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降生咒》焰偏青

3、初遇

　　子时正中，凡间的夜空乌云密布，犹如漆黑的锅底笼罩着整片大地。魔界熔渊的血月却异常鲜红，照得封印形成的罩子红亮刺目。周围把守的神魔站得挺拔如松，千年来丝毫不敢懈怠。

　　忽然间，封印罩子发出‘嘭隆’几声闷响。随即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罩子表面崩出裂纹来，一道追赶一道，密密麻麻，犹如一窝蜈蚣极速爬行四散，周边的魔兵登时慌乱起来。

　　“封印破损，快去禀报各界尊主。”

　　“妖灵不会逃出来吧！”
　　……
　　前去禀报的魔兵慌不择路，鞋都跑掉一只，竟无人察觉上空划过一道赤光，那光稍纵即逝，消失在茫茫夜空。

　　不多时，各界尊主纷纷到场。魔尊作为东道主，先是检查封印各处的裂纹，然后宣布：“诸位不必惊慌，只是一些裂纹而已，妖灵还在里面。”

　　大家稍稍松了一口气。
　　魔尊又道：“此时只需诸位联手，施法把裂纹补上即可。”

　　这种事大家当然义不容辞。
　　“那还等什么，赶紧施法吧。”

　　魔尊一跃而起，飞到罩子正上方，凭空画出一道修补封印的金色法符，一掌拍向罩子，表面立时闪现一道道符文，底下众人举起双手朝里面输送法力，开始修补工作。

　　赤璃御气飞行于空中，一边飞一边回头查看有没有追兵，好在没有，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为争取逃跑时间，她自断一尾练成分身放在封印里，没人追来想是蒙混过去了。只是那分身顶多能挨半个时辰就会陨灭，暴露她出逃的事实，眼下要赶紧离开魔界才行。时间紧迫，她运功加了一把速。

　　“嘭”一声闷响。
　　她不知撞到了什么，只觉脑门一阵闷疼眼冒金星，整个人直直坠落摔趴在地上，急火攻心竟呕出一口乌血来。狐尾连心，断尾之痛已险些要了她的命，这一摔更是雪上加霜，她抬肘擦去嘴角血渍。恍眼看见不远处有个小道士，一身素色道袍，道髻抿得油光水亮，那模样俏生生，白嫩嫩，一股奶味自赤璃鼻尖流过。

　　正是不惊遁坐在对面，他的义翅摔碎撒了一地，赤璃撞上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他。

　　天空大路宽广无垠，他居然撞人！赤璃刚想发作，得见他身上的行头，火气立马收住了。
　　不惊肩上挎着照妖灯；左腰一枚降妖杵，右腰一颗探妖铃；项上戴着套妖圈，还挂着一串咒妖珠；身后背着一把桃木剑。

　　这扮相分明是个捉妖专业户，赤璃的克星。
　　有她这只大妖在跟前，不惊身上的法宝响的响亮的亮，警钟大作。他低头看了看发亮的妖灯，又抬头看看赤璃，如此反复多遍后，爬起来跑到赤璃面前问：“姑娘，你是妖？”

　　赤璃愣了一下，反问：“还不够明显吗？”
　　不惊的眼睛逐渐睁圆，直勾勾的看着她，赤璃那光洁的面上脂粉不御，黛眉自成，一席红衣罗襦在魔界灰扑扑的景象中尤其耀眼，将她衬得好似外来精灵，那一双赤色瞳仁里，仿佛有初春的阳光，又盛着无尽的奥秘，使不惊呆呆望住，仿佛被定住了神魂。

　　他暗道，师尊诚不欺我，妖的样貌果然惊绝。直到赤璃眼中杀气外泄，他方觉害怕，一步步退到三丈开外，摘下套妖圈朝赤璃比划，口中振振有词：“妖孽，还不快快现行。”

　　妖最怕这类法器，尤其是赤璃这种身受重伤的妖，圈过头颅必现形，此时她若现形无异于任人宰割。手撑地欲要站起来应战，岂料一挪动脚踝就钻心的疼，站不起来。撩开裙摆一看，脚踝肿得老高，摔下来的时候崴伤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惊扬手将套妖圈甩过来。
　　情急之下赤璃只能抬手一把接住，比起现行，让妖圈烫一烫手才是明智之举。可是，握住套妖圈的手不仅不烫，还轻飘飘的，感觉不到半点威力。正不知为何，就见不惊一手摘下咒妖珠，一手持桃木剑冲了过来。

　　“看我不收了你。”
　　每颗咒妖珠上都刻有符文，这可比套妖圈厉害多了，赤璃不便攻击只能防御，挥手筑起一道屏障挡在身前。

　　“噹啷”一声。
　　疾步冲锋的不惊一头撞在屏障上，弹回去，摔了个仰马翻。

　　“哎呦……”他捂着脑门喊疼。
　　赤璃看见他脑门上冒起一个血包；咒妖珠被他一屁股撵断，散落一地；桃木剑直顶屏障断成了几截，像是腐朽多年的糟物。赤璃眨眨眼先是一惊，而后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还以为你是克星，没想到是个废物点心。”

　　这回不惊觉得师尊的话不可全信，法器比划了半天居然没有吓退这只女妖，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然而，赤璃开先并不是不想退，是重伤退无可退。此时她再不济也不会怕一个废物，瞬移上前一把揪住不惊的衣领，将人提起来。

　　“臭道士，为何撞我？”她顶着一张绝美的脸，表情却狠得像个女罗刹。

　　不惊老大个人却挣不开她的手，挺了挺腰板，拿出根本不存在的气势说：“你不要嚣张，我……我不怕你。”他嘴上说不怕，双腿却在发抖。赤璃于是斟酌了口气说：“本尊现在要杀了你，你准备好了吗？”不等不惊作答，她抬掌挥下，欲要一掌拍死他。

　　“我第一次飞还不会转弯不是故意要撞你的……”赤璃的手堪堪停在他面门。

　　“妖仙饶命。”
　　这一路上，不惊依清云所言，一边飞行一边摸索转弯门道，很遗憾，已经进入魔界却还是不会转弯。其时他老远就看见迎面飞来一人，拼命挥手招呼，希望对方让一让，哪知她非但没让，反而加速冲过来，就撞上了。

　　赤璃强忍住笑：“那你来魔界做什么？找死吗？”

　　就在这时，熔渊那头亮起白光，照亮了半边天，赤璃暗道不妙，那是分身陨灭发出的光，事情败露了。不惊抬手指着白光说：“我是来熔渊帮忙的，那妖灵是大祸害，可不能让她跑了。”

　　此举是有意提醒赤璃，那边有很多神魔，最好不要乱来。赤璃嗤笑：“就你这样的去了也是凑数，何必去丢人。”她反手遏住不惊的脖子，把他扣在身前。
　　事出突然，不惊惊道：“你要做什么？”

　　“背我去冰川。”赤瞳狐元行属火，乃极阳之躯，身受重伤会导致体内火元不受控制，此时赤璃的筋骨皮肉犹如烈火灼烧般疼痛，若不尽快压制疗养，她会活活热死。冰川极寒，是火行元身的最佳疗伤地，加之那里荒芜人烟，很适合藏身，所以非去不可。

　　要不是经他一撞，脚崴伤，她不至于飞不动也走不了，拉他做个跑腿的脚力并不过分。

　　不惊说：“承蒙妖仙差遣，小道不胜荣幸，只是……您也看见了，小道什么也不会，带我来此的义翅也摔碎了，现下莫说背人去冰川，小道想离开魔界怕是也不能了，实在有心无力呐。”

　　赤璃怎会不知他有意推脱，从腰间乾坤袋里掏出一粒药丸，捂住他的口鼻逼迫他咽下，憋得他连连咳嗽。

　　“咳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赤璃一把搡开他，阴邪一笑：“七日夺命丹，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马上背我走，要么我把七日改为立即毙命。”

　　“我是道士，绝不与妖为伍啊……好疼……”不惊话没说完就捂着肚子滚倒在地，‘哎呦哎呦’的叫唤。
　　赤璃说：“此毒除了我无人能解，本尊再问一次，你要不要背我走？”
　　不惊疼得像只驱虫弯在地上乱拱，话也说不利索：“背，我背……救我。”
　　赤璃手一挥，在他身上施了法。不惊身子一松，疼痛说没就没，他狐疑的摸摸肚子，好似方才要命的疼痛只是幻觉。赤璃嫌他身上的法宝碍眼，挨个扯下来，轻轻一捏，一个个法宝在她手中化成了齑粉，一阵阴风吹来，带走了飘散的粉末，不惊的六样宝贝就这样英勇就义了。

　　赤璃催促他：“快起来，现在就走。”事情败露那些神魔必定四处追捕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红嘟嘟的嘴噘得老高：“冰川在最北边，行程万里，我的义翅摔碎了，徒步只怕明年也到不了的。”

　　赤璃确实为难他了，从乾坤袋里摸出一颗药丸，再次捂住他的口鼻逼迫他咽下去。

　　“咳咳咳咳……你又给我吃了什么，毒我一次还不够吗？”
　　赤璃说：“这次不是毒药，是助你飞行的灵药。”

　　“有灵药你自己怎么不用，非赖着我作甚。”
　　赤璃没必要坦白自己虚弱，克化不了灵药。一把拉过不惊，爬到他的背上说：“少废话，御气！”不惊倒也配合，双手勾住她的膝窝往上颠了颠。这样的姿势，赤璃面前的两坨就压在他背上，他立马俯身下去，像被刀捅了似的。

　　“你别趴下，直起来些。”
　　赤璃生出恶趣味来，双臂搂得更紧，让两坨瓷实的压上去。
　　不惊又往下佝偻，就差用四脚爬行：“你虽是妖，可也是女妖，怎的不知羞。”
　　按年纪他叫一声老祖奶奶赤璃都嫌嫩，更遑论羞。
　　“给我起飞。”

　　不惊轻轻一提气就背着赤璃窜上了无云高空，这一下太突然，他没控制好力道，在空中摇摇晃晃。低头发现已经看不见地上的景物，惊叫道：“啊啊啊啊……好高，怎么办？”

　　赤璃刚想出言调教。“吧唧”一下，他们直线坠落，砸在了地上，好在有他做肉垫赤璃才没摔着。不惊就惨了，呈五体投地姿势，还是脸先着地。御气而飞不同借助有灵的义翅，气息稍微不稳就会摔落，不惊一身本事加起来不及半瓶醋，摔落实属正常。

　　他半天才抬起头来：“喝tui。下，下来，压着我了，tui。”
　　那白生生的脸，灰土糊了一层，已然成了花猫脸，怪可怜见的。赤璃从他身上挪下来，看了看四周，这一遭直飞冲天居然只飞了五步距离，还是落在方才的泥路上。此时赤璃发现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把性命交到这废物手里恐怕死得更快。

　　可惜没别的办法，唉！五步就五步吧，总比原地等死强。

　　路边忽然蹿出来一只野猪，双目腥红，尖利的獠牙上翘，下颌挂着粘稠的唾液，虎视眈眈挡在路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