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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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五台很安静，尤其是在人声褪去之后，一切细微的声音都在她异于常人的感官下凸显，虫鸣，脚步声，呼吸声，还有疤脸的口哨声——啊，这个本来就很明显。
她视线往上，看到军官起伏愈发剧烈的胸口。
“疤脸……！”
“长官有何吩咐？”
“军规第九条，背！”
“禁止宵禁后聚众活动，违者记过。”疤脸一把揽过身边的她和萨菲罗斯，一左一右，像兜着两只无辜的小兽：“但是我记得我们三都拿了不少军功吧。”
疤脸说得没错，她和萨菲罗斯多次击退敌军，功过相抵，按人头算的军功已经足以让他们大晚上再举办十次掰手腕比赛。这番话让军官又是一阵头痛，他捏了捏挤成一块的眉心：“疤脸，你是老兵，能不能起到榜样作用？”
“我不是正在做吗，我在教新兵蛋子们怎么合理的调整自我。”
“那也不能违法军纪，这是军人的义务。”
“长官，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家总要有机会喘口气。”
“那要是战场上也这样不听指挥，损失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疤脸松开搂着她和萨菲罗斯的手，她感觉到疤脸的气息变了。
“损失？好，那我们就来谈谈损失。”疤脸往军官的方向逼近了一步，她和萨菲罗斯识相的缩进阴影里。
“上周的任务，说是前锋开路，其实就是送去给对面的诱饵，新来的37个人全留在那个山谷做肥料，剩下的拿枪的手都在抖。”
她第一次见疤脸压着声音说这么多话。她盯着疤脸的背影，觉得那之后有东西在舞动，新奇又迷人。
“这个新兵队伍近期全是自杀性任务，生存率不过三成。上面的蠢货瞎指挥，全是利他的作战环境，逼我们拿命去和对面的忍者硬碰硬，如果不是我们几个撑着，这个队早就没了。”
“上头的只想着推进战线，把人命当柴火烧，来展示什么狗屁神罗威望。你说负责，你是要对神罗负责还是对死人负责？”
“…………”
疤脸忽然沉默了下来，这沉默令人窒息。
“杰克，不是谁都能像你那样把荣誉义务当支柱的，大家都是普通人，要休息。”
“他们不把我们当人，你也不能吗？”
空气凝固了，她清楚的听到营帐外的带有余温的柴火发出一声脆响，面前的人的背影没有变化，她觉得那人或许和燃尽的柴薪无异。
真难得，那个吊儿郎当的疤脸也会这样沮丧。
名为杰克的军官把他们两个打发出去抄军规，留下疤脸在营帐里交谈。他们谈了很久，营帐的光一直亮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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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边上的人来了又去，现在她和萨菲罗斯已经彻底不认识那些人了。
她问像往常一样赖在他们身边的疤脸：“那个和哥哥掰手腕的大叔呢？”
疤脸嚼草茎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冲在前头，心脏被开了个口子。”
萨菲罗斯盯着面前的草地，没有动。
有点尴尬，她开了个没人接的话题。远处的谈话声断断续续，篝火照不到的角落比往常还冷。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
“疤脸哥，以后还会有掰手腕比赛的吧。”
“你这么确定？”
“长官不是同意我们搞活动了嘛。”这不能怪她偷听，是那些声音自己钻进她耳朵里的。
“耳朵挺灵啊，昨晚听到了多少？”
“……听到你骂上头不是东西，长官说会争取调整战略,寻求支援，你说他没用，还是要你来稳住军心……”
“还有呢？”
“你说你们要一起努力让大家都活下来，长官说谢谢你，海瑟姆，你说海瑟姆已经死了，现在只有疤脸。”
“这不是全听到了吗。”
“……嗯。”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随篝火晃动，捏了捏手指。疤脸侧头望向她的后脑勺。
“你不问点什么吗？”
“没什么好问的，你说海瑟姆死了那就是死了。”她记得疤脸说过的话，打听别人的事前要先吐出自己的事，她和哥哥的事疤脸又不愿意听。
疤脸轻笑一声，短暂而急促的气流从鼻腔哼出：“我是说让所有人活下来这事，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可笑吗，她拿不准主意。战场是个比实验室更高效的绞肉机，现在连她和萨菲罗斯都感觉到了吃力，普通人又如何在这无情的机器下自保。不可能的计划在冰冷的现实面前，还是无力更多一些。
她用眼神询问萨菲罗斯，碧色的瞳孔在弧光下深邃如谭，没有丝毫起伏——无论如何，他们都笑不出来。
奇怪的感觉，如果是在实验室里有人说要保下所有试验样品，她只会当耳旁风，但是现在她想听疤脸再多说一点，所以她认真思考疤脸的问题。
“不可笑。”她的声音与心脏一同跳动，“想活下去一点也不可笑。”
疤脸又笑了一声，她听出来这是发自胸腔的震动：“果然是个普通的小鬼。”
“……我之前很特殊吗？”
“不，只是我看走眼了，你和你哥都只是命硬了点，下手狠了点，性格孤僻了点而已。”
她和萨菲罗斯同时抬头看向疤脸，对方脸上还是那个不羁的坏笑。
“怎么，我说错了吗小鬼们？”
萨菲罗斯撇开眼神，犹豫着开口：“我还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认可。”
疤脸伸手把两个银白的脑袋揉成鸟窝，这次萨菲罗斯倒是没有拍开他的手：“放心吧小鬼们，有你疤脸哥在，没人敢说你。”
她默默整理好乱糟糟的头发，平静的开口：“疤脸哥，我来帮你，帮你让大多数人活下来。”
她转头看向萨菲罗斯，碧绿的眼瞳里是篝火的流光和她的倒影，她再次转头看向疤脸：“我和哥哥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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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斯戴拉，这是我哥哥萨菲罗斯，服役时间均是两个月，请各位多多指教。”她牵着萨菲罗斯的手，第一次主动走进篝火温暖的范围。
要实现疤脸的目标，就要对目标人群有所了解，于是她拉着萨菲罗斯站到人群面前。她在心里默念自己的人设：我是个小鬼，我是个小鬼……
预想的驱赶没有出现，短暂的沉默后，她和萨菲罗斯在人群的中心坐下了。
四周嘘寒问暖，东问西问的声音围了上来，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的温暖，但她并不讨厌。
她握紧了萨菲罗斯的手，他也回握了过来，两人的手心都有些粘腻，连带着晃动的篝火都有些恍惚。
疤脸说得没错，她就是个普通小鬼，只要大家也把她当普通小鬼那样逗弄，关怀，这个假设就成立。那么普通人关照普通人，就如同类保护同类，自然且合理。
那她靠近一点也可以吧。
她注视着篝火，第一次觉得它的火焰没那么灼人。
“斯戴拉小妹笑起来多好看，应该多笑笑。”
“是啊，这么水灵的一张脸，板着多可惜。”
她愣了愣。
萨菲罗斯看着她也笑了：“你的样子好傻。”
她反应过来，直接去掐萨菲罗斯的手。
“你哥说得对，傻傻的像我老家的笨苹果一样可爱。”一个憨憨的黑皮士兵调笑道。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旁边的士兵不痛不痒给了他一脚。
“像笨苹果哪里不好了，又白又甜，哪个不是夸人的？”黑皮叫嚷起来。
萨菲罗斯笑出了声，她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脚。
“也不是不好，只是夸赞一位女士有更好的方式。比如，斯戴拉小姐的笑容如云翳后初显的新月，皎洁迷离。”
她捂住脸，别说了，再说她就不好意思了。
“哟，文化人啊，你是哪里人？”
男人推了推眼睛，白衬衫让他在一众身着高领毛衣的大汉面前显得格外纤细。他温和的笑了笑：“我来自米德加，是负责后勤的罗涅克，服役三年，你们叫我小罗就好。”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