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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孔雀衣裳【上】 ...

  •   马车停到一处街口,这正是西南角最繁华的地方了,此刻这里正堵的水泄不通,人流来往十分之大。
      春秋睁着大眼睛左看右看,心道,若是把玉楼春开在这里,岂不是要大赚了?
      泠舟在一旁伸手敲她一下,道:“发什么愣,快下车。”
      不知是否因在内城压抑了太久,如今一出来,脾气就见长了。
      春秋用力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撇着嘴角跳了下来。
      泠舟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包扔给她,道:“你在附近去买些食宿要的东西,余下的钱便自己收好。”
      小小的包沉甸甸的,做商人的果然是有钱。
      怎么?想把老娘丢在这,累死老娘不成?
      想已经离开了内城不用唯唯诺诺,春秋原想这般回答,却忍住了,阴阳怪调的道:“主子对,主子什么安排都对。”
      却见男子低头拍了拍自己的水色长袍,似乎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恩,不要走远,我很快来接你。”
      说着他牵着马缰,扬起一阵黄沙消失在转角。
      春秋朝着那方向白了一眼,很快沿着路边看起来。
      一路上什么都有,春秋精挑细选的买了些油膏,水粉,依旧是一些平时自己用的上的东西。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东西似乎都齐全了,就差几件儒裙。
      人太多,来来往往,左躲右闪,她站住脚,抬头一看,正是一家卖羊毛布匹的铺子。
      铺子不大,简直是小的可怜,沿着墙壁上上下下全挂着各种动物毛皮,仿佛能用到的空间都用上了,这样小的店,却偏偏没有一个人影。
      春秋没能找到合适的,正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一个沙哑的男音:“您……需要点……什……什么?”
      春秋笑道:“不必了。”
      回头看去,却被对方吓到。这个男子看不出岁数,整张脸……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于其说是布满伤疤不如说是整张脸都被毁了,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没有眉毛,没有头发,甚至,没有嘴唇。怪不得这铺子开在热闹的街口却无人来看。
      春秋被他的模样吓在当场,一时间失了礼貌,瞪着双眼望着他。
      却不想,男子在见到脸的脸的时候突然后退数步,仿佛一样见到了什么可怖的物件。
      春秋下意识回头,空无一人。
      她不做多停留,匆忙就转身要走,却听那男子突然用沙哑的嗓音问道:“姑娘你……你多大……”
      春秋哪敢回话,直吓的要溜走,男子却举步追过来,用沙哑的嗓音追问。
      “姑娘你……你今年……多大了?”
      春秋不敢回头再看,匆忙道:“十九……”
      料不到,就在她快要离开时,男子突然上前拉住她,用长长的袖摆遮住脸,只探出一个长着半边头发的光溜溜的头顶。
      “你……你别走,你……喜……喜欢什么,我……我送你就是。”
      春秋甩开袖子正要说不必,转头去却见男子灰色的袖笼处尽是洞眼,破旧不堪。
      她下意识再次自己看了一眼这家铺子,四处都是灰尘黄沙,确实,是够破旧的。
      她顿时起了怜悯之心,只轻声道:“你……你有什么便拿来我看看。”
      男子见她这般说,匆忙进了里屋,许久许久才出来,春秋一见却愣了,这摆在柜台的衣裙或深或浅全都是赤色的。
      这个颜色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异常喜欢,可是如今连待嫁的年纪都早早过了,又何必这样姹紫嫣红的。
      春秋小心翼翼道:“有没有别的?”
      “你……你不喜欢?”
      男子抬头看她,那双有些变形的双眼似乎在努力瞪开,这吓的春秋猛低下头,不敢再看。
      “不不不,喜欢喜欢,”春秋胡乱指道:“这三件,包起来。”
      男子似乎因为她这般说,变得异常兴奋,他不知从哪拿来几张有些肮脏的羊皮将衣裙包了一层又一层,双手小心的递上去。
      春秋正要掏出钱袋,却见那男子再次将脸用袖子遮住,道:“不用钱不用钱,你……你拿走吧,拿走。”
      那样子,居然有些唯诺,仿佛是做贼心虚。
      春秋将衣服往柜台一扔,叉腰道:“你不要钱,我就不要衣裳,我可不要欠你什么。”
      男子竖起食指道:“那就……就……就一个布币。”
      原来不但毁容,话说不清,还是个痴呆。
      “放屁!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怪不得铺子开不下去了。”
      男子似乎被她的嗓音吓到,飞快跑进里屋,任凭春秋怎么叫也不出来了。
      春秋无奈的叹口气,掏了四个布币往台子上一丢,身子突然被一双手扳了过去,回头看去,正是泠舟皱着眉头瞪她,语气中还有些不悦。
      “不是叫你不要走远?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春秋抱起桌上的包袱,道:“东西是要人一件件去找的,奴婢是下一个人,没有人会双手供奉着找上奴婢。”
      “我只记得我叫你不要走远,”他手一伸,正将春秋怀里的羊皮大包袱提了过去,翻开一看,笑了起来:“还算你有点良心。”
      “哈?”
      春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却见他扯起一边嘴角微微一笑,转身往外走。
      “恩,你还记得给清涛姑娘准备几身衣裳,还算是个在心里记得人的丫头。”
      春秋恼火的跟在他后面走到路边的马车前。
      “衣裳是我给自己买的,清涛姑娘要是要我给她买就是了。”
      泠舟侧身上了马车,笑着拍了拍座旁,道:“别罗嗦了,快上来。”
      王八蛋!春秋在心里骂了一句,翻着白眼上了车,再也没和他说一句话。
      马车飞快奔驰,绕来绕去,终于停在整条街的尽头。
      车前是一个大大的最普通的石柱大门,从大门看去正可以看见院子里的两个人坐在石桌椅上笑谈着。
      西玄一见自家公子回来,匆忙迎上去,笑道:“这里不错啊,没想到这里还有这般的屋子,公子你真是好能耐,这么短时间就能把这儿全部租下来。对了,我和清涛姑娘已经稍作打理了一下,公子要不要左右看看。”
      泠舟低着眉眼褪去巨大的袍子,丢给一旁的西玄,道:“不必,早就看过了。”
      一边那个中原女子早已经站起身,温婉的对着他笑,眼里止不住的爱慕。再看她的模样,面若凝脂,当真是丰韵娉婷,再标志不过的美人。见泠舟走来,她更是移着碎步上前,微微欠身。
      “姑娘可住的惯这里?若是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和西玄说便是。”
      清涛笑道:“公子说笑,奴家本就是来伺候公子的,公子在哪儿奴家就应当在哪儿候着,何况公子和奴家一般都是中原人,公子习惯的了,奴家又怎么会不习惯,至于其它,万事也都该听公子安排着。”她举头看着他,双目含水,是个男子见了都会心头一颤。
      春秋再一旁真是觉得见了市面了,真是好会说话的可人儿,怪不得哄得在这的两个男人都对她满是笑意。就是她玉楼春的姐妹们也没她这张甜嘴,不知是不是中原的女子都是这样温柔似水。若是有机会,定要叫这清涛教教那些姐妹们怎么哄着男子。
      果然,泠舟一见美人这般似水柔情的,很快眯着桃花眼笑着,回头对在一旁傻愣愣的春秋道:“把那包衣服取来给姑娘。”
      春秋探着半个身子在车里无声骂了几句,这才收拾好表情,拖着包袱送了上去,见着那清涛一脸羞涩的接了过去。春秋站在泠舟身后,气的紧瞪着他的后脑,恨不得上去给上一巴掌。
      索性还有剩下的一些布币,下次自己再出去买就是。
      她冷眼看着这院子里眉开眼笑的三个人,一个貌似天仙,一个清秀端庄,一个风流倜……不对,呸,是下流!总之这三人里,没一个能叫她喜欢的。
      这日子简直是场噩梦。

      几日之后的午后,正是艳阳高照,这城里没有一丝的风,燥热席卷着每一寸黄沙,这院子里索性还有些枯草,全部都卷曲着堆积在一起。
      倘若此刻从屋里出来,定能见着一个女子侧卧在上面,鼻息均匀,早已睡着。她眉眼轻佻,丰腴的红唇微张,吐出一丝丝香气,微微凌乱的鬓发边正可见一只迎着烈日的凤凰。
      门里有人踱步出来,走到她身边,并不吵醒她,只低头去看她,正好遮住射在她侧脸上的光,却不想只是这个动作,女子便毫无预兆的惊醒了。
      “醒了?”
      春秋迷迷糊糊揉了揉双眼,抬头看了一眼如往日一般面带笑意的男子,很快突然意识到什么,再看了看一边不远处的水桶,那上面满满的全是要换洗的衣裳。
      男子坐在一旁的石凳,讥讽道:“连着好几天,你若再不把这些衣服洗干净了,明日这屋子里的人可都要光着身子了。”
      他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连着几天洗这些衣裳被褥,春秋早就手脚发软。每日清晨一起来,便已是双臂酸疼,连吃饭举手的力气都没了,何况天天还要为几个人收拾屋子。他倒是好,这几天什么也不做,就带着西玄和清涛到处玩了吃喝,好不自在。
      她鼻息间冷笑一声,低声自语道:“你不是巴不得看别人光溜溜的吗?”
      泠舟似乎听见了她在说什么,笑意更深,“他们光溜溜的模样我已经见过了,就差你了。”
      想的美,老娘还不给看呢!
      “主子别这么说,奴婢这几天没洗澡的脏身子可不想玷污了您高贵的眼睛。”
      “看来你对我这个主子还不太满意,是觉得我不该带你出来是吗,原来你喜欢内城。”
      “瞧主子您这马后炮放的,连个前兆也没有,可别折煞了奴婢,之前硬拽着奴婢出来,您也没问一句奴婢的意思啊。”
      泠舟看着她的双眼眯的更加厉害:“那是因为我以为你就是个下人。”
      春秋心里一跳,紧张的回头看他,快语道:“你什么意思?”
      他并不回答她,饶有意味的盯着她双眼好久,这才捋了一下长袍,站起身道:“快起来吧,我带你出去。”
      春秋此刻几乎是有些警惕的盯着他。慢悠悠道:“干什么去?”
      男子回头灿烂一笑道:“给你买身衣服。”
      春秋因为他一句话哪有心思看衣服,像个木偶一样跟着他上了马车到了在最大的一家布料铺子。
      那贼头贼脑的矮个子男子一见泠舟的模样就认定肯定是个有钱的主儿,还是个中原人,会到这儿来的中原人可都是生意人,不是家财万贯也是富贵满盈。
      他刺溜一下凑上前,满脸的笑,脸上的褶子更加深了。
      “哎呦,这是哪儿的贵客啊,快请快请,”将泠舟引到一边的椅子上,他便道:“这位公子需要点什么?我这店里可是要什么有什么,毛皮棉布,连中原的丝绒绸缎什么的,我这儿都有!”泠舟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挂在墙面上的料子,那掌柜搓着双掌在一边待命似的,便见泠舟缓缓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依旧失神落魄般的春秋,道:“有没有她穿的衣裳?”
      掌柜简直要跳起来,一边架起长梯爬上高高的柜子,一边道:“我这什么都有,我这可什么都有,我给公子您取下来。”
      等那掌柜的一下来,愣是春秋没心思也被他吓着了,慢慢一桌的全是衣裳,连冬季的皮草都有。
      泠舟对春秋道:“有看中什么吗?”
      春秋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哪有心思来看衣服,她随手了拨弄一下,道:“难看死了,我不喜欢。”
      话是这般直接,掌柜一看原来买不买还要看这位衣衫古朴的姑娘,急忙凑到春秋面前展开几件道:“姑娘,您看,我这可不是普通的货,您摸一摸,摸一摸,只要摸一摸这料子您就知道了……”说着急着要抓着春秋的手,似乎非要她轻手碰到那写衣服才罢休。
      就在春秋的手快要被对方碰到时,泠舟突然起身打偏男子的手,转头看了他一眼,拿眼神冷冷的,掌柜心一沉,他知自己过分了,匆忙点头哈腰的傻笑。
      “我要回去。”
      春秋说着,不顾泠舟转身就走,谁知泠舟在后面一把抓着她的手,把她强行拉回来,指着柜子高处露出的一截料子问她道:“那个可喜欢?”
      不等春秋看清楚,掌柜的就冲上去将它取了下来。展开一看,这布料不似一般的布料般简单印染,而是在纯黑的底子上绣着一些奇奇怪怪,五颜六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动物的羽毛。
      春秋看的呆了,就听泠舟在一旁对那展柜道:“就要这匹料子了,你尽快做件袍子,几日后我来取,这是定金。”
      那掌柜接过称重的布囊,脸上笑开了花,死命的点头道:“您真是好眼力,这料子是以前一个西域国家的红毛怪人卖给我的,料子太贵,普通人家做不起,也就只有您这样的贵人……”
      泠舟不耐烦的皱起眉,似乎觉得他话太多,又丢过去一个包布币,“再照着做一套白色镶边的袍子,记得,动作要快,三天后我来取。”
      春秋难以理解的望了他一眼,不知他到底为何这样做,却正好对上他低下的双眸,她有些慌张道:“那什么纹路?”
      掌柜将布币都塞在怀里,抬头笑道:“其实我也不清楚,那红毛人说是种鸟羽毛,其实郄叶也没这种鸟,谁知道是真的假的啊,要不是这匹布看着特别,我也不会买来。”
      “是孔雀。”
      见两人都好奇的看着他,泠舟又重复道:“孔雀在中原是有的,只是少见罢了。”
      “真的有和这纹路一样的羽毛吗?”
      泠舟笑道:“当然,中原有句话道:天上的凤凰,地下的孔雀。这两种鸟都是百鸟之王,以富贵赞之。”
      “谁稀罕!”春秋抱着手臂淡淡转开头。
      却听泠舟轻声道:“这料子正配的上你那只凤凰,有什么不好?”
      那掌柜一听之下,不知趣的凑上前打探,一眼看清了隐藏在春秋长发下的那只凤凰,也惊叹道:“这样美的凤凰,真是漂亮,想必是个高人给姑娘纹的吧,真是栩栩如生!”
      春秋一把捂住眼角,抬头狠狠瞪了一眼那掌柜,怒道:“好看个屁!”说着甩就开步子就走了。
      泠舟看她恼怒的模样,不住笑了两声,跟了出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掌柜。
      马车缓缓走着,泠舟甩了一下马缰,加快了速度。
      “生什么气?”
      没人回应他。春秋早已坐到车里去,从最开始就出奇安静的根本不和他说一句话。
      不知为何,又惹恼了她。
      出奇的是,这次她开了口,却依旧怒气冲冲:“谁叫你提我的凤凰的!”
      “那么漂亮的凤凰,何必遮着掩着?”
      里面一阵动静,车帘一下给人用力拉开:“我遮便遮了,掩便掩了,你管我那么多!别以为是主子就了不起了,我就是露出来也不给你看!你若是喜欢,自己去纹一个去,正和你腰间的那个怪物配在一起,别总拿我的这只说话!”
      她一口气说那么多,那么不客气,结果却换了对方的不发一语。
      这下她更加恼了,气道:“干嘛不说话!”
      泠舟良久才悠悠道:“我哪里敢说话,你这个奴婢比主子的脾气还要大,那些没碰到你的主子,真是要暗自谢天谢地喽。”
      语气出奇的平和,他还真是不温不火。
      “哼!谁稀罕!”
      他面色平静,不气不恼的看着远方,“算了,你若是不喜欢,等做好了就给清涛,我叫人给你重做一件。”
      春秋没来由的哼了一声,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从后侧方只睹的见他半截长长的眼睫微微翘着,似乎还随着马车轻轻颤动。
      “算了,穿什么都是穿,我还没那么讲究。”
      “恩。”
      “以后你少对我这么好,我不会谢你的。”
      泠舟似乎被问的一愣,他转头对着她笑了一下,道:“这就是对你好吗?我不知道这样就是对人好。”
      春秋嗤鼻道:“哼,你连这个分不清吗?你平日是怎么待人的?”
      他居然认真的考虑后,才道:“人人都一样。”
      “人人都一样?”
      泠舟哈哈一笑,“我对谁都一样,有什么好坏之分?”
      春秋被他的回答一怔。
      她又看了一眼他的模样,终于不住低低的冷嗤一声,重新钻回了车厢。

      闷热的节气,厚厚的高墙,这城里一丝风也没有,能被人卷起的唯有从外带进来的细腻的黄沙。
      院里安静的可怕,不知是春秋起的太早还是三人都已外出,真是难得偷闲。
      她坐在墙根下望着头顶的天,不住感概起来。这大漠的天,永远都是这样不相符的蓝,那么透亮清澈,是另一个大大的孔雀湖,似乎完全不属于这片黄沙。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影子,春秋抬头一望,正瞧见一个小小的点,朝她这边过来。是那只久日没见的鸟儿。她心头突然一喜,匆忙站起身。
      那小小的鹰鸟飞到她头顶,短促的鸣叫一声,展翅落在她肩头,用喙啄了一下她的耳朵。
      春秋一把将鹰鸟抓在手中,蹲在窗下,小心取下字条展开。上面依旧是终狸的字迹,简单写着:等我。
      终狸?他要来郄叶?上次说的某,就是他自己吗?他要来做什么?
      春秋不多想,匆忙将纸条塞在腰间,突然头顶又传来一身噗哧声,只见一只奇异的大鸟从天而降,不是她的,更不是泠舟的那一只。
      那鸟儿盘旋两下落在春秋头顶的一只手上,举头看,只见清涛探出半个身子,举手接住那鸟儿,她专注看着天,并没有注意屋外窗台下蹲着一人。
      春秋顿时起疑,她哪来的鸟?一个才被从中原买来没多几日的女子,有什么亲密的人要以书信传递?
      春秋紧贴着墙壁,不敢动一下,谁知手中的鹰鸟似乎因为被她用力握着而有些不满,一口啄在她指尖,春秋才刚倒吸一口气,便听人道。
      “呵呵,你在这做什么?”
      春秋将鸟儿藏在身后,站起道:“清涛……姑娘起来了啊?奴婢给您做些吃的去。”
      那清涛毫不理睬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条,良久方道:“什么主子不主子的,你我是谁分明都清楚,”她秋波转动,扫了一眼春秋藏在背后的手道:“谁给你传的信?”
      春秋心底一跳,镇定道:“是奴婢的情人。”
      清涛明眸暗转,一脸心机的看着她:“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何不把手上的东西给我过目一看?”
      字条不是不可以给,只是她偏不要听从。
      她直视对方道:“泠舟主子早知道了,何况也没说什么,姑娘您又何必在意?倒是主子挺不容易,不远万里的,还要和中原的故人传信。”
      清涛不怒反笑道:“泠舟真是纵容了你,我原本该替他好好教训你,不过,伸手不打……”她冲春秋一笑:“……自己人。”
      春秋睁着大眼睛看着她放飞的传信鸟,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清涛带着一如往日的温婉开门出来,抬眼笑道:“都是给掌事们做事的人,何必要怒目相对?说到头,我们都是自己人。”
      春秋一眼不语的看着她,清涛见她如此警惕又道:“我虽然知道你算是姜掌事的人,但我不知道姜掌事会信任你这个小小的下人,更没听说他有给除了我之外的眼线传过书信,所以……”
      “所以我根本没心为郄叶做事,我也不是你的‘自己人’。”
      春秋冷不防接了一句,语气平静的吓人,清涛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异常清脆:“不错,我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倒还称的上准,但你忽略了一点,我和你一样。”
      “你什么意思?”
      “内城是权势者的乐土,却是我们这些卑微下人的地狱,谁愿意受到郄叶的牵制?再者,就算为他们做事,也要看做什么事。”
      “可我从未在内城见过你。”
      清涛笑道:“这不奇怪,我也没见过你。”
      春秋谨慎的看她,看她似乎字句来自内心,这才放松一口气道:“我真是快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弄昏了头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涛坐到院中,悠闲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春秋坐下,轻声道:“事情应该是和继任城主有关,其实郄叶对于这些事异常的保密,我们这些人也只是来办事的,事情的来去起因,我一概不清楚,我曾经偷听过一次掌事的对话,似乎怀疑这个泠舟和继任城主一事有关,据说打探到他在中原有一大批人,形成一个集团,经常会三两来到这大漠附近,集团里有一个人为首领,宰放出诸多眼线之后,他们怀疑这个首领就是继任城主,但是这个首领是泠舟本人还是另有其人,他们还不知道。”
      春秋踢着地面的砂石,脑中突然浮现泠舟挂着微笑的脸。
      “那么就是说泠舟就是那个城主?那么既然怀疑,为何不就直接将他抓起来。”
      清涛笑道:“你不明白郄叶和他的关系,这个孤城要想在完全封闭的环境中生存下去,需要有外来资源的供应,郄叶一向做事果断,许多年了,资源的源头最终只剩下泠舟一人。倘若抓对了,也算省下一事,倘若抓错了,对郄叶来说那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郄叶想找人试探他?”
      “不错,我们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关键的人,还在后面。”
      “什么意思?”春秋盯着她的双眼,企图看出些别的意思,“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清涛转头看她,娇艳一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我既然都无心为郄叶办事,不如一起帮泠舟,”见眼前的女子依旧面无表情看着她,她又道:“我不属于这个沙漠,我恨死了这座城,我要离开这里,唯一的机会就是跟着泠舟,只要他能在一个月后顺利离开,我就可以离开这儿,所以我一定要帮他。”
      “可笑,那我为何要帮你。”
      “你无心向着郄叶,你若能帮我一起,以后我们也可一起离开这沙漠。”
      春秋冷笑几声道:“我不是在帮他,分明就是帮你。”
      清涛听言似乎要再说,却见春秋一摆手站起身:“我还有一堆衣裳要洗,清涛姑娘先休息着吧。”
      清涛追上前道:“为什么?”
      春秋停下脚步,站在门栏上垫脚笑道:“什么为什么?你若是想回中原,大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泠舟,何必煞费苦心?”
      清涛一愣,良久都没有说话,眼中却神色微变。
      春秋望着她,立刻明了,她慢悠悠道:“还是说,如果泠舟真正是继任城主,你帮郄叶擒住了他,对你是有好处的?”
      话到此,清涛猛一抬头看着她,眼中风云变动的更加厉害。
      春秋毫不遮掩的冷笑两声,只回复了一句: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任何事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支持哦~~看了记得留下一脚~么么
    废话一句,飞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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