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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忆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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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宋鹂音撇了撇眉心:“你们怎么证明,这孩子就是你们十四年前丢失的孩子?”一旁的俞柏本来听说来意之后面上和缓了一些,听到夫人的话脸色又沉了下来。
温兆鸿眉梢轻挑:“之前将葵安送走的人已经把行踪全盘托出了,不可能弄错,再者,一同丢失的还有一块上好的和田玉,上面刻了女婴的名字。”温兆鸿含笑望向葵安,“这孩子,可唤葵安?”
宋鹂音不再开口,只是眉头越瞥越紧。
葵安被送走自然是好事,可是,可是……女人神情微变,微微侧身对着俞柏耳语了几句,眼里像凝着海雾,温兆鸿下意识觉得这神情很眼熟。
望着俞柏步履匆匆的离开,宋鹂音幽幽叹了口气,继续开口,“往后不要再回来了。”
葵安懵懵懂懂地望向祝知忧,然后撞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她被人抱住了,又一次。
“安安跟妈妈回家。”女人喉管里发出微小的呜咽,她本来想问开不开心,到嘴边又变成了忐忑的请求。
“好不好?”
一直被这样对待的话…没有攻击性的身体接触、温热的嘴角、好闻的香味、令人安心的拥抱…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太好了…如果一直被这样对待的话。
“好。”女生出声应道,嗓音干涩。她小心的扯出一个笑,然后下一秒,她整个人就双脚腾空了,她被人抱了起来,是祝知忧。
被人以这样守护的姿态箍在怀里,葵安难免有些飘飘然,有人抱着她,走过了那条她平时经过过无数次的小路。她想叫祝知忧把她放下,祝知忧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山路本就难走,抱着她走一路还不知道会累成什么样子。
来不及开口,一道急切尖利的呼声响起。
“俞旸!”
葵安偏头,看见俞旸以向前走的姿态挣扎着,宋云扯住他的手臂,拼命往后撤。
“俞柏!宁道长!”宋鹂音咬牙催促到,语气中已然带了哽咽的味道。
温兆鸿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宋鹂音的神态熟悉了。这种表情在知道葵安的下落后,他就经常在祝知忧脸上看到。
祝知忧无视丈夫伸过来的手,默不作声的加快脚步。直到七弯八拐后杂草路渐渐变宽,看到了路边停靠的汽车,祝知忧才放松一点,眉眼间露出疲惫的倦意。
“是不是很重?”葵安局促道。
祝知忧把她安置在后座,看到女生下意识缩瑟了一下,连忙开口道:“不重,你太瘦了,得好好养养。”
葵安闻言顺从地窝在祝知忧手边,偏头望向车窗外面,却发现天空已经零零散散下起了小雪。
与此同时,祝知忧的声音再度响起,“安安,这是温砚,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哥哥了哦。”
葵安怔怔的抬眼,对上了后视镜里含笑的眼眸。
伴随着车子的引擎声,下上的路上传来了类似于困兽的嘶吼,又像…聋哑人无助的恸哭?
葵安似有所感的回头,然后就看到了俞旸。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这场分别代表着什么,一向淡漠冷清的表情寸寸龟裂开来,只是那神色称得上一句癫狂。
“葵、葵……”他像是要死了,面色狰狞扭曲,只想爬也要爬到她身边。
只是不过几息身后就有人追了上来,迅速望俞旸身上贴了几张符纸,小少爷追赶的动作瞬间停滞,只能从喉管里发出无助的呜咽声。
俞旸在哭。
葵安把目光收回,发现坐在副驾的温砚已经把头转了过来,眼里透露着一丝询问。葵安反应过来,乖乖巧巧的叫“哥哥。”
这时雪渐渐大了起来,陆陆续续地飘进车窗内,葵安用手把沾在发丝上的雪花捻化,忽然想起来夫子念过的一首诗: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这一年,葵安14岁。
——
A城的冬天很冷,葵安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小褂。那种衣服在秋季都不够御寒的,祝知忧心疼的不行,将自己身上的驼色大衣围在了葵安身上。车里空调开得很高,女生偏头闭着眼,脸上潮红一片。
“别哭了。”男人无奈的叹息,语气中的疼惜快要溢出来。
“把景隅遣走吧。”祝知忧仰起头,手背轻轻贴着眼皮,眼泪晕在肌肤相贴的地方。
温兆鸿扬起嘴角,说出那句自从认识祝知忧后,就说了千遍万遍的话:“都听夫人的。”
语毕,车子驶入宅子,在装饰繁复的门口稳稳停住。
温家老宅建在有名的富人区,这里是经久不息的传奇,方圆百里都是A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温兆鸿在车前站定,微微弯下腰拉开车门,准备扶着妻子下车。只一眼,男人眉眼含笑的神情瞬间止住。
祝知忧手心贴着葵安的颈脖,指尖抵在下颌支撑着女生的头部,额头抵住额头。
“在干什么?”男人神色诮讥。
祝知忧没听出异样,抬起头,脸上是慌张又茫然的神色,“温兆鸿,安安她…好烫……”
温兆鸿闻言脸色未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姿态散漫地划了两下,“嘟嘟”的电铃声响起。两秒不到电话就被接通。
“来趟老宅。”温兆鸿冷声吩咐,随后将电话挂断,望向祝知忧的目光又变得同往常一样柔和。他屈膝,半个身子探入车内,一只手托着祝知忧的膝弯,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身,温声道:“累不累?”
祝知忧摇头,语气中带了一丝恼意,“葵安…”
“嗯。”温兆鸿偏头望向温砚,“阿砚,带妹妹上二楼。”说着便抱着祝知忧率先走到前面去了。
“好的,父亲。”温砚一边提高音量应着,一边细致的打量葵安。
这个妹妹眉眼间稚气未脱,眼下是一片显眼的乌黑,因为她本身就白,所以那抹暗色显得分外骇人。两颊是浅而密的小雀斑,唇形精致好看,挺翘的鼻尖和眼皮上各缀着一颗黑痣,虽然年纪尚小,但看得出长大后会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温砚看得微微晃神,好在很快反应过来,五指拢了拢女生毛燥的头发,随机弯下腰,准备像父亲那样将葵安打横抱起,可是葵安不配合。虽然意识昏沉着,可温砚一把她抱起来,她就止不住把腰肢往后挺。
温砚顿住,一边调整姿势,一边生疏地讲道理,“葵安答应了妈妈回家的,对不对?”说着把身子躬得极低,葵安顺势伏趴在他背上。温鸿松了口气,用手腕把葵安往上托了托,然后他发现,妹妹真的好轻啊。
葵安只觉得自己身处于一片混沌之中,有千万只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拉扯她。在快要支撑不住时,忽然所有力都消失了,她不断下坠,陡然的失重感让她止不住躬成一团,然后猝不及防地,一团虚无的柔软触感撞入怀中,带着湿柔温热的气息。
是云吧。葵安微微颤抖着把它往怀里拢,然后就听到云说,“葵安太轻了。”
声音顿了顿,发出轻轻一声笑,补充道,“像云一样轻了。葵安要好好吃饭啊。”
云吗?葵安在一片虚空中摸索着,极其贪念地把脸贴附上去,感觉自己要下雨了。
温砚脚步一顿。四周是悉悉落落的细雪,只有颈脖上相贴的小片肌肤,下着热雨。
“妹妹有点爱哭。嗯……会哭很久。下次不能再让她哭了。”男生想着,把背后的人又往上托了托,温言给了一句承诺。
“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