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骨生香》锦小七

11、011 金丰商行

　　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已行至永陵江江畔，“看到那边那艘船了没有？”段子仪指着停泊在桥对岸的一艘华丽的楼船。

　　“是艺姬舫的船吗？”顾小九是听闻过艺姬舫的奢华。

　　“不，是花满楼的船，不过今日被金丰商行包了下来，为他们掌柜庆生，宴会十分热闹。走，去楼船上看看？”

　　不等顾小九答复，段子仪拉着顾小九的衣袖向楼船走去。

　　这时，河岸两边都是放灯的情侣，熙熙攘攘，到那边泊船的渡口还有很远的距离。

　　人群似潮，一不小心，拉着顾小九衣袖的手指松开，他们被挤散在人群里。顾小九踮脚张望，大声喊着段子仪的名字，声音却被淹没在人潮中。

　　顾小九这才发现四周都是戴面具的人，地藏菩萨的、天师的、昆仑奴的，段子仪带着的是昆仑奴的面具，卖面具的人说，这个面具最时兴。

　　看到周围都是戴着昆仑奴面具的，顾小九也终于知道什么是时兴了。要是早知道会被人群冲散，就让他买那个黑山老妖的，犄角那么长，老远都能看见。现在一被人群冲散，连找都没法找，还被人流架着走。

　　顾小九好不容易才能腾出一只手，伸手将面具推上去，戴在头上，像顶着半个葫芦瓢。

　　她费劲往外挤，可也是枉费力气。顾小九就随着人潮行走，被带到了渡桥上。

　　既然已经说好是去楼船，那还不如去渡口等他。顾小九一路杀到渡口。那楼船稳稳地停在那里，红地毯从船上一直延伸到岸上。岸上涌了很多观客，都在感慨金丰商行出手阔绰。

　　入口是需要请帖的，可惜顾小九没有，也不知段子仪有没有？顾小九四处眺望，也没见到段子仪的身影。

　　突然，本有秩序排队上船的人群自动向两旁让开，中间留出一条宽宽的道。

　　顾小九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不留神，没来得及后退，就被人群挤了出去，就那样被直挺挺地挤到地毯最前方，她连忙退了回去。

　　“这些是什么人？居然有这般排场？”顾小九身后有人低语，顾小九竖起耳朵去听。

　　“看阵势像是云渊国的公主。”

　　“就是那个来议和的云渊国，不是说让大夏派个公主去和亲？”

　　“你听错了，听说这回是云渊国的公主来□□选个驸马回去。”

　　“这样□□也答应？”

　　……

　　原来是选驸马来了。

　　马车停在红地毯的尽头，周围一片寂静。众人屏住呼吸，一双玉手轻撩珠帘，那样的青葱玉手只会长在红颜美人身上，纤纤玉手，肤若凝脂，勾人心弦。一藏蓝色铠衣的武将接住帘内伸出来的手，为其撩起轿帘。

　　那男子刻意地低着头，将身子隐在暗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容颜。反倒是从马车里走出来的女子如同明珠照耀般的光耀夺目，面容艳丽，一身异族服饰，明黄色的罗裙，腰间系着一条翠色的金丝腰带，周围还缀了一圈金色小铃铛，足蹬绞丝弯头长靴，紧绷的小腿强劲有力。

　　只见那女子只扶了一下男子的手，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这一跃让周围人一声长吁，不是轻视，更像赞赏。

　　本来这动作水乡女子做不出来，怕只有没教养的山间丫头才会做出这样的举措来。却不想，这女子做出来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觉得她似小鹿一样灵快。

　　那女子的容颜并不像大家印象中的云渊国女子那般粗犷，反而有几分纤细与姣好，眉间又不失英气。细细看来眸中微微泛起绿色，与额上的那绿色宝石相映生辉。与生俱有的傲气表现在举手投足之间。

　　顾小九看着那女子觉得有几分相熟，可很快打消这个念头，她从未与云渊国皇室的人打过交道。

　　正当众人为这位公主的风姿倾倒时，那美人挑一下眉峰，落地后不但没有踏着红地毯向前，反而转身撩起身后的帘子，伸出双手来，接住从里面探出的一只白皙的手。

　　一蒙面女子走了出来，只露出一双充满智慧的双眸，看不到真实的容颜，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位穿黑色衣衫的女子才是公主，也都在不知不觉之间流露出些许失望。而那公主显然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坦然自若地踏上红毯，同先前那位美丽的异国女子一起向船上走去。

　　云渊国一行人从顾小九这边走过，在那公主身侧藏蓝色铠甲的男子本来环顾四周，突然鹰一样的利眸落在顾小九身上。顾小九吓了一跳，与他视线相撞，有些心惊，却见他嘴角缓缓勾起，深深盯着顾小九。

　　那样侵略性的眼神仿佛要将一切面具都要揭开，而她顾小九就那样赤果果地站在众人的面前，接受众人审判。顾小九惊愕地站在原地，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仿佛一直以来自己小心翼翼掩藏的秘密都被他看穿，她手指冰冷，牙齿不自主战栗。

　　当顾小九回过神来的时候公主一行人早就进了楼船。右手一暖，段子仪出现在她的面前。

　　感觉到她手指的冰冷，段子仪微微凝眉：“你怎么了？”

　　顾小九笑笑，脸上稍稍恢复了些许血色，淡定地摇了摇头，说：“没事。”

　　那种不确定的感觉不知如何与他说，既然不确定便不开口吧！

　　段子仪看了眼发白的唇色，也没有多问什么，携起她的手向入口走了过去。

　　刚到入口顾小九才想起请帖的事，还没顾得上拉住段子仪，便见到入口处的掌事一见段子仪他们过来，便深深地躬下身施礼。

　　段子仪微微点点头，便走了进来。敢情还有后门一说。

　　进入船舱，顾小九才发现楼船内的是想象不到的华丽，表面的华丽不及其万分之一。若说云落宫是雅致大气的话，那么这里可谓是奢侈华丽。船上一片灯火辉煌，段子仪径自带顾小九进了一个雅间，清竹流水，假山奇石，这个地方真的是船上？

　　顾小九很是怀疑。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顾小九坐在布置雅致的雅间，问段子仪：“你为何没有请帖还能进来？”方才她见有豪门子弟因为没有请帖便被拦在门外。

　　段子仪呷了一口清茶，淡淡开口道，“本公子没有告诉过你我是花满楼的老板吗？”

　　顾小九满脸惊讶，吞了下口水，摇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原来你这么有钱！”

　　段子仪笑笑，不置可否，指了指内窗外面，“好了，今晚有好戏看。”

　　顾小九从雅间的内窗向外看去，内窗开向大庭，视野很好，可以总观整个宴会。宴会甚是热闹，多是陌生面孔，其中也有一两个熟面孔，是她曾经医治过的商贾或者官员。永陵的首富，甫州的豪绅，他们都被顾小九狠狠地榨取过，看来今日宴会主家的面子还是挺大的。

　　顾小九看到云渊国公主坐于贵宾位，蒙面的公主正侧耳听身边那貌美女子说话，而蓝色铠甲男子脸上带着半边面具，铁制的面具呈镰刀状，将半边脸遮住，而留下的半边脸则显得刚毅强势。

　　宴会开始，顾小九看到一虬髯大汉推着一女子出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本来顾小九以为能在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物，就算没有男子那般的强悍，也应该有铁娘子般的刚强。却不想，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水乡烟雨般的女子。

　　顾小九看不清女子的容颜，却能感觉到那女子身上那种有容大气的气质。

　　什么最为刚硬？不是钢，也不是铁，而是水。水滴石穿，有容乃大。

　　顾小九专注地看着那女子，只见她被推至上位，淡淡说道：“婉芳今日生辰，劳烦各位来此。特为大家准备了美酒歌谣，请大家好好享受。”语罢，不赘繁言，歌舞声起。

　　请的是永陵最好的歌舞姬。

　　一首曲子未完，船舱大庭的灯火全部熄灭。一时间，大庭的人都恍了神，一切都发生在风驰电掣之间，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边雅间的灯火倒是亮着，可因为雅间设得隐蔽，大庭的人根本看不到这边的灯光。

　　顾小九看到段子仪自个儿惬意地饮着酒，没有一丝慌乱，想来他也是早就料到，也就转向窗外继续关注大堂的情况。片刻，便有使者进去将灯烛一一点亮。众人才逐渐恢复平静。

　　这个过程中，顾小九发现公主一行人从始至终没有人有片刻慌乱。蒙面的云渊国公主低头饮着杯中的酒，而她身边的绝美女子则玩着腰间的金厝刀。

　　等所有的灯盏都被点亮，众人莫不惊奇这主座上的主人去了哪里？原来坐于上位的金大当家已然消失不见，刚才没有听到挣扎打斗的声音，就连轮椅都还在上位，而轮椅上的人已经不见。

　　只见立于轮椅后面的大汉此时出声道：“请各位不要恐慌。家主自有安排，还请各位尽情享受歌舞。”

　　歌舞又起，既然金大当家已有安排，众人自是不在担心什么，大堂很快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顾小九倒是觉得奇怪，公主身边的面具男子也不见，若是他掳走了人，同他一起的公主怎么还会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若不是，那么两个人一同消失也未免太巧合。

　　顾小九郁闷地说：“这演的是哪一出？”

　　段子仪笑道说：“金大当家便是老芋头手中那方锦帕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