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拨舟》绒针

64、Ch063.可乐冰

　　与海明市分公司的项目同时启动的，还有一个西部山区的电站工程，这个项目算是个预研项目，在初期遇到实施方面的困难，需要江承舟到场指导决策。

　　工地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他不允许栾春跟他同行。

　　栾春想知道“一定的危险性”到底有多危险，所以，她找了几个还在公司的工程师给她做工地安全教育。

　　离开海明之后，她就坐上了去西部的飞机。

　　降落之前，她对于西部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但是实际情况还是比她想象得更恶劣。下了飞机要坐绿皮火车，到站之后要坐大巴，下了大巴才到镇上。

　　镇上跟她同行的工程师劝她别去现场，让她在镇上的小旅馆里待着。而抵达现场的办法是坐骆驼。

　　因为所有的地形车都被开到现场去了，小镇上能用的只剩下骆驼了。

　　栾春从没骑过骆驼，只能让王工骑到工地去带一辆地形车出来接她。王工非要教她骑骆驼，还说两匹骆驼一起会跟着跑，不需要多费劲。

　　估计也是这边生活太无聊，没什么娱乐活动，人待在这边都会无聊，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乐子”，他当然要抓住机会。

　　骆驼上比栾春想象得还要颠簸，明明骆驼蹄子踏在沙地里，看起来软趴趴的，可人坐在上面的震动真的不小。稍微跑快一些就能把人给颠晕。

　　栾春只能训得骆驼慢悠悠地跑，再加上太阳暴晒，整个脑袋晕上加晕。她开始后悔没有听大家对她的忠告。幸好，大约距离工地还有三分之一路程的时候，有人骑着地形车过来了。

　　卷起的黄沙之中，衣衫和头发缭乱也遮挡不住的落拓感，令那个挺拔的身影在风中出挑。

　　江承舟在两只骆驼前面下车，跟王工简单打个招呼，拉住栾春骆驼的牵绳，把她从骆驼上面抱下来。他替她拍干净头巾上的沙粒，从那眼眸里露出来的目光依旧冷冰冰的，“我记得我说过，我不许你来。”

　　只在与她对视的时候情不自禁温柔下来。

　　栾春攀着他晒成小麦色的手臂，小心触碰他手肘上那块偏赤色的皮肤，是晒伤愈合的痕迹。她感到自己手臂相同的部位，也在被太阳炙烤到灼痛。

　　她伸手附上他的脸庞，“微信上有只小白猫，天天眼巴巴看着我。我再不来，他都要变成小黑猫了。”

　　江承舟原定两周回到水川，能赶上新公司开业。可是等栾春从海明回来，现在第三周快过去了，他说还需要几天才能回去。

　　他们三周没有见面了。江承舟养成了在微信上报备的习惯，每天都会用小白猫的表情跟栾春的小黑猫打招呼。

　　江承舟的手掌贴近栾春的手，“近墨者黑。”
　　嘴唇也渐渐贴近她的唇。

　　她偏要在他情动之时，继续张口讲话，“是在说我带坏你？”她说着，边用拇指轻抚他的唇瓣，目光从眉眼开始扫拨他，“你这个样子真的好性感。”

　　他手掌再次附着上来，索性把她两只手都擒住，省得再有什么阻拦他吻她。

　　无垠的空旷沙野之中，“两只猫猫”贪婪吮吻，烈日也短暂去云朵后面遮羞。

　　骆驼时不时低头下来舔舐这两人的手，扰得二人无法专心致志。

　　两个人坐进地形车，把骆驼绑在车后面。

　　江承舟要把栾春带回镇上，而她不肯。

　　“就剩三分之一的路了，这次我看不到工地，以后你肯定更不会同意我看。我也想感受一下光岸‘造能’的样子~”

　　栾春扑闪着她的大眼睛，江承舟默默将车调转方向。

　　尽管江承舟已经了解到栾春听过安全教育课，还是屡次跟她强调不可以进入正在施工的现场。而他们抵达的位置，是从施工现场划分出来的一片“试验田”，也是江承舟近期的工作场所。

　　江承舟告诉栾春，项目原方案的产能率勉强达标，但是跟预期结果相差很大。更换备用方案之后，产能率上去了，但他还想找到原方案的问题，所以开出一块试验田。尝试一周后，还是没能解决。

　　于是，他决定采集现场数据，带回光岸实验室进一步研究。

　　栾春看着那一片流光溢彩的光伏玻璃，下方伸出各种颜色的线缆，末端连接着一些特殊的仪器。江承舟简单给她介绍这些仪器测量出来的结果。

　　她不明白这些的原理，也搞不清楚方形的和圆形的有什么区别，但她知道，江承舟所做的事情都是有价值的。

　　“问题解决之后，你还要过来出差现场确认，对吧？”

　　江承舟点头。

　　“到时候，可以带我过来吗？我很想和你一起，见证这个方案成功的样子。不仅是最后落成的时候，每一个重要的节点，我都想陪在你身边。”

　　江承舟把栾春揽进怀里，吻落在她发梢，“好。”

　　栾春捋一下头发，仰头看他，“即使这个项目没有落成，也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让你的智慧都有用武之地。”

　　一个预研的项目，未知数太多，谁也无法笃定这个项目的未来。但是，没有什么比爱人的相信，更能成为他的动力。

　　回到小镇的旅馆。

　　栾春亲自为江承舟涂抹晒伤修复膏。
　　清澈透明的凝胶沾在她指尖上，到他皮肤上晕染开来。

　　她一边涂一边若有所思，“施工环境是不是太恶劣了，工人应该也很难受吧。我回头去了解一下提高整体施工环境舒适度的成本，这种长期户外作业应该多花点钱在安全保障上面。”

　　“我已经开始调整施工的工时了，尽量避开光照最强的时候工作。是为了测试一些临界数据，我才会被晒伤。”

　　栾春的指腹缓缓摩挲着江承舟的肌肤，从手臂到脖颈，“倒也是一种不错的做法。”

　　江承舟乖顺地配合她，抬手或是伏低脖颈。她微弓指节，掀起他的下巴，去涂他喉颈处。温软潮湿的触感令他喉头滚动。

　　狡黠的笑意爬上栾春的嘴角，江承舟的反应令她玩心大起，之后都有意在他敏感的地方回旋停留。

　　江承舟眸子里蓄着的欲念也随之越来越深。他等着栾春涂完，把修复凝胶收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背影。

　　栾春刚想转身回来，撞上结实的身体，被身后的人扣抱进怀里。紧接着一阵酥热从腰腹传来。

　　不止她知道他的敏感点，他也知道她的。

　　“快停下。我错了。”

　　两人在“你来我往”之中，将对方打上自己的印记，在撩拨和触碰之中交换呼吸，纠缠得整个房间里都只剩下暧昧和缱绻的空气。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般沉浸的，享用过彼此的身体，以及这种沉浸带来的乐趣。这让他们短暂地变回无拘无束的样子，非要与对方融为一体才罢休。

　　-

　　从西部回来之后，没过几天就到了探视南齐山的日子。

　　南嘉峪一看到驾驶座上的江承舟就忍俊不禁，“江承舟怎么变成可乐冰了？去非洲旅游了吗？欸，小春，你记得上学时候吃的冰工厂吗，他现在好适合去做那个冰棒的代言！”

　　栾春一点都没有理解到南嘉峪的笑点。但是，难得的，江承舟竟然因为南嘉峪的话勾唇。于是，这两个男人被栾春丢到后座上去坐一起，由她来开车。

　　“我说实话，可乐冰看上去更有男人味了。好像去演西部牛仔也不错。”南嘉峪继续用欣赏艺术品的眼光打量江承舟。

　　这回换成栾春笑了，“我也觉得，他晒黑以后，每天都想跟他来几次。”

　　南嘉峪的表情总算严肃起来，“来几次什么？这是你开车的理由吗？别忘了我们这可是去监狱的车。”

　　栾春耸耸肩，“我没忘啊。正常闲聊，抒发感情而已。”

　　江承舟非要补上一句，“晒黑之前，也差不多。”

　　南嘉峪：“我靠！我靠！妈的。我就不该上你们的车。”

　　栾春笑得更开心，“那我把你放下去，你自己打车？”

　　“不了不了。单身狗也有权益保护法吧。谁让我非要借人老婆，我自找的，我承担。”南嘉峪彻底摆烂了，后半程没再参与栾春和江承舟的对话。

　　抵达水川市川南监狱，栾春和南嘉峪进去探视，江承舟在外面等他们。

　　到了探视房间，南嘉峪就不顾栾春白眼，大方搂起她的肩膀。

　　南齐山被狱警押送过来跟他们见面，虽然做好了看到病人的准备，但是南齐山的样子还是比两个人想象之中的，还要苍老和憔悴。

　　他看到栾春的时候，目光里疑惑大过惊喜。之后，他被剧烈的情绪呛到咳嗽了好几次，“丫头，你、你真的，跟嘉峪结婚了？”

　　南嘉峪这才收敛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来。

　　原来，南齐山早就知道南嘉峪在骗他。当初，也只是被南嘉峪的电话烦得没办法，才勉强答应让他过来探视。他在监狱里听过栾家和江家联姻的八卦，知道南嘉峪那段时间肯定很难过，所以愿意配合他的演出。

　　“嘉峪从小就喜欢演戏。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情，像他这么帅这么有天赋的孩子，肯定是要出道的。”南齐山带着镣铐的手贴在透明玻璃上，又缓缓放下，“不过我，咳咳，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导演也好啊，不会受到我的影响就好。”

　　他反反复复念叨着，都是一辈子的遗憾。

　　栾春注意到南嘉峪有些泛红的眼眶，递了一包纸巾给他。

　　她抬头看着玻璃窗后面的老人，拉起南嘉峪的手，把他的掌心扣合到玻璃上，“齐山叔，其实南嘉峪一直在等您回家。您别看他总是嘴硬，他其实很渴望有个家。他把南家的房子买回来了，还高价买回来了您最爱的那对花瓶，但是他最想要的还是家人。”

　　事到如今，事实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我们想为您申请保外就医。先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再看之后的情况。对吧？”栾春看向南嘉峪。

　　南嘉峪用力点头，然后缓缓挣开栾春的手，自己主动贴上玻璃窗，“你和江家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当年你答应他的条件，不就是为了出来跟我团聚吗？我确实想要一个家人，但我更想要健康的家人。所以，你要好好治病，不然，我是不会认你的。”

　　泪水湿润南齐山眼尾的沟壑，他点点头，继续絮絮叨叨那些后悔的话。

　　南嘉峪偶尔回应两句，大部分时候只是看着对面的人沉默。

　　栾春借着上厕所的由头，从里面出来，没再回去。她在监狱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两根冰棒回到车里，“喏，可乐冰。”

　　江承舟只见到一个人回来，显然有些惊讶，但他见到栾春坐下来惬意地吃冰，大概能猜到里面进行得很顺利。

　　难得的，他也拆开那根冰棒。他平时不太吃这些冷饮。

　　“对了，江承舟，我刚刚想起来了，小时候你给我买过冰棒吧？一个兔子形状的雪糕，叫什么来着？后来我都没在商店里见到过。”

　　江承舟嚼碎了咬下的第一口冰，“嗯，那是我自己做的。”

　　在他咬下第二口之后，栾春凑近他，把他嘴里的冰块渡到自己这里。

　　冰冷的口腔在舌尖舔舐之下升温，可乐冰很快就被双倍体温融化，甜味的气泡也在缠吻之中消解。

　　直到冰棒融化的汁液流到指缝中间，两人才惊觉时间过去，分开来找纸巾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