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之牙刷□□》夜凉瞳

6、第六话

　　玉叶抱着一件百鸟锦缎的袍子优雅地从台阶下走上来。这是女工坊刚为女王缝制好的新衣，似乎是用了一百种飞鸟的羽毛，还镶上了精致的花纹。主上不是那种白皙粉嫩型，因此颜色是甜酒色，可以修饰肤色吧。据说女王因为听从台甫“俭以养德”的谏言，最近天天穿着同一件打了补丁的袍子上朝。
　　“反正是冬季。”玉叶提出异议的时候，这句话是女王最好的借口，加上台甫在一边一本正经地附和，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再说下去的话，耳朵恐怕要遭一天的殃了吧。
　　“我们每天看台甫穿一样的也就罢了，现在就连主上她也……”
　　“主上毕竟也是个姑娘嘛，而且还是个年轻姑娘呢。”
　　“女官大人，这可是你的失职啊。”
　　上朝之前，一群产生严重审美疲劳的大人堵在女工坊门口拦截了玉叶。领头的是浩瀚。其实，大人们大约是没有闲心关注主上的穿着吧，只不过浩瀚这个家伙一嚷嚷，也就都跟着嚷嚷起来了。
　　真是有号召力的官员。
　　或许这样雅致的花纹，主上应该满意吧，是个惊喜也说不定。要是台甫在就好了，让台甫说服主上穿的话，大约成功率会比较高。但是，由谁去说服以“俭以养德”为口号的台甫呢？
　　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呀。过去，予王在世的时候，争执常常是从“连穿一件漂亮衣服都不行吗？”“批阅奏折是女人干的事情吗？”这些细节之处开始的。而台甫和阳子主上却是出乎意料的一致呢。台甫说要节俭的话，主上就连珠花都不戴，反正主上原来就不喜欢打扮得像只花孔雀。台甫连勤政的话都不用说，主上就自觉地批奏章了，勤奋本来就是阳子主上的风格嘛。民间所谓的‘夫唱妇随’就是这个意思吧，因为性情天然的相似，连附和都不是出于讨好和矫饰，也许这跟“臭味相投”是一种解释吧。不过，主上和台甫是“香味相投”才对。
　　额，迎面走来的是……台甫大人……啊，想了不好的事情，果真会冒冷汗啊。一向以持重著称的女官大人看到景麒还是吃了一惊。更叫人吃惊的是，他身上披着一件睡袍，手里抱着一堆衣服，一副眼神呆滞，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睛里，似乎还有什么水淋淋的。
　　“啊………景台甫大人。”虽然知道惊讶的吁声会让他心灵受伤，还是实在忍不住叫了出来。
　　“您怎么了？”玉叶尽量低着头说话，直视半裸的台甫会让他很不舒服吧。
　　“哈。”景麒轻轻地应了一声，想要马上走开，麒麟是高傲的动物，除了王之外，谁看到他的身体都足以让他崩溃。所以才一直包得紧紧的。
　　究竟是玉叶大人，懂得随机应变，“台甫清晨去沐浴了吧？”
　　“唔。”那满面的忧伤几乎要流动起来了。
　　“请您去更衣吧，倘使不嫌弃的话，正午过来喝茶好么？我那里没有旁人，或许可以替台甫您排解忧愁。”得同他好好谈一谈，玉叶明白台甫的个性就是这样，什么都藏在心里，但看今天这副表情，一定是在主上那里受了什么委屈，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先不问的好。
　　“哈。”景麒背过脸快步下了台阶。简直是逃命似的，害怕再撞见别人吧，可怜的台甫。玉叶目送那高大的背影远去，微微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命运多舛的麒麟啊，曾经也看见他从予王卧室里跑出来，虽然衣冠整齐，却也是这样满面愁容。后来舒觉抱着自己哭说，为什么他连吻我一下都不肯，他好象连接吻都不会，没有人教他吗？
　　要赶快去找阳子主上问个清楚。唉，庆国的麒麟是个金发的美男子，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啊？像延麒那样成天吃桃子，或是像泰麒那样还是小孩子的话，不就少很多问题了嘛？玉叶几乎忘却了此来的目的了，急匆匆地向内室走去。
　　内室的大厅里，我们的女王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准备上朝了。几个侍官在前后替她整理盘起的发髻。
　　“昨日刚送来的那串珍珠要不要戴上，主上？”
　　“不必了，我不喜欢脖子里有东西，那样不好做事，总觉得像被锁住了似的。”阳子皱着眉头说。
　　“呵呵，主上还真是讲求实际的人呢。”小侍官捂着嘴笑了，忽然撇见门口站着的玉叶大人，立刻敛容肃色起来。
　　“哦，您来了。”阳子整了整衣领，看到玉叶叫人觉得安心多了。
　　“主上，请不要对下官使用敬语。”玉叶施礼道。
　　“那么，就随我去早朝吧。”
　　“主上，下官来的路上，看见台甫了，他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样子呢。”
　　“哈，玉叶啊，这衣服真不错，是送来给我的吗？”女王立刻对玉叶手中的袍子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大惊小怪地赞叹道。
　　“主上，景台甫他…到底怎么了？”玉叶可没有闲心说衣服的事。
　　“哇，这是羽毛织的吧，看这一圈一圈的烟，啧啧….”存心绕开话题。
　　“主上，那是云气纹样，象征着浩荡王气，不是什么烟呢。”唉，还真是形容词匮乏的主上啊。
　　“额，云气和烟…区别很大吗？”
　　是完全不同的啦。玉叶直冒冷汗。
　　“台甫他，好象在流泪呢。”啊，这个玉叶，还真是意志坚定，都这么绕了还没忘记初衷，想我在高校的时候，一度加入过合唱部，一唱双声部，没两句就成单声部了。准确的说，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会变成单声部。
　　景麒哭了？这个说法太夸张了吧，他可是千年寒冰啊，阳子无法想象那张面具上挂满泪水是什么样子的。
　　“哈，那我换上您送来的衣裳吧，不能枉费您一片好心对吧。”全场哗然，女王换衣服，几时这么积极过？
　　玉叶只得知趣地闭嘴。阳子主上还真是守口如瓶呢，看来只能把知道真相的希望，寄托在台甫身上了，不过，希望似乎很渺茫，连主上都不说的事情，还能指望木讷的景台甫么？
　　可是，还是得邀请台甫一趟啊。
　　换上新衣的阳子用令人惊艳来形容也是毫不为过的，甜酒色似乎很适合她的肤质，衬出绸缎般的光泽来，既高贵又不失可爱风，原来主上也可以这么迷人哪，大家心里都在这样诧异着。要是能再施一层薄薄的胭脂更会更有魅力的，可是，打扮也需要一步步来嘛，对于刻板的主上来说，太多的新花样只会使她反感。
　　玉叶这么想着。
　　朝会的气氛似乎比平日都要好，只是台甫称病没有出席，称病不朝？阳子心中嘀咕，在日本的时候，历史剧里的大人们无论忠奸，都会来这一套，景麒大约是不想见到我吧。不过别的大人都显得特别有精神呢，躲着咳嗽和掏鼻孔的人数明显减少，这大约和女教师换了一件新裙子来上课的效果是一样的吧，果然穿漂亮些没有坏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