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
朋友是什么？萨菲罗斯对此没有概念。
记忆中和自己说上话的活物只有三个：妹妹，加斯特博士，宝条博士。而研究所里的其他人与播报的机器无异，他们说话就是在传达命令。
他记得解剖课上老师的指导，手眼合一，目光要透过皮肉，直逼骨血。那些人看着他和妹妹的眼神也是如此，冷硬，直白，与观察培养仓里的那些生物无异。
他抬头看向角落的摄像头，目光与机器的视线相接。他看到机械内部镜头的移动，焦点落在自己身上。
他伸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项圈。
“这是干什么用的？”
四面八方传来宝条的声音，嘶哑的语调重合，让人听不真切：“方便精确记录数据的仪器罢了。”
萨菲罗斯很少直接见到宝条，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间的对话都是通过音响传递的。电磁加工过的声音有些失真，萨菲罗斯有时会感觉自己像泡在玻璃罐子里，和其他人永远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壁障。
对话结束，萨菲罗斯突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他看着面前七零八碎的机械残骸，开始对着空气挥刀。
他这次的战斗培训换成了机械敌人，但结果和以往并没有区别。
接下来他应该和妹妹一起进行理论培训，或许是他结束得稍快了，萨菲罗斯罕见的得到了闲暇时间，但他唯一能想到的娱乐就是挥刀。
斯戴拉在干什么呢？这么想着，萨菲罗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再次看向摄像头。
“我想去看看斯戴拉。”
——————————————————————
萨菲罗斯来到隔壁房间，他看到她正在和一只警备犬对峙。
这只警备犬肌肉紧绷，皮肤布满了不规则的角质。它的利爪嵌进地里，凌乱的皮毛扭曲了身上的数字编号。
看来是某个失败品被扔给她陪练了。
应该不成问题。萨菲罗斯隔着玻璃开始静待结果。
她摆出架势慢慢接近它，猛地，寒光一闪，如轻抚鸿毛，血迹斑斑的刀刃再染红缨，警备犬身上多了一道伤痕。
她收起了架势。
不致命的伤口只会助长野兽的攻击欲望，但那只警备犬却安静下来，混浊的红眼望向给予它痛楚的她。
她也回望过去。
视线交错，无声的空气萦绕四周，仿佛掉针可闻，又仿佛震耳欲聋。无言的仪式缓缓推进，寂静的时间短暂停留。
过了一会，又或许隔了许久，警备犬松弛了身体。它耷拉着尾巴，朝手握凶器的她走去。它在她面前底下头颅。
她用另一只手摸摸它的后项，警备犬的尾巴轻轻摇了起来。她又帮它简单梳理了一下不多的毛发，它的双瞳逐渐湿润，最后满足的闭上眼睛。
然后她利落的拧断了它的脖子。
“斯戴拉！”训练正式结束，萨菲罗斯跑进房间。“你没事吧？”
女孩轻轻摇头，随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和你一起去上课，这次我们正好都有空，可以一起慢慢过去。”
“那我们走吧。”
——————————————————————
路上会路过一排排的培养仓，她停下脚步，敲了敲透明的玻璃，黑色生物面前的魔晄溶液冒出一串气泡。
萨菲罗斯也凑过来，“你在看什么？”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抱有无尽的好奇，尤其是在有个沉默的血亲的情况下，另一个人会把两人份的问题说完。
魔晄溶液的荧光绿照亮了萨菲罗斯的脸，他眨眨眼睛，又问道：“你该不会是在和它说话吧？”
她没有回应。
萨菲罗斯看着黑色生物还未舒展开的脸，生着外骨骼的手臂抱住蜷缩的身躯。他试着学那些研究员的样子观察它，但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家伙会说话吗？”萨菲罗斯自言自语。
她垂眸，细密的睫毛遮住神色。她转过头，零零散散的研究员穿梭在交错的通道里——没有人为他们停留。
她轻轻开口：“其实会的，他们也是……”
萨菲罗斯突然捧住她的脸，她吓了一跳。他趁着她愣神的时候猛揉她两颊的肉，无视她嘴里抗议的哼唧声。
“你应该多和我说说话，和这些家伙有什么好说的。”
她拍开他的手，抬手就要去偷袭萨菲罗斯的头发，被他躲开了。
“谁要和你这种不好好说话的笨蛋聊天啊，他们比你聪明多了！”
见反击不成，她气急败坏的朝萨菲罗斯扑过去，却被他顺手薅乱了头发。
“你干什么！”她大声抗议。
“这样才对嘛，整天一个人发呆都变木头了，这下有精神多了。”萨菲罗斯一手锁住她的脖子，一手继续摧残她的头发。
“放手，不然我不理你了！”
“就不，本来你就不怎么理我。”
“你都不听我的，鬼才愿意和你说话啊！”
“那你先答应和我聊天，我就听你的。”
“凭什么啊！”
“凭我是你哥。”
“你就比我大几小时而已，装什么啊！”
“那也是比你大！”
争执间，两个小身影扭打在一起。
不知所措的研究员围了一圈，最后宝条出面把两个小家伙带去理论培训的研究室。
——————————————————————
“喂，你说会听我的还算数吧。”
“那当然。”
“那，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站在我这边；我要做什么，你都要帮我；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扔下我……”
“要求好多。”
“……睡了，晚安。”
“欸我没说我不答应啊！”
“而且，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作者有话说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