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骨生香》锦小七

19、019 受人所托

　　不知过了多久，顾小九慢慢缓过劲儿来，慢慢爬起来，拍掉裙裾上沾上的落叶，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段时间频繁出现头痛，她这是思虑太多，太过劳累了吗？

　　此时已经快到正午，顾小九也没想那么多，便将此事放下，昨夜光顾着喝酒，没有吃晚餐，此时有些饿了，也该做些午膳。米缸里还有些米，后院便是菜园子，段子仪是个无肉不欢主儿，顾小九记得还有去年腌好的腊肉，便简单做了腊肉饭，炒了个青菜。

　　刚做好，段子仪便闻着饭香寻来，自顾自坐下扒拉饭，边扒拉着饭边嫌弃，米太硬了，腊肉太咸了，青菜没有油水，嘴里嫌弃的不要不要的。让顾小九有种撅了他的筷子，撵他出去的欲望。

　　吃罢饭，刷碗的活儿归段子仪，他说皇子？不能刷碗？那他就永远不要吃她顾小九做的饭。顾小九想起上次红叶问她要大叶紫珠，这时也快到长成采摘时节，药王谷出来的药草，药效会好些，便决定留些时日，采些药材出去。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段子仪，此次在药王谷待的时间有些长，顾小九拿眼横他，“段公子此次怎的有空在谷里闲逛？”

　　段子仪拿着扇子轻轻扇风，“本公子说过了，要和顾小娘子培养感情，等着你爱上我呢！”

　　顾小九翻翻白眼，指指半山腰长着的药材，“就那株药草，公子若是替本姑娘采下来，我也许就会爱上你一分。”

　　段子仪嘴里说着“好嘞”，扇子一阖，轻轻一跃，轻松把草药摘下。看来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倒确实省了顾小九的不少力气。

　　只是，从那日顾小九寒疾发作以后，段子仪总是以怕她旧疾再犯为由，日日抱着铺盖来顾小九房间睡，吃了闭门羹也毫不松懈。

　　顾小九每日睡觉，都需要上好门，防火防盗防段子仪。

　　一日，段子仪吃饭的时候突然盯着顾小九，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含情脉脉，眼角那颗泪痣微微跳跃，幽幽说道，“顾小九，你怎么还没有爱上我呢？”

　　顾小九脑袋突然一痛，手中竹筷落地，喉头一甜，“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段子仪面色一紧，食指和中指叩上顾小九的脉门，叹了一口气，双手手指轻轻抚上顾小九的太阳穴，缓缓捻着，“小九，你累了，暂且休息片刻，这里有我。”

　　段子仪十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尖温暖，指腹轻轻按压太阳穴，缓解了些许疼痛。顾小九心劲儿一放松，居然真的睡着了。

　　顾小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喊了几声段子仪，却没有得到回应。她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才意识到段子仪已经离开了，室内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若是有缘，中秋永陵江见，盼共饮醉。”

　　顾小九了然，这样才是段子仪，潇洒自在，无拘无束，看来这段时间应是段子仪是太无聊，来拿顾小九当做消遣的物什了。

　　顾小九将这些天采集的药材晒好，焙制好，准备拿出一部分换成盘缠，一部分留下备用。

　　顾小九提前一天将所有东西收拾停当，一大早便将门窗关好，离开了药王谷，因为出谷的时候没有马车，徒步行走的话，自然就需要走的路多一点，所以需要早些出发。

　　顾小九没想到一出谷，便遇到一辆马车在外面等着，短打粗衣马夫见到顾小九走出来，正在啃着干粮的动作一顿，立刻把干粮收好，上前一步问道，“是余姑娘吗？”

　　顾小九点点头，有些奇怪。马夫乐呵呵地说，“终于等到姑娘您了，有人出钱让我在这里等姑娘出谷，我已经等了三天了。”

　　三天？三天前是段子仪离开的日子，他知道她早晚是要离开这里的，所以做了这样的安排？

　　“如果一直等不到我，你该怎么办？”顾小九有些好奇。

　　马夫憨憨一笑，“那位公子说了，让俺日日在这里等着，从卯时等到申时就好，等满一个月，便不需再等。他给了俺两个月的工钱。”

　　顾小九点点头，原来如此，她想不到段子仪考虑的如此周到。如此这般，她便不用走老远的路。

　　“姑娘，您要去哪里？”马夫赶着马车问道。

　　顾小九想了一下，说了一个名字，马夫得令，挥动手中长鞭，“驾”地一声，马车扬尘离开药王谷。

　　到了红枫叶坊，顾小九发现红叶并不在，却给她留下了书信，说落明寺的方丈身患重疾，请她去看一看。

　　顾小九的朋友并不多，红叶算一个，顾小九想着反正也没事儿干，便将红叶需要的大叶紫珠留下，准备去落明山跑一趟。

　　落明山，听说最美的是漫山遍野的合欢，云絮状的花朵，完美对称的叶子朝开暮合。

　　顾小九到了落明山，果然见到漫山遍野都是海棠花树，可惜此时顾小九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景致，头顶蝉鸣聒噪，只能感受得到空气里的燥热，还有路途的坎坷。

　　顾小九用清凉的溪水洗了把脸，全身的燥热微消。顾小九一边拿着酥饼当干粮，慢悠悠地啃着，一边踢着河边的小石子，石子噗咚一声掉入水中，发出好听的声响。她倒是来了兴致，随手捡起一块鹅卵石，向河面掷去，石子在水面上掠过，一、二、三、四，四个完美的水漂。

　　顾小九心情好了些，拍拍身上的沙土，回身，心中一惊。

　　那边合欢树下站着的一对碧人，可不就是木君悦和简依？顾小九这才想起栖霞山和落明山相近，他们说过要去栖霞山，看来恐怕他们是刚从栖霞山下来，路过落明山。她运气比较差，又撞上了，看他们的样子，应是已经站在那里一段时间。

　　顾小九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烦闷，大概是梦回血祭的后遗症，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忘的干净，已经放下了，可梦中再亲身经历一遍，还是心存怨念。她不想见到他们，于是也懒怠和他们周旋，直接转身离开，不带

　　梦醒了，有些还忘记，可有些怎么忘也忘不了。

　　叩响落明寺的山门，一光头小和尚来开门，一听顾小九自称是余桐，连连“余神医”“余神医”地唤着，满心欢喜。

　　接着小和尚挠挠光头，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师父正在接待贵客，还烦请余神医稍等片刻，请您务必静候。”

　　于是小和尚便开始絮絮叨叨起来，顾小九从小和尚的话语中明白了些事情。原来落明山的方丈本来年事已大，近来身体状况非常不好，还不肯请大夫医治，有些讳疾忌医。众师徒见方丈身体日亦衰弱，不得已才劳烦小时受过寺里照顾的红叶想办法，毕竟方丈曾经很听红叶的话。

　　红叶也给顾小九的信里也提过：“方丈固执，还讳疾忌医，请多以药膳补之。”

　　这回，顾小九顶着神医的虚名来这里，还带着红叶的嘱托，寺内师徒们自然高兴，都希望顾小九能医好方丈的身体。

　　顾小九顿觉压力很大，于是对小和尚絮叨的时候提出，想在寺中溜达溜达。

　　落明寺的香火还算旺盛，来此的多是求姻缘保平安的信男善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息。

　　在寺门，恰恰有一棵三人合抱的海棠树，怕已有百年寿命，地上落了一层粉色小花，树枝上缠着很多长长的红色绸条，迎风飞舞，甚是漂亮。

　　顾小九觉得稀奇，便问小和尚，“请问，这绸条为何要挂在树上？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小和尚双手合十，解释道：“这棵树又叫姻缘树，来寺里祈求姻缘的年轻人，在金色铜片上写上两人的名字和祝愿的话，真心祈求，再将系了金铜片的红色绸条掷上海棠树，挂在上面了，佛祖便听到他们的祝愿，会保佑他们百年好合的。”

　　“那要是挂不上呢？”

　　“那自然要落在下面，大多人会再买几条来抛，总有一条会挂在树上的。”顾小九向前一看，大树的另一面是个深深的悬崖，下面果然也落了满满一片红色绸条，也是蔚为壮观。

　　顾小九深思着点点头，原来生意还可以这样做，只可怜了这棵老树，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被挂一身红绸。

　　“那个，余神医，要不你也写一条抛抛？这个求姻缘很灵验的，绸条都是在寺里开过光的。人家都是一条五两，给你算便宜好不好？或者就当是咱们这次的诊金怎么样？”那小和尚趁机推销道。

　　顾小九哭笑不得，连连摇头：“莫要诓我，休要以此做诊金，本神医的酬资可是很高的。再说了，我本来就不信这个，谁说两人的名字绑一块儿就百年好合了？感情这事强求不得。不过你们倒是真会做生意。”

　　顾小九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轻叱，“慧心，休得失礼。南无阿弥陀佛。”

　　顾小九转身看到一瘦高和尚，他正扶着一七旬白须和尚，而在他们身后正是白日见过的木君悦与简依二人，此时简姑娘一袭白衣，手中正拿着一根红色绸条，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

　　毫无疑问他们怕是已经听到顾小九说的话。

　　五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