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你要夫郎不要？》折一束花

19、第 19 章

　　赵远舟去赵婆婆菜园里拔几颗带着露水的半大白菜，顺便告诉赵婆婆一会儿带着小海来家里吃饭。

　　他不喜欢欠人情，原主懒惰，房前屋后的菜地都撂荒了，这几天他们吃的青菜都是从赵婆婆菜园里折的。

　　虽说赵婆婆愿意让他随便吃，说几颗菜不值钱，但总归是婆婆辛苦种下的…

　　赵远舟不是没想过给铜板，但每每赵婆婆总板起脸假装要生气…

　　他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时不时让婆婆祖孙来家里吃饭，改善伙食的同时，一起聊聊天，也能让祖孙不再那么孤单。

　　赵远舟向王生旁敲侧击过赵婆婆家的情况。

　　简单总结起来就是儿媳病故，续弦又生了两男一女，当家主母既不喜欢小海这个眼中钉，也不喜欢赵婆婆这个拖油瓶。

　　一家子搬到镇上，将这对祖孙留在村里自生自灭。

　　当然，对外则说的是赵婆婆舍不得离开老伴儿，要在村里守着她。

　　小海这个孩子特别有‘孝心’，一定要留在老家照顾奶奶。

　　赵远舟：“……”他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不尿炕就不错了，能照顾个鸡毛呀…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周珣觉轻，心里揣着事总睡不安稳。

　　赵远舟不想吵到他，索性就把案板搬到院子里。

　　先焯水，还是用的昨晚上借的小泥炉子。

　　别说这小泥炉子用着还真得劲，夏天烧水、煮饭，冬天煮茶、烫酒，赵远舟已经被种草！

　　打算搞一个自己使，正好今天去杂货店的时候顺便买个砂锅！

　　焯好水的白菜切碎，然后用白布挤干水分。

　　赵远舟本想放些刨的细细的土豆丝，但是苦于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

　　他也能理解，在这个年代，还有一部分人家依然用陶瓮烧火做饭，铁锅还没普及…

　　他只能将土豆去皮后，切片然后切丝，尽量都切的细一点。

　　土豆丝酸菜蒸饺，听起来貌似是黑暗料理，但这道菜是他爸妈还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做的…

　　赵远舟记得那时候自己并不爱吃，后来不知怎么就爱上了，不知道是爱上了这味道，还是单纯想回忆那段回不去的日子，亦或者二者兼有？

　　只是可惜这个时节没有酸菜，略微有些遗憾…

　　“婆婆？”

　　赵远舟诧异赵婆婆带着小海来的这么早，扫了一眼桌上还没调在一起的馅儿，以及刚刚醒好的面…

　　“来早了呀，我这…我这还没下锅呢。”

　　赵婆婆也没客气，自顾自净了手。

　　甩干净水珠后，想了想，又顿住脚步打了遍肥皂重新仔仔细细洗过一遍。

　　“我还真能等着张嘴吃？哪有那么大的脸，老婆子当了一辈子火头军，做饭不如你，包个饺子还是会的。”

　　“刚好家里有块豆腐，刚好给咱寻摸寻摸该怎么吃，你手艺好，做的东西大人孩子都爱吃…”

　　赵婆婆想必是不好意思白吃他的饺子，大清早让小孙子去置了块豆腐回来…

　　“哎呀…婆婆来吃饭就好，带什么东西，本来就老麻烦你，这下搞得我更不好意思了。”

　　赵婆婆挽起袖管揉面：“上次吃白面饺子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了，是俺们借了你的光，不过年不过节吃上了肉蛋饺子。”

　　赵远舟轻笑：“那今儿恐怕要失望了，地蛋白菜馅儿，肉沫都没有。”

　　醒发好的面团在赵婆婆手里很快变成一个个大小适中的剂子，“那也好吃，凡是饺子都好吃。”

　　不论什么时候，饺子对于国人，意义总是不同的…

　　说说笑笑中，圆嘟嘟金元宝一样的饺子便捏了出来。

　　“小舟，别怪老婆子多嘴，这都日上三竿了，你这夫郎还睡着？等你做好饭伺候他吃？”

　　沉吟片刻，赵婆子暗戳戳观察了下赵远舟的神色，见他嘴角始终噙着笑才继续斟酌开口：

　　“是不是有些不像话？之前身份再怎么金贵，那也是过去了，既然跟了你，就要好好过日子，往后几十年的光景，总端着等你伺候他……”

　　赵远舟不爱听这话，觉得刺耳，但是他也知道赵婆婆已经尽量把话往好听里说了。

　　在大家的认知里，成婚后夫郎、妻子便要负责洒扫浆洗、做饭生娃，以夫为天将人伺候的周周到到…

　　“婆婆，家里总共没有多少活计，想多睡会便由他。再说他没来之前我也没把自己饿死，更没蓬头垢面上街上去恶心人啊。”

　　“还有就是外人闲拉呱就罢了，婆婆你就别老戳他痛处了，抄家流放、举目无亲，已经够苦了……”

　　赵远舟语气放缓，不想让赵婆婆觉得自己是在指责她，但有些话还是要说：

　　“婆婆，老话不是说了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之前穿金戴银、吃穿不愁，在咱这穷山沟沟，不挑已经够好了。”

　　赵婆婆‘恨铁不成钢’的睨这个‘夫郎奴’一眼：“你对他要求还真不高～”

　　“婆婆土里刨食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顿顿精米白面管够在老婆子看来就是皇帝过得日子！就是地主老财家也舍不得这样吃。”

　　“你还给做新衣裳，那料子放眼方圆几里你问去吧，独一份儿！”

　　“婆婆也不是非要说这些讨你嫌…”赵婆婆不知想到什么，眼珠子瞪得溜圆儿，唾沫星子乱飞，吓得赵远舟赶忙将包好的饺子转移走。

　　“你对他这么好，他也应该知足些？昨儿上山那么晚回来，累的要死还煮饭给他吃？日子是这么过得么？你疼他，他也应该疼疼你吧，剃头挑子一头热能成？”

　　“也就是你分家了，不然就你娘那个脾气，哼哼…可有他好果子吃！不过就算分家了，要叫你娘知道了，她肯定…”

　　赵远舟赶忙赔笑脸：“……”原来赵婆婆是在气这个…不过可是不敢让那个便宜娘知道呀！他宁愿做十顿饭，也不愿意耳根子受罪…

　　他说，“谁说人家啥也没干，不是煮小甜水儿给我喝了？梅子还是婆婆给的，怎的，婆婆忘记了？”

　　赵婆婆差点咬碎后槽牙：“……”老娘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挺大的人…怎么就这么…就这么…

　　这场谈话以赵远舟一句“好了婆婆我去煮饺子，你洗洗手准备吃饭”结束。

　　殊不知，这场谈话的内容一丝不落全都落在了门口站着的周珣耳中……

　　·

　　土豆丝白菜蒸饺、肉饼蛋汤、小葱拌豆腐；一饭、一汤、一菜。

　　还是在小院里，赵远舟二人和祖孙两个准备开饭。

　　碟子里倒上陈醋、生抽酱油、然后舀上一勺现炸的猪油蒜头酥……

　　远舟牌蘸料就调制好了。

　　赵婆子祖孙眼睛瞪得溜圆儿！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辣么珍贵的生抽酱油、还有猪油、醋也不便宜，就用的这么随意？哐哐一顿倒？

　　赵远舟夹起枚饺子裹满酱汁…

　　“好吃！就是这个味儿！快趁热吃！”

　　赵婆子嘴角抽抽，就这些料，就是蘸牛犄角也得好吃！

　　“哎！”

　　瞧见周珣学着赵远舟的样子，想如法炮制了一碗蘸料，赵婆子立刻心疼的喊了一声。

　　“他碗里那么多吃不完不浪费了，都是金贵东西，过日子就得俭省着，可不能铺张浪费！反正是两口子，你跟小舟用一个碟子不就行了？”

　　赵婆婆也不并不是想针对谁，就是单纯她们这代人苦惯了而已，思想、习惯什么的一时改不了。

　　周珣拎着生抽酱油的瓶子，表情带着丝茫然，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看向身旁的赵远舟。

　　“咳咳…没得关系婆婆，东西买来就是吃的，日子本来就够苦了，不用再嘴上节省，不然活着就没盼头了…”

　　说罢，他利落的给赵远舟调好了蘸料…

　　周珣则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开开心心开始吃饺子。

　　赵远舟再想给祖孙调的时候却被赵婆婆叫停。

　　“我俩口轻，这样吃就好…”

　　一斤生抽酱油要卖将近四十文，陈醋便宜些也要十几文，那是蘸的酱料吗，那分明是铜板！

　　她才不要铺张浪费！嗯，小海也不能！警告似的睨了一眼委屈巴巴的小孙子…

　　小海：“……”嘤嘤嘤，我也好想要像远舟叔叔那样吃…

　　周珣一口一个白面饺子，看到赵婆婆忍不住的想要翻白眼儿…

　　虽然他们只是沾点儿血缘关系的远亲，有些话确实不好开口，但周珣的表现确实越来越让她不喜。

　　天天在家待着，家里的小伙儿也不干，你吃那么多干嘛？

　　干粮不都是留着给家里出力气干活的男人和长身体的孩子吃的么？

　　怎么大地方来的小哥儿连这些都不懂？还是说大地方的哥儿都是这么自私，只管填饱自己肚子？

　　也不看看家里的条件？赵远舟还有几亩地能卖，供你们这么潇洒挥霍？

　　饭是好饭，但是赵婆婆就是感觉胸口堵堵的，死活咽不下去。

　　尤其是赵远舟把自己碗里的肉饼分给周珣，那死孩子一点儿也没有推辞，就…就吃了？

　　赵婆婆感觉脖子都抻出二里地了，硬是憋着没吭气儿。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啥也不会干，也不知道心疼人，真是愁人，远舟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对，我自己也得引以为戒，小海长大千万不能也找这样一个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