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见春》梅酝

7、7

　　军训第一天的五公里拉练因为下雨而没有如期的举行，第二天早上的活动量变得很大，许见春无法适应剧烈的运动以及炎热的天气，和几个女生强撑着坚持到放饭。

　　“我天，踢腿就是半个小时，教官还换了一个，实在是受不了。”张瑜大喘气说道，而许见春盘腿坐在地上默默地调整呼吸，炎热的天气使她嗓子变得干，说话都有些费劲。

　　本以为早上是轻松的，没想到上来就是难以承受的运动，许见春无时无刻不在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

　　让女生庆幸的是，队列中她们在后面，而男生在前面，替她们挡住了一些教官的视线，也避免因为不小心的举动而受到惩罚。

　　列队处距离食堂不远，绕过大象屋和澡堂就是，但却需要按照班级队伍进入，徐向先领着学生往那儿走去，路上碰到同行班级的班主任打声招呼便开始聊起天来。

　　是S市的方言，许见春差不多能够听出部分，大多是说和学生有关军训结束后的课程安排。

　　食堂伙食非常的好，但对于许见春来说，炎热的天气，再好的美食都下不进肚，一点胃口都没有，随便选了几个菜吃几口就结束，反倒是水喝了不少。

　　食堂人来人往的，许见春和张瑜坐在靠门的位置，吃完饭方便直接放餐盘顺道就出去了，而也就是这一个角落，会发生大事。

　　再好的学校，依旧会有刺头的存在，尤其是S市学校体系其中的部分安排，因为是对口学校，所以大部分周边适龄的学生一毕业便会升入，还有部分则是报考。

　　“看什么呢？”张瑜好奇地问道，她顺着许见春的眼睛看过去，前面几排都是男孩子，说话声不大，但都有些带刺，像是随时随地攻击人一样。

　　许见春听不清大致内容，可那几人的氛围似乎随时随地要打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这个地方，紧张地说道：“走吗？”

　　刚吃完的张瑜用纸巾擦了擦嘴巴，端着餐盘站起来，许见春和跟随其后往食堂阿姨旁边的蓝色盒子走去，放到里面有，还没有出门口，便听见后面的撞击声。

　　许见春瞬时往后看了眼，一时间食堂变得吵闹起来，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充斥在她的耳边，只见两边的男生互相不让着，拳头大打出手，脸上带着些许狠劲。

　　从未见过这副场面的许多人的被吓到，她呆滞在原地不敢动弹，微微张大嘴巴，眼睛中的惊讶藏不住。

　　张瑜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镇静地把身边人往旁扯去，同时一个身影从外面跑进食堂，因太过着急而撞到许见春肩膀，“对不起。”

　　被撞的人傻愣愣侧头瞅了眼是谁，许见春眼睛紧随着程星传，他迅速地介入两队人之间，但打得正激烈的时候，反而会出现无山花的情况。

　　程星传脑袋上的头发也因为拉扯，有几撮竖立起来，就像天线宝宝上的那根线一样。衣服也在撕扯中折痕变得明显，而他只顾得用身体和胳膊把人分开，全然没有去在意这些。

　　很快便看见他把两队人拉开，自己还挨了几个拳头，打架的人没受到什么伤，劝架的无缘无故被揍了几拳。

　　程星传历尽艰辛把几人分开后，透过食堂柱子边的镜子看了眼自己，还得意地笑了笑，抬手把头发理整齐，掌心捋了捋乱糟糟的衣服，然后双手叉腰呼哧说道：“拉架的比打架还要累，平白挨了几个拳头。”

　　周围的人本来因为紧张的气氛而变得沉默，程星传开口瞬间缓和了许多，许见春悄悄地目睹这一切。

　　少年无论做什么好像都有股冲劲，有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自信，他就站在那里悄无声息地打乱了许见春的心，年少的喜欢也恣意而生。

　　食堂的闹剧使得教导主任知晓，这边刚把人劝开，那头老师便已出现，板着张严肃的脸，到那直接严厉的呵斥几人，许见春历来就是怕老师，尤其是气场非常足的，但这时候却担心起程星传会不会受到连累。

　　主任在打架现场训斥后，把打架的连带着劝架的一同带走，许见春见状心中觉得不妙，可却帮不上忙，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

　　而程星传作为其中一个当事人，也跟在一行人后面，没有像前面几个肇事者那样的缩头缩脑，依旧挺直身板的行走，好似带走的不是他。

　　眼瞅见把人带走，许见春心绪慌乱，怕事情牵扯到程星传身上，毕竟没有参与打架。帽子挡住脸庞上的担忧，默默地在张瑜旁边走回宿舍。

　　“可真吓人，你是没见刚才那几个人凶狠狠的样子，那脸简直可怕极了。”

　　许见春胳膊在窗户边，身体微微探出去，手伸出窗外去碰外面的树叶，太阳照在她手上，恍惚地变白，一滴水从屋顶处缓慢地滴落，然后落在手掌心处，身边若有若无的悲伤，使得她更加忧愁。

　　“听说学校对打架的人处分挺严格的，好像一直要观察到毕业前，才可以撤销，而且今年还是改革了，不知道有没有变化。”

　　许见春一听，眼眸缓慢地垂下，她依旧担心程星传是否会受到牵连，所以心一直摇摆着，两个不同的想法在天平秤两侧托盘上下浮动，盼望着能够快速知道确切的消息。

　　下午活动时，队伍前方举旗地换了个人，许见春时不时地回头看着，没有一次寻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或许是因为过于担心，下午许见春整个人精神不好，干什么都没力气，整个人显得颓废，就连晚饭都没有吃，回宿舍也早早地上床。

　　夜晚凉爽许多，宿舍背靠大片森林，不需要开空调，打开窗户时不时就会有风吹入，而许见春靠门的位置恰好可以感受到凉风，本应是个快速入睡的好天气，却始终躺卧不安，时不时地变换姿势。

　　许见春庆幸的是床铺牢固，并不会因为她的行为而吵到上铺的人，漆黑的夜晚外面只留下几盏路灯，微亮的光芒映射入房间，合上的双眼再次睁开，像是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身上般难受。

　　安静的房间突然出现一声叹气，许见春下一秒闭紧嘴巴，怕因为自己突然发声而弄醒同学，殊不知其他几人早已进入梦乡。

　　晨起许见春洗漱时发现眼下的黑眼圈严重，本就暗黄的皮肤还有黑眼圈，她无奈盯着掌心正要上脸的洗面奶，然后随意抹上去。

　　一大早便无精打采，精神也浑浑噩噩，对军训无感的许见春，一时变得讨厌这几天的变化，讨厌不好看的自己。

　　青春期的许见春总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不仅仅是外貌、身材和成绩，这些对她来说都变成了常态，而萌发的喜欢却是她不敢去想的。

　　因为自己不够好，所以不敢去正视身边所有的一切，用着怀疑或者疑惑的态度去尝试着，然后又在心中讨厌自己。

　　第三天的军训相比较前两天轻松许多，教官带队到仿真航空母舰上进行枪支拆卸，而举旗的已经换了人。

　　许见春还不大适应，时不时抬头看前方，但几次都不是那熟悉的背影后，眼底的失望愈演愈烈直到消失变成茫然。

　　“没受到处分，就是说了几句，但班主任碍于颜面不让他领队。”张瑜也是在老师那听到的，所以在去往新场地的路上分享给了同学们。

　　前后都掀起了讨论，许见春在人群中听到后瞬间松了口气，像是盘旋在高空中许久，按下降落伞，最终安全落地后般放心。

　　当事人程星传在队伍最后面安然地走着，好似事情从没有发生过，行走姿势依旧的挺拔，与同学们的说笑声没有停止。

　　偌大的道路排满了人，左侧突然多了个人骑着自行车随队，许见春偏头望过去，是负责拍照的学生。

　　这次军训选择了几位有摄影经验的学生负责拍照，许见春初中时期曾参与过摄像社团，但她并没有报名。

　　“同学们看这里！”

　　欢快的声音在他们左侧传出，早已习惯突如其来拍照的学生们也都将脸朝向相机，随意地摆出姿势。

　　许见春听见是程星传的声音后，回头看过去，然后撇到相机后又转回，而相机也没有拍到处于角落的她。

　　“后来寻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凭借着记忆找到自己的大概位置，照片右上角张瑜的脸庞就在那里，而她身旁那半截肩膀都没有的便是我。”

　　许见春也曾后悔过这天要是有第一天面对相机时的勇敢就好了，这样遗憾或许会少一点，快乐也会多一点。

　　程星传和同学的说话声一阵阵的传入许见春耳中，听得很仔细，生怕错过一点他的声音，小心翼翼迈步就像害怕别人知晓自己的心思。

　　对自己的心似懂非懂的许见春，始终纠结于一些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有时也会如天马行空般的遐想，也会如跌落谷底般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