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降生咒》焰偏青

2、不惊

　　自千年前妖灵现世，洪荒就掀起一股捉妖热潮，因她一直活着，这股热潮不减反增，坊间也冒出许多捉妖的道家门派。

　　越秀山中就有一家清云观，这家道观名不经状，门庭寥落，仅有师徒二人。师尊是名女子，名叫清云，由她创办的道观便冠以其芳名，弟子名叫不惊，是个青头小道。

　　之所以说不惊是小道，只因他年岁已经二十有四，却生得面嫩如玉唇红齿白，眼仁黑白分明不染世事，浑身透着一股奶味，单看面貌会以为他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此时将入夜，师徒二人正在禅房里说话，清云正给不惊讲妖灵当年作乱的行经。

　　“人们踢蹴鞠她踢的是人头，人们喝茶她喝的事温鲜人血，此妖不除洪荒将永无宁日。”

　　不惊眨巴着眼睛问：“既然妖灵罪大恶极，千年前为何只是将其封印，何不直接杀了永诀后患？”

　　“因为杀不动杀不了，那狐妖不知修习了什么法门，一己之力竟能敌万钧，当年围剿她时，各路神魔组成的泱泱大军，与之对战三天三夜居然无法近她身，不得已才把她逼到魔界的熔渊镇压起来，这已经是万幸。”

　　不惊又眨巴着眼睛问：“那师尊可知，那妖灵长什么样？”

　　“关于她的样貌，坊间曾有句传言。”清云缓缓道：“玉面羞明镜，入梦万木鲜。”

　　不惊不由嗟叹，该是多美的妖才能得此美传啊！

　　清云一语将他拉回现实：“再美的妖也是畜生，低贱无耻之徒罢了，不惊你要记住，切不可被妖的外貌迷了心智。”
　　“嗯。”不惊点头应下：“我要成为最厉害的捉妖师，斩杀妖灵，为民除害！”

　　这孩子不单样貌天真无邪，思维言语也至清至纯。
　　道家圈子里流行着这样一种说法：不想捉妖的道士枉为道士，不想斩杀妖灵的捉妖师枉为捉妖师，不惊深谙此道，自小便立志斩杀妖灵。

　　为早日实现愿望，他要发奋图强，将清云请出了门。
　　房中安静下来，不惊席地盘腿而坐，面前放着一本书--《道家术法入门篇》，此书收录了道家一百种入门级法术，由易到难，书旁边有一张废纸。不惊翻开第一章，上书‘赤炎术’三个大字。下面小字注释着修习方法和疑难解析。不惊闭眼入定，照着书上的方法掐了个决，调动灵力，然后手指成剑，‘嘿’一下指向废纸，这便是法功发功了。

　　赤炎术说白了就是点火术，法术要是灵验废纸会燃烧起来，不惊睁眼一看，废纸没有动静，显然法术不灵。他再次闭眼入定，重复方才一套动作，再一睁眼，法术还是不灵。

　　不惊并不气馁，继续下一次，不灵就再来。房中不断响起‘嘿、哈、呀’此类发功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天亮。不惊嗓子都喊哑，双腿因为盘坐太久，僵痛难耐，结果却不尽人意，那张废纸别说燃烧，一缕烟也没见冒。

　　诚然不惊练的法术就像悄悄屁，放是放了，没声儿，可恨的是味儿也没闻着。靠自己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惊抱着书敲开了清云的房门。
　　“见过师尊！”
　　清云一手负在身后立于房中，她眉眼天生淡漠疏离，及腰长发只束了一半，即便一身素色道袍也难掩其周身圣洁气质。

　　“何事？”
　　不惊把书翻开，指给清云看：“这赤炎术我又练了一夜，始终不得其法，请师尊指点一二。”

　　他说‘又’。清云闭眼叹息，不惊是个孤儿，她自小养在身边，三岁开蒙，六岁开始修习法术，至今已学了二十个年头，这赤炎术是最简单的一个法术，她教了不惊不下千遍，不惊练了也不下万遍，却怎么也学不会，谁遇上这样的弟子都要头疼。

　　不惊对此也十分委屈，见清云只叹不语，他于是问出藏在心中多年的问题：“师尊，我是不是资质平庸，不适合修练啊？”

　　做师傅的这时候自不会打击徒儿的自信，清云道：“为师相信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那我何时能学会赤炎术？”

　　“你先去补觉，睡饱了为师有新的方法教你精进。”
　　“果真？”不惊眼睛大亮，二十年没学会一个法术，他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忽闻可以精进，心情宛如绝渡逢舟。

　　“是何妙法？”
　　“养足精神才有力气实施妙法，快去睡觉。”

　　不惊岂有不从，带着满心期待甜甜睡去。这一觉他睡得极好，醒来已经入夜，草草洗漱完毕，将锅里留好的饭菜端出来，胡乱填饱肚子就去找清云。

　　道观东南角的法宝库房亮着灯，门扇大开，清云坐在书案边，貌似已等候多时，不惊进门，看见一排排博古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法宝，眼睛直泛光，他猜这些宝贝就是助他精进的妙器。

　　清云起身问：“不惊，你可害怕妖？”

　　因为不会法术，不惊还有没机会见识妖，没有直观映像也就没有怕不怕一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清云说：“自上月初熔渊封印就异动不断，上神界已经三次派人去施法加固。”稳固了一千多年的封印发生异动，只有一种可能--妖灵不安分，想出逃。

　　“为预防妖灵逃出来，能第一时间擒住，许多道家门人已自发去熔渊驻守，你勤奋刻苦，修为却止步不前，为师料想恐是潜能受限所致，便想着，乘此机会让你去熔渊历练历练，或许能激发你的潜能，于日后修练想必大有助益。”

　　历练是修练人的必经之路，不惊光是听着就有些跃跃欲试：“一切听从师尊安排。”
　　两人面前的桌案上也摆着一堆法宝，清云颚首道：“此去必定会遇上妖孽，你挑选几样趁手的法宝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不惊嘟了嘟嘴：“驱使法宝需要法力，我没有法力，带着也没用。”

　　清云随手抓起几样就往他身上招呼：“这些都是流传百年的宝贝，再厉害的妖见了也会退避三舍，你不会用也无妨，带在身上，必要时拿出来胡乱比划比划，足以吓退它们。”

　　不惊低头看了看身上挂满了法宝，狐疑道：“为何只带降妖的宝贝？万一遇上魔呢？”魔界可是妖魔斜崇的聚集地。

　　“熔渊封印异动，多方神魔聚集，未免伤人，魔界的魔物魔尊自会管控，你要留心的是乘乱去魔界害人的妖。”

　　不惊了然：“师尊未免过于紧张了，与你同路我没什么好怕的。”
　　清云说：“为师要镇守越秀山下的临安城，这是上神界的指派，不容推辞，所以不能与你同去。”她拍拍不惊的肩：“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啊？”不惊以为听错：“我既不会法术亦无修为，下山都困难，如何能独自去魔界？”

　　清云伸出右掌，略施一法，掌心悠地现出一团紫色光晕，一双小小翅膀于光晕之中缓缓扇动，一看就是神物。
　　“这是义翅，自来便有灵，它能带你去任何地方。”
　　虽然但是……不惊心里直发虚，他这样的去魔界无异于人肉靶子，只拉着清云的衣袖央求：“师尊，就不能等你得了空再带我去历练么？”

　　清云将他拉到空旷的院中：“此时通往魔界的川穹大开，不需要川穹印，你赶紧上路。”

　　不惊还想再说，清云手一挥，义翅便在他后背展开，足有丈余宽，扑扇起来彩光流溢，好不神奇，‘嗖’一下就带着不惊飞上了空中。

　　“啊啊啊好高啊……这这这如何是好……”他脚下忽然腾空，紧张不已，双眼紧闭手脚胡乱狂抓，那模样十分滑稽。好在义翅有灵，将他稳稳吊住，不至于坠落。

　　清云站在下方指挥：“义翅会自行挥舞，你只需掌握方向，试着飞行找找感觉。”

　　不惊很小心的睁开一只眼，发现并不是很高，只在房顶上方，缓缓舒了一口气。他动了动身体，义翅便带着他缓缓飞向更高处。待能平稳飞行，不惊只觉新奇。清云喊道：“你转个圈试试可有不妥。”

　　不惊试了一下，发现不行，他只会直行。

　　“师尊，我不会转弯，如何是好？”
　　清云御气飞到他近前，扶着他的肩帮他转向南面。

　　“魔界川穹在南方麒麟山南坞，你只需直行便能到达，这一路上慢慢摸索如何转弯，多试几次就能找到诀窍了，此去一月为期，吃住事宜到了熔渊自会有人安排，真遇上事就去找三凌观观主，他人已经在熔渊，为师曾托付过他照应你。”清云拍拍不惊的肩以视安抚：“去吧。”

　　不惊依依不舍的看着她，清云把心一狠，转身降落到院子里，径直回房关上了门，不惊只得扭头踏上了去往魔界的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