

      赵尘惯着人,帽檐下的眉眼带笑,点头嗯了声,“尘哥爱吃。”

      磨磨蹭蹭终于走到楼下,楼下停了一辆不大不小的货车,车上是一些家具,方南好奇地探了探头,然后就看见了住在家对面的阿姨,他疑惑地问了句,“王姨?你们这是……?”

      王姨看到人应了声,指了指车上的家具,嘴里喘了两口气,“搬家,今天搬家,这里过两年估计也该拆了,我儿子在首都买了房子,我们趁过年前搬过去。”

      方南点点头,说了句,“恭喜啊。”

      王姨拉着人,毕竟是看着方南长大的,心里也有舍不得,她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楼上的房子,“对面的房子租给别人了,这人正在楼上呢,你们过去打个招呼也行,平时有什么事找他吧,看着人挺好的,阿姨还有事,你们先走,新年快乐啊。”

      方南哎了声说好,跟着说了句,“新年快乐。”他看了眼身后的赵尘,手肘戳戳人,嘴里又丢了个板栗,“哥,上楼看看?挺好一人。”

      赵尘无所谓,他把方南吃到嘴边的板栗渣捻了下来,牵着人的手走了上去。

      楼道还是很黑,但抵不住对面搬家的热闹,可能掺杂着过年和搬新家的热乎,到处闹哄哄的。

      路过对面门的时候,方南好奇地往里瞅了一眼,一个长得端端正正的男人,旁边跟着一个小男孩,男人注意到了门口的视线,他把脸上的口罩拽了下来,眼睛带着笑,直勾勾地和方南对上了。

      …………

      方南被吓醒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连连不绝地咕哝着什么,他低头注意到了手上的针,开始像疯子一样捶打自己,针孔被扯断,血珠冒出来,蹭了满满一手。

      方南不满意,他开始疯狂开始啃咬自己,锋利的牙齿嵌入皮肤,手腕被咬出一道深深的牙印,如果再持续用力的话,手腕马上就要被撕扯开,脆弱的搏动在慢慢失去主动,他开始大喊大叫,嘴里含糊不清,床头柜上的东西被一扫而光,塑料杯子和暖壶被扫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梅欢推门跑了进来,按响床头的铃之后,她抓着方南的手不让他抓脸,她可以感受到方南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听到方南撕心裂肺地喊:“都怪它!都怪这张脸,啊!啊啊!都怪它!都怪它!啊!都怪它!都怪它啊!!”

      梅欢皱着眉把方南的手扣回原处,声音冷静地汇报着情况,她说:“65床患者情绪不受控制,出现自残行为,可以准备实施电击。”

      方南再被推回房间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完全没有刚才那个架势了,现在躺在床上,像是个刚被哄睡着的婴儿,留给观众的,只有一张恬静的睡颜,睫毛微颤,整个人脆弱的像是只断了翅的蝴蝶。

      梅欢帮人盖好被子,毛巾被沾湿擦了擦方南出汗的额头,方南的眼角像是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一滴泪珠,梅欢叹了口气,轻轻拭去了人的眼泪,她拍了拍方南的手臂,习以为常地哄人睡觉。

      手臂上是数不清的针孔,以及以前来不及阻止的自残行为,一道一道的裂缝,像是个破碎的娃娃,一次次的挣扎,一次次的绝望,然后再被人一次次粘好。

      梅欢是这家精神病院的护士长,已经工作十多年了,这里的人都爱喊她梅姐姐,包括清醒时的方南,她很喜欢方南喊她,小孩的声音软软的很好听,叫人的时候像是能在心里喊出个水。

      方南今年刚刚十九岁,再过两个月就要过生日了,梅欢还记得人被送来的那天还没满十八,虽然她早就见惯了医院里各种各样生病的人,但在见到方南的那天,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缩了下,像是被虫子咬了一口,疼的发慌,这孩子看着太可怜了,让人不敢看也不敢碰,就怕下一秒给人弄碎了。

      浑身的血,被送来的时候说这人是突然发疯的,听说是谁谁死了,这孩子当场就在医院疯了,梅欢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看到人的时候忍不住摸了摸方南凌乱的头发,但被人狠狠地拽了下,嘴里嚷嚷着:“只能哥,只能哥摸!”

      后来方南就被安排到了梅欢这里,一带就是一年,这一年方南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清醒的时候就看着手里的糖纸,不说话,说话也就是让梅欢买糖,专门嘱咐买哈密瓜味的。

      不清醒的时候方南就嚷嚷着,喉咙喊劈了也不停,好像在叫一个人名,但这一年了,梅欢什么也没听出来,隐隐约约带个“晨”字。

      这孩子可怜不止可怜在精神病上,病历上还专门标注着先天性心脏病,药是一顿顿吃,手术室一次又一次进,本来就瘦的人,吃了这些药,受了这些罪后更瘦了,也更可怜,身上皮包骨头似的,脸颊也凹下去了,到处看的人心疼。

      梅欢又在床头陪方南待了一段时间,看人睡安稳之后才开门走出去,门口的护士还在加班,看到人出来问了个好,有个新来的小姑娘不懂里面高高帅帅的人怎么了,她笑兮兮地叫了声,“梅姐姐。”

      然后问:“这小帅哥怎么了?我发现他最近做电击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梅欢正准备给方南送药,听到这句话抬头望了眼八卦的小姑娘,她摇摇头不愿多说,示意人干活别那么八卦。

      小姑娘撇撇嘴坐下,她戳了下旁边和她一起值班的人,“哎,你知道吗?”

      另一年纪略大的小姑娘点点头,大大咧咧的什么都说,她把最后一口凉皮塞进嘴里,抽了张纸擦擦嘴,她说:“我们家住他家楼下,当时就是我把他送来的,这小孩真的挺可怜的。”

      小姑娘立刻来了精神,“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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