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见春》梅酝

6、6

　　刚到绿洲基地的许见春预感挺好，觉得第一天是个轻松的日子，虽然烈日，但依旧闪闪发光。

　　小桥下的河水流淌着，泛起阵阵涟漪，桥上站着的人络绎不绝，许见春坐在床边盯着，想起今年年初在S市涟源古镇见到的风景，一时想法挺多。

　　初中的时候，许见春写作功底便一下子上来，作文所得的分数也高，也因此把分数拉高，报名学校看到分数线真的是庆幸就差那么一点。

　　新学校许见春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可对于新学校里的人来说，心思怎么却在作怪。

　　保温杯中的水热气缭绕，缓缓地向上升起，窗外忽地一股风吹入，和夏风不同，有些微凉。

　　原先湛蓝的天空阴暗下来，许见春细心地发觉这一变化，把窗外同学晾的防晒衣收回，挂在床铺边后，突然出现瓢泼大雨，一时全是雨水和地面的拍打声，像是打雷般的轰鸣。

　　“下雨了！真好，说不定晚上不用拉练了。”

　　虽下雨，但下午的活动是无法逃避的，顶着大雨教官带队去往室内活动处，待一班到那后，礼堂处早已坐满了人，独有一小列的位置。

　　所有人的面前有两个竖立着的板子，下面是两个软垫叠在一起靠着板角，后面铁制架子连接着楼梯。

　　刚落座许见春就听见周围班级学生的讨论，原来将这么多班级聚在一起，只是为了搞一个小型比赛。

　　每个班派出二十个人，最快时间的都要爬到铁制台子上，比哪个班用时最快。

　　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难度，实际操作起来却远比想象的难，这样的活动往往和女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并不代表不好奇。

　　教官在前面示范着，下面坐着的一个个小声讨论起来，而许见春一直低着头对这不感兴趣，心想反正轮不到她。

　　“程星传，你上去不？”

　　许见春身后传来略大的疑问声，她不敢扭头，后面的人太多了，乌泱泱的全是一片，只好微微抬头看向前面。

　　程星传并未向后面的班级同学一样面向前方，而是侧坐着，他偏头望了眼后排的男同学笑道：“你们要是人手不够，我就上。”

　　其实班级里男生是足够的，但会有人不愿意去，所以选择也让程星传参与。

　　程星传一笑，脸上就会有类似于猫咪纹的印记，加上肤色又白，乍看还挺像一只小猫的。

　　许见春抬手把帽子压低，本意是不想被人发现眼睛所看之处，却没成弄得太下面，直接挡住了眼睛，而当她再次抬起帽檐，独留一个背影。

　　一时有些泄气，她双手交叉着，两个大拇指互相交叠摸着指甲盖，陷入了心思循环中。

　　要是刚才不压低便还能看到一下，许见春心中想着，纠结的内心和向下的嘴角一样，显得没活力，更给人一副严肃还不好惹样子。

　　许见春是从前段时间才知晓别人对她的评价，初中毕业时流行写同学录，她起初是不参与的，但后来就连老师也给她写了一张后，便买了一本留给同学。

　　其实同学录上面写的差不多，许见春在班级里不活跃，很多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安静或者不爱说话，还有就是很多都提到的，第一面看起来不好相处。

　　她自己也知道，但主动去做那些没必要的交流，对她来说似乎吃力不讨好，不了解人家，要是说错话怎么办。

　　嘹亮的口哨声让许见春回神，面前两侧早已站了队伍，本以为会按照班级顺序，没承想是按照连队，而一班幸运的是在最后。

　　“他们多少啊，怎么感觉不快。”张瑜急切地想要知道秒数，毕竟拿了第一可是会有班级奖状的，虽是刚组建的，但好像很和谐，也都有集体荣誉感。

　　左侧教官身后亮着的屏幕突然出现红色秒数，许见春瞅见后小声提醒道：“左边有。”

　　二十几个班级比赛也挺快，没几分钟就过半，很快许见春后面一些男生都已经起身离开，程星传在听到后面的呼喊声后，连忙起身跟上大部队。

　　也就是这一动作，许见春发现周边很多女孩子都慢慢地将视线放在程星传身上，因为长得好看，所以被那么多人注意到。

　　一个被藏了许久的宝物，突如其来的面世，引来许多人的关注，宝物的主人公便会有危机感，许见春现在的心情就如同这般。

　　嘴巴里咀嚼的糖果一时没有了味道，吞咽过后只留下苦涩，许见春好似身处梦之海中，所有的一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她面前就好像有层玻璃罩挡住她，而那个玻璃罩便是心。

　　许见春始终像个小丑般胡思乱想，本不应该出现的想法时不时地映现出，却又有个小人迅速地打散。

　　“快到我们了。”张瑜略显激动地拍了拍许见春的大腿，大屏幕上的分数越来越多，而最上面的秒数也越来越少。

　　许见春抬头看过去，正在比赛的两个班级都互相有了两个小队伍，和起初教练所教的截然不同，都寻找到了各自队伍最快的方法。

　　起初在前三场比赛中，都是一同托举一个同学上去，但后面有个班级的男生灵机一动地问教练可不可以同时上去两个人，教练的回答也给了后面队伍希望。

　　“只是教你们怎么上去，最快的捷径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去想，可以一个小队伍，也可以两个小队伍一起。”

　　本来是一个班级的策略，却没想到被其他班级听到抢先使用，后来便也逐渐地被还没有比赛的班级所知晓，这也导致前面几轮和后面几场的秒数之间差距拉大。

　　程星传快要上场前，许见春便已经在关注，只见到他和同学们不知道商量着什么，一行人互相点了点头，然后其中几位同学向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傻呵呵地笑了笑。

　　提出意见的当事人程星传也只是一说，毕竟真要实施起来还可能会拥挤，反而怕得不偿失浪费时间，不过同学们都赞同也都有想法，便一致同意。

　　许见春见到这幕心中有些好奇，但又突然羡慕程星传那乐观的性格，在走路去礼堂的路上，猛烈的雨水将许多人的裤腿和鞋子弄湿，一路全都是吐槽声，反而程星传和二班举旗的同学开着玩笑，“就当是洗了个雨水澡，军训服又不用洗，怕什么，天气还凉快，多好。”

　　欢呼声使得许见春的心绪回到比赛中，二十个人聚集在一起，一个个都是背影，虽有着差不多的发型和身高，可她依旧一眼便找到程星传，只因太过耀眼。

　　程星传是那个承担着举人的，六个人在下面帮助，先上去几个是最轻的，站稳后迅速地转身去接下面的人，短短的几秒台子上就站满了人，有几个也都站到台阶处，给后面还没有上来的人留下位置。

　　秒数在10.48的时候，只剩下六人，然后两人接两人地上去，程星传起了垫后的作用，他把同学全都送上去，自己往后退了几步，接着跑过去双脚踩在木板上，胳膊伸长两只手抓住木板的把手处，脚微微用力蹬上去然后撑起胳膊翻转身体，一下子就翻越过去，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帮助一气呵成。

　　就像一只鸟张开羽翼，飞翔到天空处去 ，然后落在高大的树枝上。

　　许见春瞧见这一幕有些呆愣，程星传就好像蜻蜓点水般的轻松，别的班级轮到最后一位都是需要将人拽上去，轮到他却不用。

　　许见春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抬手将下移的镜框向上扶了扶，再次清晰地看见他脸上那留存的笑意。

　　一班的速度非常快，再加上程星传独自一人上台子的行为，让其他班级艳羡不已，纷纷出声讨论。

　　“他们班可真快，最后那个好轻松，噌一下就上去了。”

　　“没了吧，第一估计就是一班的了。”

　　“诶，你没发现一班几个男生都长得挺好看的吗，最后那几个高瘦帅。”

　　讨论声此起彼伏的，许见春还沉浸在刚才比赛那一幕，程星传跳上去转身拍按钮的瞬间，整个人好像发光发亮，身旁其余人在她眼中都暗淡。

　　结束后程星传和同学们互相拍掌，以此来鼓励对方，而少年脸上的意气风发是独有，是专属于他这个年龄的，也是许见春将这场景埋藏在心中最久的。

　　经年后，许见春忘不了这一天的场景，下着瓢泼大雨，裤脚虽已湿透，但雨伞下少年低声细语地玩笑话，比赛时洋溢着的热烈激情，始终在心中角落的某一处存在着。

　　第一名毫无疑问是属于一班的，每个参赛人员都获得份小礼物，也让其他没有拿到的班级同学非常羡慕。

　　小比赛结束后，教官便开始科普知识，整个军训氛围是轻松的，没有想象的那么严肃，所以下面的人一个个都比较懒散。

　　在科普期间，女生中间多了几盒小礼品，是程星传在前面递到几人旁边的，而他把东西放好没有开口，似乎是估计场合。

　　而许见春身后的男生小声地对张瑜道：“我们不吃巧克力什么的，分给你们。”

　　许见春下意识瞅向程星传，心道是谁提出来的，然后将眼中的疑惑收住，视线放在左侧的小盒子。

　　晚上饭后回宿舍许见春无意间听到张瑜提起这件事，知晓是程星传提出，便把盒子收好，后来那个盒子被她放了许久，直到巧克力融化无法食用，也不舍得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