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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圣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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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亚大楼前的十字路口。
红灯亮起,Lauren停了车无聊地张望着四周。
旁边忽然开上来一辆银黑色的超跑,Lauren瞥了眼,保时捷。过了两秒,她反应过来又看回去,这开车的人好像有点熟悉。
“乔绿!”
乔绿放下手机,抬头看过来:怎么了?”
Lauren紧盯着窗外:“你看车里的人是不是池总……”
对面车窗太黑看不清,隐约看着驾驶座上的后脑勺像池漾的。
池漾的头骨生的极好,枕骨和顶骨都很饱满,梳了背头后脑勺格外好看,乔绿以前就总看脑袋认人。
阮声曼说过,后脑勺好看的男生聪明。
绿灯亮了,保时捷“轰”的一声蹿出去,嚣张的尾翼和车灯在视野里逐渐远去。
乔绿认出那是辆918,她确定了:“是池漾。”
池漾办公桌上的鼠标就是这辆车,当时她没细看,只觉得线条挺特别的,现在看见放大版的才觉得眼熟。
那车离得远了,看着像只蛙一样伏在地上,真不愧叫“蛙王”。开出一段距离了,还能听见加速时轰响的引擎,声浪引得路人都看过去,乔绿低骂了句骚包。
真是癞蛤蟆开小青蛙——长的丑玩的花。
Lauren看她的表情有点意思,打趣儿地问:“男人的快乐不外乎就是香车美女豪宅,开辆超跑就骚包了,那他要再搂着一堆美女回家是什么?”
乔绿低头看手机,想也不想:“骚浪贱。”
Lauren笑的差点没抓稳方向盘。
乔绿把手机上放在膝头,屏幕上放着在家没看完的电影,男主嗓音很性感,说起法语很是好听,可她脑子里却忽然想起从前的事。
大一那年她去了法国,再回空山时已是次年三月的春假。她回来的那天池漾正巧就在隔壁市,阮声曼便叫了他来家里吃饭。
她第一次见他开车过来,就是开的保时捷。他早早就拿了驾照,买车也不过是池家一抬手的事。阮声曼当时问他,他还说是朋友的车,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他的。
想到这,乔绿忽然发觉,池漾好像很喜欢保时捷,以前是,现在也是。
可那时池漾也不过才大二,身份还不曾对外承认过,池政还压在他头上,池家又怎么会给他买这么高调的车?还是说从他回了北京的那一刻起,他想要的就在一步步得到,那辆车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Lauren开了车门,外面的寒风蹿进来。
乔绿回过神了,想的真是有点远了,池家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拿好手机下车,Lauren跟她摆摆手:“不送你了,今天还有得忙,你自己回吧。”
“好。”
—
十二月的末梢,北京一直在下雪。
元旦期间嘉亚官网要放一波全家福照片,所有的品牌御用模特都要参加,包括乔绿,拍摄时间很人性化的定在了圣诞节后一天。
所以这几天她都窝在家里没出门,权当放假了。
圣诞这天正好北京下了初雪,她起了点兴趣,可推开窗感受到刺骨的冷风她又打消了出门的念头。
太冷了,从家门口走到地铁站的几步路都能冻坏她。
乔绿怕冷,尤其是湿冷。
住地下室的那段时间,堪称乔绿最痛苦的时期。阮声曼在医院的费用高昂,她住在医院旁边一栋老商业楼的负二层。阴暗潮湿,自行车停两天都能生锈,她在那里住了将近半年,一躺下就感觉有冰凉的水渗进骨头缝里,以至于她宁愿趴在阮声曼床边睡也不愿回去过夜。
她厌恶湿冷的一切。万幸北京的冬天,室内总是干燥而温暖的。
乔绿手里捧着杯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楼下有不少小孩跑出来撒欢儿,叽叽喳喳的在雪地闹个没完。
手机忽然来了电话,乔绿收回目光,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
“喂?”她接起。
那头是个男声:“你好乔绿,我是池政。”
乔绿一愣,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
两个小时后,池政的车开到了楼下。
一身黑的池政倚着漆黑吉普的车头,人和车黑的几乎融为一体,带着浓重的压迫感。
乔绿下了楼,觉得这车有点眼熟,上前一看车牌,果然是池漾开的那辆。
她没上车,离面容冷峻的男人一步远:“这车是你的还是他的?”
池政勾了下唇:“他是谁?”
乔绿没答话,脸上的表情平静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警惕。
眼前的这个人很危险,气场太强,眼神也太犀利,说不好下一秒就会出手把人撂倒。
乔绿不敢造次,毕竟是实打实的池家大太子。
池政没把她的反应当回事,踢了脚车头,漫不经心道:“这么招摇的车牌我可不敢挂,也就他开着满大街晃。”
大写的桀骜不驯。
池政长的和池漾并不像,池漾和池勐有四分像,池政和池勐顶多有两分,想来应该是更像他妈妈。
乔绿坐进副驾,想起上次看见的918车屁股,这么一对比,池漾的确和保时捷很搭。
而池政比池漾高,更结实、更野性,也更有张力,这大黑车倒是配他。
雪纷纷扬扬地下,很快地面上就积了一层白。
池政开车很稳,时不时找着话题跟乔绿说话,分寸拿捏得刚好,既不过分探究也不胡乱吹嘘惹人烦。
乔绿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心想这人还挺自来熟。
池漾刚进乔家时,她问过乔知悉池家的情况,乔知悉说是池勐的夫人容不下池漾。
可现在看着池政和池漾好像关系还不错的样子,她摸不清这人什么路数,只觉得池家的人还真是够奇怪的。
路上,她靠着车门看雪,池政只能看见她一个清冷的侧脸和挺直的鼻尖。
他沉声问道:“你这是没怎么见过雪?”
池漾以前住乔家那事他知道,空山在南方,他以为乔绿是南方人。
乔绿说不是。
池政又问:“身体不舒服?”
乔绿决定把对池家的人实话实说的宗旨贯穿到底:“不是很想说话。”
这话听着有点不礼貌,池政有条不紊地打着方向盘,也没什么反应,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说出这句话来。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乔绿觉得这人也有点意思。
“可能是你长得丑吧。”
还不到二十分钟,她就把“不敢造次”这四个字忘的没边了。
池政嘲讽一笑:“池漾那样儿的你都能看上,能知道什么美丑好赖。”
乔绿很想问一句“您礼貌吗”,她不知该怎么形容她听到这句话时的感觉,只觉得这人的嘴,忒毒。
实际上这话还真不是池政自大,他打小就长得高,池漾第一次被带到大院时看着干干瘦瘦的,肩膀还没脑袋大,他看这个弟弟长的像个外星人一样。
后来十几岁再见到池漾,他已经长的高大威猛,周正硬朗,而池漾依旧瘦削,好看是好看,就是身板跟池政比还差了点。
现在的池漾是挺好看的,可在池政眼里,池漾也没好看几年。
过了两秒,乔绿慢慢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池政:“等会,什么叫’池漾那样的我都能看上’?车能乱开,话可不能乱说。”
池政一手握着方向盘,身子往后靠了靠,左手忽然降下了车窗。
呼啸的风雪顷刻间猛灌进来,直扑乔绿面门。她猝不及防,偏头躲闪的瞬间差点拧了脖子。
她忽然有点同情池漾了。
也不知道池漾在池家是怎么过来的,池政这种人真要对付谁,出手就是快准狠,池漾对上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见人老实了,池政把车窗升上去,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你不用撇清跟他的关系。”
乔绿不吭声。
池政继续说:“我跟池漾关系还成,你俩的事我多少知道点。”
乔绿表情玩味:“你妈不让他进家门,你跟他关系怎么个还成?”
池政面色不变:“池漾的嘴皮子是跟你练出来的吧,去空山之前还跟只鹌鹑似的,回来嘴就跟淬过毒一样。”
乔绿:“……”
下车前,她没再跟池政开口说过话。老话说得好,惹不起躲得起。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池政竟然在大雪天带她来王府井吃烤鸭……
池政懒得选地,跟池漾常去哪就带她来哪。服务员把盘子端上来,乔绿看着那盘烤鸭,两眼一黑,差点闭过气去。
池政见她不动:“怎么不吃?”
乔绿怨气冲天:“你还不如带我吃炸酱面。”
池政立马就喊了服务员过来:“给她来碗炸酱面。”
乔绿这下真无语了,连忙拉住要走的服务员,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不点炸酱面……”
她真是让池政的直脑子开了眼了。
偏偏池政还丝毫不觉,静静地看着她跟人道歉,很有教养的等她先动筷子。
忒憋屈,乔绿硬着头皮吃了几口不动了。
池政也不是很饿,见她吃好了,他也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乔绿。
他本以为乔家的女儿是个柔弱淑女的人物,不然池漾也不会住了几年回来就变了个人,嘴皮子厉害了不说,还学会了掠夺和谋划,简直暗地里使坏的一把好手。
今天见了乔绿他才知道爷爷说的是对的。世家里长大的女孩都漂亮又聪明,但乔绿简直一身刺,又狡猾又真诚,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但,还是比池漾订婚的那位要好。
他说:“吃饱了,咱俩谈谈。”
乔绿问:“谈什么?”
池政:“池漾。”
乔绿:“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池政:“我觉得挺有的谈的。”
乔绿:“他有未婚妻,你不跟他未婚妻谈跟我谈什么?”
池政哦了声:“你是介意这事?未婚妻而已,不一定会结婚,池政现在用不着家族联姻,他挣钱的速度比印钱还快。”
乔绿不明白池政到底想干什么:“你们一家人还真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
但池政明白,他觉得有必要跟这刺猬讲讲现在池漾面对的局势,刚要说话,却意外看见了宁渝。
“池政?”
一个打扮贵气的女人朝这边走过来,身边的年轻女孩挽着她的手,黑色的长发及腰,看起来如瓷娃娃般乖巧。
乔绿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她猜的果然没错,池政很像他妈妈。
宁渝站在池政旁边,摸了摸他的手:“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回家?”
池政穿的自己的衣服,意思性地给宁渝敬了个礼,正色道:“报告宁女士,刚回来,准备吃完饭就回家。”
宁渝让他逗笑了,看了一圈确认他没受伤也就放心了,这才把目光移向对面的人:“这位是?”
池政:“这是乔绿,这是我母亲。”
说完想了想,还是给乔绿介绍了宁渝身边的女孩:“这是纪钰。”
乔绿心里觉得好笑,刚才宁渝和纪钰走过来的这几步都快把她打量透了,嘴上还是要假装一番,委实过于体面了。
“您好。”她对宁渝微微颔首,又对一旁的纪钰轻轻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听到乔绿的名字,宁渝表情微怔了怔,笑着跟她应了声好。
身边的纪钰也是,只是微笑的不太自然,像是凝固在脸上一般,手下无意识地扣住了包包的皮带。
乔绿看在眼里,不难猜出对方是谁。
宁渝又看向池政,压下心里的情绪,温柔问他:“你跟乔小姐在这谈事?”
池政说:“没什么事,请她简单吃顿饭。”
宁渝点点头:“我和纪钰还要去逛一逛,先不打扰你们了。”
池政送两人出门。
乔绿目送着,只觉得再这么下去池家的人就要见过一遍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局面,思考了几秒,她拿了东西起身。
走到门口时池政刚好转过身来,见她要走,愣了愣。
乔绿知道他想说什么,越过他走出去,扔下句话:“要谈什么车上谈吧。”
风雪不停,一会的功夫积雪半指深了。
池政跟在乔绿身后,饶有兴致地看她在大雪里抱怀往前走。
她怕冷但走的并不急,雪上留下的脚印很浅。像她这个人,刺探也好,敌对也好,露一下就收回,一身反骨却也张弛有度。
若有她在池漾身边助力,怕是两人把池家的底儿掏空了别人都不知道怎么没的。
圣诞节王府井的人不少,好看的景色自然吸引人的视线。
有人举起手机拍下雪里的一双背影。前面的女人清瘦纤细,身上的米白大衣下摆垂荡如蒲,高大的男人穿着黑沉的冲锋衣,武士一般站在女人身后。
还有人只是默默注视着那双熟悉的背影,一杯接一杯淡定自若地饮茶。
花了十分钟乔绿才走到那辆吉普跟前,腿快冻麻了。
池政不解锁,她怎么也拉不开车门。
“干嘛呢!”
她急了,转过身就是一嗓门。
池政两手插在兜里,云淡风轻的,似乎没听见那声吼。
雪花落了他一肩,映衬着他沉沉的眼眸。
他在存心惹她着急。
“愣着干什么,开门啊!”
乔绿脸色很差,小腹一阵阵收痛,她咬着牙才能站稳。
池政慢悠悠地解了锁,看她怒气冲冲地拉开车门才绕到那头上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绅士的很,特意等人坐好了才去开车。
乔绿闭着眼,脸上怒气未消,摆明了不想跟他说话。
池政用余光看了看后方,等了会才开口:“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女孩儿,纪钰,她就是池漾的未婚妻。”
平静的湖面泛起微微涟漪。
乔绿缓缓睁开眼,看他的眼神平静中带着不屑,他不说她也猜得出。
“别说这大雪天,您老大远把我从南四环带到这儿,就是为了让我跟池漾的未婚妻打个照面。”
池政:“池漾跟纪钰的事,主要是纪家的意思,池漾现在只是卖爷爷个面子,他不会真跟纪钰订婚。”
乔绿自嘲一笑:“你跟我坐在这车里,不也是卖你爷爷一个面子?”
池政的眼神很犀利:“我倒是能娶你,就是池漾不答应,池漾也能娶纪钰,你答不答应?”
车外大雪磅礴,车内寂静无声。
乔绿阖上眼,只觉得无边的累,她不明白为什么池家的人一个个都要找她说这茬儿。
她一个小市民还能拦住池家的太子爷订婚不成?
密闭的空间里,乔绿心底烦躁渐生。
“哥哥这话的意思是,要是我说不行池漾就不娶了?”
她说话时没睁眼,没看见池政早就瞥见了走过来的池漾,掐着时间降了车窗一道缝。
而等她说完这话,刚睁开眼就不偏不倚对上了池漾的视线。
两两相望,对视无言。
池漾率先移开眼。
池政一脸看戏的表情:“这么巧?你也来这儿吃饭?”
池漾潇洒拉开车门:“池政,你装的再像点,下回演习指不定就赢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一瞬间,乔绿看见池政的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黑了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