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骨生香》锦小七

42、042 金蝉脱壳

　　段子瑜眸中划过一丝阴冷，一鞭挥下，顾小九身前顿时皮开肉绽，皮肉模糊，一道伤口从左肩贯穿至右腰，疼痛难忍，顾小九闷哼一声，轻蔑笑道，“原来这便是二殿下对付女人的手段，余某佩服。”

　　“哼，你莫要用激将法，谁让你是段子仪的女人。每日十鞭，十鞭之后有人给你抹伤药，不会让你死，你若熬不住就趁早签了认罪书，按了手印；若是熬得住，可千千万万要熬够十天。我倒想看看十天后段子仪会不会来救你。”段子瑜手上沾了血，嫌恶一般丢了鞭子，吩咐下人，“明日把鞭子给我洗干净。”说罢，甩手离开。

　　这人有洁癖。顾小九翻了翻白眼，昏死过去，迷迷糊糊中确实有人给她喂汤药，似乎还用了人参吊着她的命。她一下子惊醒，看到喂药人的样子，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管家看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说，“四殿下不会回来，他让我转告你，可以用那个黑色药丸，其他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顾小九摁摁鬓角，笑了笑，“我知道他不会回来。”

　　“姑娘不要怨殿下，殿下他......”顾小九摆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我不曾怨他，生死各有天命。他已经救过我一次，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旁人。我这边二殿下给的期限只有十天，我会努力撑够十天，拖住他，再久也撑不了，让四殿下尽快行事，不用管我。”

　　管家有些吃惊，四殿下要做的事似乎这位姑娘都猜到了，“那姑娘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顾小九想了想，摸出一片红色枫叶，“请你帮我把这个东西交到城南酒肆，其他便不要管。”

　　管家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姑娘保重。”

　　顾小九回一微笑，心里默念着，段子仪，这次可算两清了。

　　一天、两天，白夜轮回交替，每日一顿的鞭子少不了。顾小九苦苦硬撑着，不咽那口气。

　　到了第十日，顾小九掐着时辰，刚吞下黑色药丸，便看到段子瑜满身怒火冲进牢狱，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好，真好。一个个都是冥顽不灵，一个硬不开口，一个不知好歹。他到了潮州居然真敢动我在潮州的人，看来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不过如此，那要你何用！白白浪费我的时间，来人把毒药给我灌下去！”

　　有狱卒上前，手里端着半碗黑糊糊的东西，鹤顶红？顾小九轻蔑一笑，“我自己喝！”说罢，接过毒药，没有半点犹豫，一饮而尽，然后与段子瑜死死对视，“二皇子，你若是有点善心，请将我好好安葬，余某不怨你，会对你感激涕零。否则余某做鬼也不放过你！”

　　段子瑜冷笑一声，“哼！我要把你的尸体运给段子仪，让他好好看看你的尸体，是他害死了你，是他放弃了你！真想看看他抱着你的尸首痛哭的样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本以为你会有些不一样！”

　　“噗”的一声，顾小九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喷到他的身上，止住了他的话语，她其实还想问问为什么不是第一次，还有谁？可是没有时间了。她的脸色开始变得青紫，七窍不自主流出殷红的鲜血，五脏六腑被用力压榨，瞬间血液凝固，瘫软在地，晕死过去。

　　狱卒上前，探了探鼻息，“二殿下，已经没气儿了。”

　　段子瑜脱下染上鲜血的外袍，嫌恶地盯着她的尸体，冷笑一下，双目泛起点点冷光，“将尸体给段子仪运过去，找一个死尸充当她的尸体，对外宣称生药库一案主犯畏罪自杀。”这些事情做的极其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说罢，通体顺畅，真想看看段子仪看到尸体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顾小九悠悠转醒，假死药的药劲儿已过，其实毒药对她并没有作用，真正让她气息全无的是提前服下的那颗黑色假死药。这或许真的要感谢云落宫泡的那十年汤药，让她五毒不侵，剧毒的毒蛇都毒不死，这些普通的鹤顶红算什么？

　　十天时间是二皇子对她的忍耐极限，他一定会出手弄死她，但非要当着他的面死，他才会放心。因为他的自负，当着他的面被他弄死，他才不会细细查验她是否死透。可她担心他会损坏她的身体或者一把火烧了，所以求他将她埋了，给她留个全尸。结果没想到段子瑜异常恶趣味，要将她的尸首拉着送给段子仪，但这样倒也成全了她。

　　可是顾小九发现自己的处境并不怎么好，她被人藏在平板车下面的夹层里，上面可能拉的是稻谷，路面并不平整，颠的厉害。

　　“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有人盘问。

　　“官爷，这里面拉的都是稻谷，这是通行证，老家不太平，托人寻了些。官爷通融通融。”半天没有声音，估计是塞了银两。

　　“通行证没问题，放行！”守门官兵下令道。

　　马车又悠悠开始启动，出了城门。

　　顾小九摸了摸腰间，硬硬的，还好，没有被搜身，没有将她的百宝药箱收走。

　　这个百宝药箱是她从老芋头那里要来的，是老芋头的宝贝，这个药箱小巧精致，红色花梨木制成，只有巴掌大小，携带方便，从外表看像是一个简单的腰包，根本让人想不到这是一个药箱，内部暗藏玄机，盒子里很多暗格机关，装着药材、药丸、银针、手术刀之类的。

　　她艰难得取出小药箱，轻扣箱子上的开关，一把青铜手术刀弹了出来。顾小九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开始持住手术刀，在车轮碌碌声中，小心翼翼割着身下木板，还好身下木板是条状的，而非一整块，大约有十来条木条固定下盘。可到底手术刀反手用力不太方便，一不留神，手上划了一道伤口，血珠立刻渗了出来。顾小九顾不上流血的伤口，继续用力割着木板。

　　“你说晦气不晦气，送个死人去潮州。”押送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声音尖细的人叹了口气。

　　“闭嘴吧，谁让咱们是奴才，主上让咱们干啥就只能干啥！咱们到了潮州城外只管把人往那里一丢，赶紧跑回来才是。”另外一个人大概年长些，声音有些低沉。

　　“得了吧，你以为咱们还有命回来？以前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两人的声音突然压低，顾小九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跑？咱们全家性命都在主家手里，你以为为何会选你我去？别想那么多了，该吃吃，该喝喝，送到地儿完事。能活着回来是幸运，真死了，也没法儿，全家不受连累。”年长者说道。

　　一根断了，开始锯第二根，但锯到第二根，没有全部锯断，留了一点点，第三根也是如此。终于将身下木板锯开七八根，顾小九才算停手，她摸出自己的小药箱，轻轻拨动药箱上的机关，又弹出一个小匣子，匣子是一个精致的小药瓶。顾小九将药水均匀涂抹在青铜刀刃上。她听说过江湖险恶，所以做了一些准备，却没想到会有用上的一天。

　　马车刚巧也停了下来。两人将马车停到路边休息，顾小九趁着马车停下那一瞬间，将所有木板撞开，顺势滚到马车底下，避开了车轮。可木头断裂的声音，和突然马车一轻到底惊动了那两人。

　　一人下车查看，顾小九屏气凝神，短打车夫看到顾小九掉了出来，骂了一句，“我去！尸体掉下来了。你赶紧把马车赶到前边点，我把尸体再弄上去，真晦气。”说着话，等另外一个人将马车赶到前边，他便走过来弯腰抬“尸体”。

　　就在此时，顾小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其不备，用力挥出青铜刀。

　　短打车夫也是好手，本能躲了一下，可还是被青铜刀划伤手臂，他显然对这伤口并不屑，有些惊讶的看着顾小九，正要上前捉顾小九。

　　顾小九心里默数，“一、二、三…...”。刚数到三，车夫轰然倒地，死之前满眼的不可思议。

　　“还没好？”另外一个车夫也下了车，不耐烦地问道。

　　顾小九来不及躲闪，只得用车夫的尸体挡住身形。

　　“一个小人都会把你累趴下？牛哥，你越来越弱了。”说着，车夫过来搭把手，结果手刚搭到姓牛的车夫身上，便觉出异常，本能退后一步，躲开了顾小九的偷袭。

　　顾小九一击不中，知道再也没有胜算。于是依着马车而立，“做笔交易？”

　　这个车夫瘦瘦的，声音尖细，应是那个想要逃跑的人。车夫盯着顾小九，如同看着一个怪物，“你不能活着！”

　　顾小九点点头，“嗯，我知道。你想把我重新弄死，给段子仪送过去，可你也活不了，段子仪不会让你活着。可是你若是不将我送过去，你主子定会知道，那么他便不会让你家人活着。所以现在你和我做一个交易，我让你活着，你也让我活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