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灰色曲率

53、转圜

　　可乐的事就好比堤坝上的一道口子，一开了，暴躁花花的倾诉欲就如洪水般不可遏制。陆暄一边听一边点头，其实耳朵里什么都没听进去。

　　亲密关系里让情侣彼此关系疏远的事千奇百怪，冲突的核心却大同小异。陆暄只是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她有种预感，暴躁花花还会和那调酒师在一起。暴躁花花不停强调她在这段感情里付出了什么，太过在意沉没成本，有时候就难以脱身了。
　　“她说自己一个人在S城孤单寂寞，要求我搬过来。可是我搬过来了，她只是把我当保姆使唤……”

　　朱珠怎么还不回复？
　　陆暄皱起眉头。
　　“陆老师，你是不是嫌烦？”暴躁花花嘟囔，“嫌烦的话，我出去找个酒吧。我想喝酒。”
　　“借酒消愁愁更愁。”陆暄说。
　　“我就是要去酒吧！我要喝酒！”
　　“想去酒吧，就不要给我打电话，”陆暄淡淡的，“我怕你出事了，我作为最后一个联系你的人，会被警方重点盘问。我嫌麻烦。”

　　暴躁花花颓丧地坐在地上，哭起来：“这个世界为什么就没有人爱我？”
　　算了，还不如听暴躁花花讲她那八点档的恋爱史。
　　“你刚才说，你是在你前女友要求下搬到S城来的？”陆暄开了个头，暴躁花花立刻顺了下去：
　　“你知道吗？她威胁我，她说要是她出轨了，就是因为我不陪她，她太孤单寂寞。”
　　“挺会强词夺理。”
　　“对啊，你也觉得吧！”
　　陆暄瞥了她一眼：“你这么想，你还搬过来了？”
　　暴躁花花沉默了刹那。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那，那不是因为，我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好吧，然后呢？”
　　“她其他方面还可以，手机密码告诉我，我想查什么时候都可以查。这个，大多数人都做不到吧。”

　　“你查了吗？”陆暄问。
　　“我也没那么变态好吧，谁会闲得没事查手机？”暴躁花花说。
　　陆暄乐了，合着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那她付出了什么呢？”陆暄问。

　　“房租水电都是她承担啊。”
　　“你不来S城前，她不付这个吗？你们换房子了吗？”
　　又是沉默。陆暄接着说：“你还和我说，她要求你帮她煮饭做家务，同时给她买日用品。她才是最大的获益者吧。当然，假如你相信伟大的爱情，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暴躁花花电话又响了，这次暴躁花花犹豫了一下，按了免提。
　　“宝宝，你什么时候回来……”那个调酒师虚得跟十天没吃饭一样，“我错了，我肚子饿，我们去吃饭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暴躁花花大声：“我不会听你的话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的胃好痛。你是不是都不心疼我了？”调酒师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陆暄白眼都要上天了。
　　“你这么骂我，你还问我爱不爱你！”暴躁花花说。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好难受……”听筒那头挤出了些许哭声，一听就是装的，陆暄打量着暴躁花花的神情，后者攥紧了拳头。
　　“你……你去吃点药吧。”暴躁花花心虚地瞥了陆暄一眼。她动摇了，可又不好意思当着陆暄的面放软身段。

　　陆暄识趣地去了阳台，给暴躁花花留下一点私人空间。她双手撑在阳台扶手的边缘，看着远处花坛中嬉笑打闹的孩子。
　　心软就是倒霉的开始。

　　三十分钟后，暴躁花花结束了通话，她磨磨蹭蹭来到阳台。
　　“陆暄，我还是不麻烦你了。”
　　“随便你。”陆暄心不在焉地说。

　　朱珠还是不回消息。
　　陆暄很后悔，她就不该鬼迷心窍，把这破消息告诉朱珠。
　　烂透的小情侣，恶俗的桥段。

　　“你不高兴吗？”
　　暴躁花花小心翼翼地问，陆暄回过头，暴躁花花都不敢直视陆暄的眼睛。陆暄说：“没什么不高兴的，朱珠也不回我，我留下你我也难办。你走吧。”
　　暴躁花花松了一口气，她摇摇晃晃，准备拎起她那仓促打包的行李。几根塑料绳勉强捆在一起的重物，搬运了一次，已经有好几处麻袋开裂了。陆暄问：
　　“你要不要叫个货拉拉？你一个人搬过去也麻烦。”
　　暴躁花花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陆暄讽刺地笑了：“她嫌你花钱是吧？”
　　“不是，她来接我。”
　　“别让她知道我住哪儿，”陆暄说，“我怕被秋后算账。别到时候你俩分手，你飞回去一了百了，她跑到我住的地方来砸门，逼我把你交出来。”

　　“我不会让她——”
　　“花老师，别逼我骂你。”
　　陆暄冷笑着。她尽可能笑着说。她再不强迫自己笑着，就要说脏话了。她的耐心几乎到了极限，朱珠到现在都没回她。这是为什么？因为被暴躁花花骚扰了所以不想搭理陆暄了，还是不满意陆暄把同性直接带回家？

　　朱珠回了。
　　朱珠：我到你家楼下了。
　　朱珠：带上花老师，今天我请客吧。

　　“算了，花老师，你帮我个忙，”陆暄抬头，“我女朋友来了，她不放心你，要请你吃饭。”

　　站在朱珠的副驾驶位边上，陆暄胸中的闷气一扫而空。趁暴躁花花还在整理后备箱，陆暄忍不住窜到前排，她拉开门，盯着朱珠看了一会儿。
　　她本来想说些什么的，现在又想不起来了。

　　朱珠偏头，也盯着陆暄看，看了一会儿，她先笑了：
　　“怎么？在担心我生气吗？”
　　“嗯，有一点。”
　　“我要生什么气？”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多了。陆暄想了想，说：“要是你不喜欢和他们相处，可以告诉我，我会拒绝她们。”
　　“陆老师。”
　　暴躁花花捧着手机来了。她支支吾吾：“我女朋友也到了。”话音未落，一只胳膊就把暴躁花花圈了过去，一个比暴躁花花还矮了半个头的精神小妹，正瞪着眼睛向陆暄示威。
　　“你谁啊？”
　　“哎呀，她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那个。”
　　暴躁花花趴在精神小妹耳边说了几句，精神小妹还是晃荡着眼睛，歪斜着嘴巴，不情不愿地来了一句：
　　“哦。”

　　“你这个女朋友，对你的占有欲倒是挺强的。”
　　陆暄的阴阳怪气，却很让这俩人受用。暴躁花花害羞地红了脸，精神小妹“呵”了一声：“那当然，她是我女朋友，我只宠她一个。”
　　当着陆暄的面，精神小妹勾住暴躁花花的下巴，朝着暴躁花花的嘴就来了一下。亲完，她继续眼神飘忽地盯着陆暄，一双眼珠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就是不正眼看陆暄。

　　陆暄：……
　　陆暄：你们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