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钓鱼佬绝不空军》樘樘折钺

3、坟山

　　破败的山坳、巨大的乌鸦...
　　宅间默默下了车，跟着大步流星的五条悟踏上林间的小路，一路无言走到四处钉补着木板的林间时，五条悟才开口好心提醒道：“你放过了乙骨，那些老头子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你。”
　　“为...为什么？”宅间刚被左下方林冠里窜出的鸦雀吓了一跳，她扶着旁边的篱笆欲哭无泪。
　　五条悟颇为无辜地乐呵道：“那不是当然的嘛，本来老头子们以为你铁定会判处乙骨死刑的，结果你违背了他们的意愿。是我，我也会生气的吧”
　　双腿发抖的宅间一愣，在大脑里开始疯狂呼叫系统：‘我要读档！我要读档！’
　　【山间信号不好...请您稍后联系...】
　　‘我给你个礼貌小西瓜！’
　　【山间信号不好...请您稍后联系...】
　　宅间哭唧唧地慢慢挪动一步，忽然被摁着脑袋，险些摔下去。她拽住摇摇欲坠的木条，眼睛瞪的老大，惊恐地回望着巨人一般的五条悟。
　　“你怕什么。”五条悟指着自己：“我在这里，他们也只敢躲在障门后面逼逼赖赖了。”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害怕好吧。’
　　宅间挪着步子内心嘟囔着，结果走了几步就被五条悟嫌弃太慢，直接被扛起来扔进了布满结界的入口。
　　林间的生机消失在脑后，她站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望着环绕着障门的四周，稳了稳身子站定。
　　“是宅间啊。”左前方的障门后面浮现出一张消瘦老人的侧脸，他那双枯黄的三白眼微微上扬，窝缩着像是一只躲在壳里的田螺一样：“处刑已经结束了吗。”
　　“...嗯。”宅间心虚地扣着手指头。
　　“那么结果如何？”
　　宅间抿了抿嘴：“不死...”
　　躲在门口的田螺老人猛地瞪大了眼，周围其他障门也传出一声巨大的响动，吓得宅间哆嗦了一下。
　　但好在她人设够稳定，表情好歹是绷住了。
　　不过正是那副威武不能屈的淡定模样让门后的几人更加气恼。
　　田螺老人的脸几乎要破洞而出了：“宅间梨花，你难道也要和五条悟沦为同谋吗？”
　　“不，不是...”宅间盘算着五条悟应该是在另一个空间，她伸手比划了一下：“监督。”宅间又想了想，解释道：“我可以...负责，责，监管。乙骨不能，死。”
　　“你知道他有多危险吗？”右侧障门身后的老婆婆开口，她的头发规规矩矩地用了一根簪子盘起来，眼睛紧紧闭着很心累地说道：“一旦再次失控，所造成的灾难将是不可控的。”
　　“若不是因为你宅间家的身份，单凭你契约的那两个特级咒灵，也是要和乙骨同样判处死刑的。”最左侧叼着烟枪的男人的话让宅间紧紧握住的手有些颤抖。
　　“话不要这么说...会吓到孩子的。”老婆婆打断后，掩藏在黑暗中放缓了语气：“梨花，你要明白...处刑官并不是非你不可，只是因为你的契约咒灵能够彻底断绝咒术师身上的诅咒，防止其孵化出咒灵，高层才挑选了你。”
　　宅间对此只能疯狂私密马赛。
　　但她还没得及张口说完第一个假名，就被老婆婆欣慰的声音打断。
　　“好孩子，现在回去把乙骨忧太杀了吧，高专那边我们会帮你解释的。”
　　听到这话的宅间很坚决地抬头：“不，行。”
　　她移开眼神在心底默默补充：‘那五条悟会把我给杀了的。’
　　田螺老人气得身子都直了：“你！”
　　刚刚被老婆婆的话提醒，意识到自己有神明在手的宅间现在一点都不怂。她对着左手边的障子门：“不杀。你...你行，你上。”宅间摁着胸口喘了口气：“反，反正我不...杀。”
　　窝藏在黑暗里虎熊一样的男人声音立马暴躁起来：“你个结巴，是不是以为五条悟护住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五条悟护着我？’
　　对这个判定嗤之以鼻的宅间不为所动地像个熊孩子：“不，杀。”她垂着脑袋悄咪咪注意到那个男人出不来，背手很乖巧地提议：“要不，要不..你，你把我弄死，死好了。”
　　男人的脸色扭曲了起来，他站起来了，然后又坐下，然后又站起来，然后又坐下。
　　空间里沉默了好久，只有那个男人反复横跳的声音，宅间腿都站的发麻。
　　头疼至极的老婆婆敲了敲手里的鼻烟壶：“罢了...既然你愿意为乙骨忧太担保。”
　　‘啥？’宅间愣了愣：‘担保，什么担保，我没有为他担保！’
　　语速赶不上的她只能拼命地摆手。
　　但唯一愿意理她的老婆婆闭着眼睛根本看不到：“那你就进入高专负责监管吧...如果出现了任何普通人被乙骨忧太失控误杀的消息，你自己就切腹谢罪吧。”
　　“哼。”左侧障子门后的男人挥手直接消失在原地。
　　看着老婆婆和周围障子门渐次消失，被弹出结界的宅间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捂着发疼的腰，抬眸对上双手环胸俯身盯着□□自己的五条。
　　“表现得不错嘛。”五条笑眯眯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哭出来呢。”
　　宅间往前挪了挪，反身站起来，整个人消沉至极。
　　“刚刚很有气势哦！我在旁边看的时候都想不到你竟然还敢反驳呢。”五条伸出食指：“啊，不过毕竟，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说。”
　　“我，死。”宅间站在缺了护栏的路崖边，看着脚下方啪嗒哒掉落的石子，跃跃欲试地想要跳下去。
　　“诶，不可以哦。”五条悟拽住宅间的后领子，望着她面如死灰的小脸：“作为老师的学生，要坚定生命至上的理念，明白吗！”
　　被强迫焕发精气神的宅间生无可恋：“老，老师？”
　　“...虽然被烂橘子安排了很不爽，但如果换一个人监管的话，总觉得会很火大啊。”五条悟边走边拐着宅间的脖子下山：“果然还是你比较好吧，又弱又爱哭，哈哈，说不定忧太就可以把你杀了呢。”
　　听到对方已经开始置换称呼，感觉到自己不会被五条悟弄死的宅间面无表情地承受了夸奖：“...谢谢哦。”
　　“对了，至于那个什么什么田家的什么人，就是你左手边的那个狗熊橘子啦。”五条悟走到山下忽然说道：“嗯，老师给他点事情做吧，免得天天盯着别人像个偷窥狂。”
　　宅间站直身体鼓起勇气，想和五条悟商量商量上学的事敷衍一下就算了。但对上五条悟那根本不容反驳的神色，她还是张张嘴，随后万念俱灰地低下头。
　　“哦哦，这样不是挺可爱的嘛。”反倒以为她在撒娇的五条悟乐呵呵地揽住宅间：“嗯嗯，让老师想想，两个男生，两个女生，啊...校长的那只熊猫就算了。不错啊，这样的搭配才算青春啊。”
　　听懂五条悟说什么的宅间木脸：“早恋，不行。”
　　五条悟忽然一愣，他伸手勾住墨镜往下一拉：“真老土。”
　　宅间跨步坐上车哐当关门，把五条悟关在车外：“我们走。”
　　司机启动车辆，五条悟也紧跟着坐上了前座。
　　他甚至还系好了安全带：“劳驾，把我送回高专，我要去把你家大小姐的同学放出来。”
　　“这...”
　　宅间梗着脖子不服气，下一秒就被五条悟反手捏住了脸颊肉：“说话。”
　　被威胁的宅间只能闷着气，对为难的司机点了点头。
　　司机很难受，宅间也很难受，整个车里只有五条悟散发着胜利的喜悦光辉。
　　他蹦蹦跶跶地换上了绷带眼罩，不到十分钟就把乙骨忧太带了出来。
　　通往光亮的通道口响起一快一沉两种脚步声。
　　慢慢地，先一步暴露在光下的五条悟伸手拉开半掩的大门：“原本以为挺无可救药的，现在看来就是个被带坏的熊孩子。”
　　乙骨忧太摁住伤口被牵扯到的左臂，哑着嗓子开口：“她…没事吧？”
　　“有什么事？”
　　“…她放了我。”
　　“啊，你说那个啊。”五条悟将已经布满了星光的夜空展现在乙骨面前：“她做了你的担保，所以从明天开始会和你一起进入高专上课。”
　　乙骨猛地抬起头，看着五条有些诧异：“可是…”
　　“诶呀，有什么可是的，大不了小橘子给你兜着嘛。”堵回了乙骨的话，五条悟揽着他的肩膀下了阶梯，忽然瞥见了不远处隐现在林荫下的黑影，他脚步一转，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后慢慢浮现出鲤的脸，五条悟笑容满面地绕过他向里面在和蛋糕盒子做斗争的宅间说道：“明天记得要来报道哦。”
　　被放出来还去外面溜达了好几圈的鲤一改之前和五条悟吵架的态度，开心地伸手握住五条悟的手：“一定，一定，谢谢老师关心。”他还扭头对着面无表情的宅间摆摆手：“大小姐，来和老师打一下招呼啊。”
　　宅间瞥了眼无所适从的乙骨，同情地对他点点头：“你好。”
　　“哈哈哈哈，不容易吧，大小姐刚刚练了好久呢。”鲤拍着宅间的脑袋乐呵呵地炫耀道。
　　五条看热闹不嫌事大，把乙骨也揪到窗前：“忧太也打个招呼啊，虽然她之前是你的死刑执行官，但她超弱的，所以不用担心哦。”
　　“对对，大小姐还很爱哭，不会欺负你的哈哈哈哈…哎，大小姐别拆那个蛋糕盒子了，来和你的小朋友说说话。”鲤把她猛地扯到车窗前，和也被迫靠过来的乙骨大眼瞪小眼。
　　“请多指教。”还没从之前身份转变出来的乙骨有些拘谨：“那个...我叫乙骨忧太。”
　　宅间稳住身子面无表情，抱紧了自己的蛋糕盒子。
　　【任务已完成，奖励已发放】
　　【可用点数+1】
　　【高级卡池开放】
　　脖子上的桎梏被松开，要转身离开的乙骨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连忙又凑过去，差点撞上被卡在车窗处的宅间：“啊，那个，手绢的话...”
　　宅间面无表情：“给你。”
　　“啊...这样，这样吗？”
　　宅间贴心地解释：“你…爱哭。”
　　“我才没有...”乙骨听见这样的评价，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
　　显然没有相信他的辩解，宅间移开视线：“哦。”
　　明显被敷衍了的乙骨身上鼓起的勇气尽数散去，他垂眸踌躇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缓和僵硬的气氛。好容易找到可说的话题抬眼再看过去时，乙骨才注意到那原本忽视自己的宅间其实一直在偷瞄。
　　“...”撞上视线的宅间眼睛一瞬睁大，连呼吸都暂停下来。
　　乙骨假装没有发现，他主动扭过头望向远方的飞鸟，然后迅速回望上宅间又瞟来的目光。
　　又被逮到的宅间扒着窗边，咕咕哝哝：“那...那个，啊，我...”
　　指着自己的脸，乙骨弯下腰和宅间平视露出有些生疏的笑容：“你...在看我吗？”
　　她慌张地转溜着眼珠子，最后把目光定在看戏的鲤身上。
　　鲤很是和善地把宅间的脑袋掰向乙骨：“您的小朋友在那边哦。”
　　宅间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升腾起红晕：“你…你，你还，有什…什么，要说的？”
　　乙骨携带着笑意的神色顿然晦暗，他沉吟着斟酌了下措辞：“他们，有难为你吗？”
　　宅间点点头：“有。”
　　“...什么？”也顾不上保持距离，乙骨有些紧张地挤到宅间面前：“是打你了吗？”
　　“上课。”
　　心都提到嗓子眼的乙骨先是一噎，随即松了口气，他站直身体垂眸盯着爪子并排搭在车窗上的宅间：“你，不喜欢上课吗？”
　　宅间抱怨着瞥开视线：“工作，上课，困。”
　　“这样啊。”乙骨怔愣着说道：“...嘛，也对，毕竟你还要工作啊。”
　　趁着对方还没有开启下一个话题之前，宅间抱着自己的蛋糕盒子赶紧缩了回去。
　　把徒留在原地的乙骨衬得十分尴尬。
　　“好啦，我家大小姐累啦，明天再说吧。”
　　鲤笑眯眯地手动摇上车窗，在那贴上了防窥膜的车窗切断乙骨视线的半道，斜睨瞥到乙骨脸的他又改变了手上的动作，把车窗摇下来，看着乙骨有些稀奇地问道：“你...姓什么？”
　　“...乙骨。”
　　“是吗？”鲤念叨了几遍，顿时对他失去了兴趣，打着哈欠没再看乙骨一眼：“那乙骨君，你明天再找我家大小姐玩吧...”
　　车外的乙骨抿了抿嘴：“啊...名...”
　　“司机先生，我们可以走了吗？”
　　“是。”
　　“那，就这样。”故意打断对话的鲤对着乙骨和五条悟不在意地摆手，扭身彻底挡住了宅间的身影，语气十分娇羞地嚷嚷起来：“大小姐，给我颗草莓嘛，人家也想吃。”
　　车子卷起旁边的草屑扬尘而去，只留下刚刚从窗内逃窜出来的几道熏香。
　　肩膀被沉沉往下一按，乙骨回头看向有些不悦的五条悟，对方咋舌：“我现在知道，那个小橘子是怎么变成熊孩子的了。”
　　乙骨偏头，望着远方的大道攥紧了手帕：“她很好。”
　　“是啊，是很好，就是很熊。”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别想那只小橘子了，硝子应该等急了，走吧。”
　　乙骨从迈步离开的五条悟身上收回视线，他垂眸准备把手心里的丝绸手帕叠好，却发现手心伤口的血液已经将柔软布料的一角全都染红，有些甚至已经凝成了干涩的痂。
　　他搓了搓，但情况只变得更糟。
　　拐回来的五条悟站在失落的他跟前低头：“怎么不走？”
　　“老师，我把帕子弄脏了。”乙骨垂眸盯着那片血迹。
　　“弄脏了就扔掉嘛，小橘子也不要啊。”
　　“...”
　　“你想要？”五条悟从对方的沉默中读出了答案，他捻起那块小手帕打量了几眼，最后揣进兜里说道：“我知道了，老师会让专门的人送去清洗，等洗好了就还给你。”
　　虚虚握着手心的乙骨抬起头：“谢谢你，老师。”
　　“和我客气什么啊。”
　　他仰头远眺向那半轮弯月：“老师，她的名字是什么？”
　　“啊，小橘子？...忘了。”
　　“诶？这难道能忘掉吗？”
　　“忧太想知道，明天亲自问问嘛。”
　　乙骨垂望着脚下的水泥地面，声音小小的：“她会和我说吗？”
　　“没关系，不说的话，老师揍她。”
　　“...不可以啊！老师不要打她”乙骨抬头皱眉看着嬉皮笑脸的五条悟说道：“她...”
　　五条悟停下步子，借着道路两侧亮起的灯光看向乙骨：“你想说她很弱？”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乙骨苍白着脸色。
　　“她是很弱，如果不是她身边的咒灵，不用我出手，你就可以杀死她。”五条悟弯起唇角道：“但是今天的她却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三观被尽数震碎的乙骨无法将视线聚焦到一点上，犹豫半晌：“可...可她看上去才，才...”
　　“是啊，和你差不多大吧。”五条悟捏着下巴轻飘飘地说道：“高层那些人就把她推出来承担骂名，是不是很可恶？”
　　乙骨抿着嘴角：“她很听高层的话吗？”
　　“不知道，老师没关心过。”五条悟啪地伸手按在车顶，开了门后挤进去：“现在答疑时间结束。”望着站在车外、头发被夜风吹散的乙骨，他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走吧，忧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