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陪伴 ...
-
清晨，宋哲舟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他眼皮有千斤重一般，脑子晕乎乎的。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光怪离奇的梦接踵而至，宋哲舟好似一直在奔跑，却怎么也逃不开束缚，无力的窒息感无时无刻不存在。
睡了还不如不睡，宋哲舟蹙眉揉着太阳穴，挣扎着起身。
却发现本该瘫成一滩的银蛇，好像早就起了，就盘在床边，蛇头翘得老高，往窗户外望去。
宋哲舟凑过去把纱布的包扎结解开，重新系得更紧，免得它睡一觉就又散了。
“怎么了?”他也看向窗户，窗外吵闹异常。
宋哲舟的房子算是乌塘村的边缘，他这里都能那么吵闹，说明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喧闹，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节日，如此看来，约摸着是出了事。
“咚咚咚…”刚巧有人敲门，“小宋，起床了，出大事了！”
是黄铉泰。
“诶，”眼看着他要推门，宋哲舟急忙道:“别开门，我还在换衣服！”
“都是大老爷们儿，怕个蛋，”黄铉泰倒也没硬来，好像真的有急事，“你快点儿啊，收拾好了就去李大娘她家。”
说着就跑走了，宋哲舟松了口气，也赶忙换身衣服，匆匆洗漱完去鸡圈里掏了四颗鸡蛋，煮了一颗剥了壳，用碗盛着放在桌上，“你早饭自己吃，我有急事，你别乱跑，我中午赶回来给你做饭。”
自己滴水未进，火急火燎就往李大娘家跑，一路上大家伙儿都在议论纷纷，宋哲舟也知晓得差不多了。
即便如此，到了现场还是被震惊到了，他长得高挑，一大堆乡亲们围在李大娘的卧室里，宋哲舟就算站在末尾也看到了大致。
炕上几乎被鲜血浸透，在闷热的夏日，一夜过去，尸体弥漫着阴冷的血肉死气，同类的死亡气息勾弄着人类最原始的恐惧。
一具无头尸体赫然躺在红艳的血褥上，裸露出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无损的，几只绿头苍蝇贪婪这漫天的死气，嗡嗡地徘徊在其上头，边唱边舞，好似愉悦地很。
平日最好素净整洁的李大娘跪坐在尸体一旁，头发乱糟糟的，遮住面庞，勾曲着面对往日困难羞辱从不弯下的脊背，像一尊雕像一样，在清晨尘埃弥漫的微光中哀悼。
“真是可怜呐，本来老公就跟别的臭娘们跑了，这下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女儿又没了，真是命苦啊。”
“可不是嘛，要我说啊，这就是命…”
“…”
李大娘不算漂亮，但气质出众，不到十五就嫁人了，人又勤快手巧，没几年就生了个女儿，虽然不是儿子，但日子过得也算舒坦。
哪知女儿刚出生还没满月，李大娘丈夫就没影了，开始以为是失踪了，李大娘月子都没做完，把女儿绑在背上，满村地贴告示。
将丈夫平常玩的朋友都问了个遍，要么是一问三不知，要么是吞吞吐吐，眼神飘忽。
女儿时不时哭闹一下，李大娘扶着女儿晃动的白嫩小脚丫，颠两下。
丈夫跟别人跑了这个谣言那几天在村里疯传，李大娘听到跟没听到似的，带着女儿甚至都找到了丈夫的母家。
一无所获。
丈夫做贼心虚，心里大概还怀揣着愧疚与，夜里偷偷摸黑回了家。
李大娘当时还未寝，只是吹了灯，为了孩子别跟着熬夜受罪。
丈夫跪在床前，悄无声息地道了声抱歉，留了一张字条就离开了。
李大娘自始至终都假装睡着了，丈夫走了之后她干睁着眼睛度过一整夜，握着女儿短小娇嫩的小手，轻轻拂过每一个指节。
直至天蒙蒙亮，李大娘抹了把脸，将床边桌上的纸条撕碎烧掉，掉下去的是残骇，升腾而起的却也不是希望。
单亲母亲带一个刚满月的小生命是极艰辛的，在农村以农业为主，可李大娘生产过程本就不顺利，加上月子没好好做，身体状况低下。
好在有村民的互相扶持，譬如针线活等动手不怎么耗体力的活儿，也会推荐给她。
李晓也很听话懂事，流言蜚语从小听到大。
童言无忌，无数次被别的孩童调侃玩笑，她也没有问过娘亲，父亲在哪。
可祸不单行，李晓四岁时还不会说话，李大娘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带着女儿去镇上诊疗，诊断出小儿痴呆。
李晓的痴呆却不典型，她只是不爱说话，听别人说话要反应很久，慢慢地李晓痴傻这事就人尽皆知了。
她长得倒是清秀，可痴傻一事伴随着她到十几岁都没有人上门来说媒。
乡野人怕出名，猪怕壮。
她虽有些痴呆，心里却门清，看着村里年轻的男男女女青涩地相处，她半分也羡慕不来。
李晓知道，她的娘亲需要陪伴，她的娘亲受了太多的委屈，她的娘亲害怕分离。
如果可以陪伴娘亲一辈子，在午后，拿走娘亲手中的针线，为不小心睡着娘亲盖上被子，她就知足了。
“都让让啊，衙门办案！”一声严厉洪亮的喝声，气势唬得一众乡亲们鱼水一样纷然四散，宋哲舟让至一旁，皱着眉头在人群中寻找黄铉泰。
宋哲舟没几眼就望到黄铉泰在人群里面色不甚乐观，拉着黄铉泰往屋外走。
“这根本不可能是人为的，”黄铉泰沉声道，“那些伤口，和脖子上的裂口，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活活撕裂开来的。”
宋哲舟点头，“可李大娘还睡在她旁边，为何只有李晓遇害了，而李大娘毫发无伤。”
“这也是很可疑的一点，”黄铉泰认同道，“可以作为凶手的作案对象参考。”
“如若是野兽所为，至少也是老虎豹子这般庞大的体型，才有足够的力量来造成那么惨烈的现象，”黄铉泰凭借日常办案的习惯推测道，“咱们村子房子与房子之间的间隔很密，除非它是在每个房子上飞檐走壁，否则不可能行凶。”
“确实如此，”宋哲舟道。
“虽然我任职不是在咱们这边，却也可以通融一下让我参与，”黄铉泰叉着腰往门口望，想起什么一般回头，“听闻你因为身体抱恙没管自家田地了?”
宋哲舟挠了挠头，那些蹩脚的搪塞借口怎么也骗不过对他了如指掌的黄铉泰，“额…”
“算了，想来你突然这样，定是也不想说，”黄铉泰摆了摆手，“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小的随时恭候哈。”
“啧，”宋哲舟笑着在他肩上来了一拳。
其实宋哲舟脑海里对这个案件有个念头，他知道有些不可思议，可有实实在在的例子摆在这，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我跟你一起去，”宋哲舟道，“我有个想法，不过需要证实。”
“净吊着我胃口，”黄铉泰拍了宋哲舟背一掌，“得嘞，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