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之牙刷□□》夜凉瞳

15、第十五话

　　好剽悍的女人！
　　夺门而入的阳子立刻吸引了全体的眼球。众人第一次知道生日蜡烛还可以这样“飕飕”地当作飞镖用。
　　“你想干什么？”阳子直奔而来，揪住了“爆炸头”的领子，果然啊，粗暴是本能，这大概是帝王的职业习惯吧，倘使现在手边恰好有刀剑的话，这理发师绝对死于非命。
　　“啊，啊……”爆炸头吓得浑身直哆嗦。
　　“主上…请您息怒。”景麒立刻站了起来，不过由于情急，他忘记了要改称呼，“这绝不是他的过失，是我拜托他如此。”
　　主上?哇，怪不得觉得这个男人古怪，原来是□□的啊，不过看上去这女人才是老大。围观的人们都这样想。那这个男的是……
　　最后他们终于共同在心里得出了结论---------□□女老大的姘头。
　　“笨蛋，为什么要剪头发，真是笨蛋！”
　　阳子松开了“爆炸头”，开始炮轰景麒，这家伙简直是疯了，台甫的一切都是需要小心对待的，倘使自己带一只短毛麒麟回去，被全体庆人炮轰乃至死无全尸的就该是自己了。
　　于是发屋的全体顾客和员工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高大而严肃的家伙在一个瘦小姑娘的训斥下耷拉着脑袋走了出去，而他的身高，几乎是那小女孩子的双倍。
　　真是一个温顺的姘头啊。所有的女顾客无一不感慨。
　　有这样的爷们儿嘛？所有的理发师心里都同时纳闷了一下。
　　奇观……
　　“替我推一推。”
　　在回去的路上，女王被街道边花园里那些飘飘荡荡的小秋千吸引住了，一时忘了方才还充盈满心的怒火，蹦蹦跳跳起来。
　　台甫迟疑地走了过去，打不定主意要用哪只手推秋千，他从没接触过这种玩意儿，对于没有接触过的东西，景麒多半会显得犹豫和笨拙。虽然麒麟是聪慧的生灵，但他们的内心总是脆弱又容易紧张，一旦事情不在预期轨道之内，他就会立即忧心冲冲了。要说对忧患的深切体会，是没人比得上台甫的。
　　“只是推一推我，怎么了？”阳子回过头。
　　“是的，主上。”景麒硬着头皮伸出了手。
　　一下，两下，三下。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点着骨骼瘦小的脊背，这对于景麒来说，原本就是一种诱惑，由着玫红色布料包裹出的轮廓，不由想到了其间紧致而充满活力的浅棕色肌肤。在那个深夜里周身滚烫的感受，又侵袭了台甫。缠绵，正如其名般，念头一旦开头，就绵绵不绝，难以摆脱。
　　他想说，主上，请容许我退下，可又的确无路可退。还是金波宫安全啊，到了蓬莱，连逃避的方式都失灵了。
　　“怎么会想去剪头发呢？”
　　“那是......”
　　麒麟真是奇怪的动物，说教的时候滔滔不绝，满腹经纶，却常常连起码的用语都难以表达。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阳子擅自停住了秋千。
　　“主上。”景麒避开了女王清亮目光的注视，“因为....因为...”
　　阳子想继续追问什么。一绺长发却被景麒轻轻地握了去，放在嘴唇边摩挲着。
　　“哦......”女王的话语立刻也匮乏到只剩下少量感叹词了。
　　“您的秀发...令人向往....”台甫以从未有过的温柔口气说道。他的额头上渗着清亮亮的汗水，几乎能听到发自胸腔里起伏不定的呼吸。
　　女王的眼睛望着台甫，台甫的眼睛望着地。
　　“因为太向往了，所以妄想也能拥有，是我太愚昧了。”好不容易说完了这句话。台甫如同松了一口气似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模样，就像做错事情等待责罚的孩子一样啊。
　　无法克制的痛苦表情和因太过强迫自我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任谁看了都不会无动于衷。这份痛苦正由于它本身所具有的尊贵气质而更添诱惑。这充满了病态的美，也许只有在台甫身上才会显得如此特别，如此动人吧。
　　“我的愚昧给您造成了困扰，主上，请允许我自降三级，以……”作批评与自我批评是台甫的长项，而此刻他的嘴却被堵上了。那向往以久的嘴唇，现在正以最充盈饱满的情谊覆盖了景麒因为紧张而失去血色的嘴巴。他觉得一切都虚脱了，浮游了，不着边际，他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并且被这一股强大的力量弄得不知所措，不是没有吻过主上，而此刻，唇齿面庞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穿着衣裳站在路边接吻，对于连裸体都引以为耻的景台甫而言，这是完全超出逻辑范围以外的。
　　“请您……不要戏弄我…”可是太晚了，阳子的双手挽住了他洁白的脖颈，让他愈发地想要更紧把她搂在怀里，以至于那一往如冰雪般孤傲的心都微微发急，索取的愿望那般强烈，他俯下的高大身躯几乎整个撞在秋千上。
　　“主上…请原谅……”景麒的手指不断的拢住阳子的长发，而那些金红的发丝又不断地从他手指的缝隙里滑落下来，拢起，滑落，再拢起，那些细碎的吻亦是如此，有时触碰的是彼此的嘴唇，有时触碰的是别的什么地方，由于位置的滑动，加上这主从二人的笨拙，往往行不达意，然而景麒却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你怎么闭着眼睛？”
　　果然，景麒的眉头微微蹙着，那张闭起眼睛的面庞上竟显出痛苦又陶醉的神情。阳子感觉到自己放在他腰间的手湿了，而景麒的一只手也从自己的胳膊上滑了下去。他的胸腔里发出了一种令人不解的喘息声。
　　他竟紧张到汗流浃背，把衣服都弄湿了吗？
　　“景麒。”原本以为台甫只是出于一贯木讷迂腐的天性，才那样杵立不动。而此刻双手由湿搭搭转变为黏乎乎的主上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股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
　　景麒眉头的皱意由无法抗拒一个女人转而为抗拒某种剧烈的痛感，尤其是，那直中他要害的气味。
　　抗拒，不，无法抗拒一个女人的痛苦是多么幸福奢侈的痛苦啊。
　　而此时，台甫却分明是咬牙切齿地在克制另一种疼痛。的确，咬牙切齿。
　　“血！”阳子抽出手来，满手都是台甫的鲜血。
　　主上的手一旦收回，已经运用了最大意志力克制自己的台甫就立即跪倒了下去，汗水使浅金色的头发格外耀眼，而他，此刻，无论是安慰或者解释半句的力气都没有了。
　　“来人哪，来人哪！玉叶，玉叶！”阳子习惯性地叫喊起来，却并未意识到蓬莱现在对于她来说是真正的异乡，在这里，她并不是王，她没有能力为她的台甫召唤来千军万马。
　　“景麒，你忍一忍，我去叫车，我叫车......”尽管知道安慰是徒劳，台甫每一次因为鲜血而造成的昏迷都是彻彻底底的，彻底到使人觉得仿佛真的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甚至连迷糊的阶段都没有就直接人事不知了。真是不体谅人的孩子啊。
　　“小姐，这位先生怎么了？”一个人聚过来了，许多人聚过来了。
　　“刚才有辆车子撞了他......”阳子信口胡诌，泪流满面，自从登上玉座之后，我们的女王从来不会这样肆无忌惮，惊慌失措的流眼泪。蓬莱的确是个叫人软弱的地方啊。
　　一些人七手八脚地把台甫送到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白大褂和透明针管，对于阳子来说，真是久违的医院。
　　“马上抢救！”一个看上去很沉着冷静的
　　医生果断地指挥道.
　　“不用抢救。”阳子冲上去拦在他跟前。
　　“不用抢救？你要他死啊？！”医生厉声喝道。果然，医院嘛，医生才有吆喝的权利啊。
　　“不是，不是要做手术。要先清理血污。”关于景麒的治疗，没有人比他的半身更清楚了，每次看玉叶和太医们那样忙活，勤奋的女王都久病成医了（额，虽然明明是半身在病）。
　　加上阳子现在指派人指派惯了，口气更加严厉而不容置疑。”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莫名其妙！”
　　“是不是医生都得先清理血污。”固执是王道啊。
　　“荒谬，他是车祸，不是身体脏了要洗澡！他昏过去了，先要用氧气，要输血！”
　　“不，他不是车祸。”额，漏嘴了，好心将台甫送来的那些人，立刻一致对女王怒目而视了。
　　“总之，不能让他这样浑身是血的。”阳子蛮不讲理道。强权就是真理啊。
　　“混蛋！”医生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但他总算还有些涵养，“请您先退到一边去，我要给我的病人治疗。”说罢一把把阳子推开，于是一群护士将高大的景台甫推进了手术室。
　　难熬的手术时间啊。
　　阳子现在感受到的不是度日如年，度分如年，而是度秒如年。半蹲在医院的走廊上，阳子有一瞬间感到很绝望，离开金波宫，没有女王身份的庇佑，自己居然连台甫都保护不了，在蓬莱的阳子永远都这样失败吗？
　　景麒的腰伤，以前怎么不记得有过？经过碧双珠治疗痊愈的伤疤，一般是不会复发的。难道是自己用力过猛吗？
　　阳子啊阳子，用你那武刀弄剑的手去碰台甫那一身细皮嫩肉，也能称得上爱抚吗？
　　女王觉得分外自卑狼狈。
　　更可怕的是，现在正有一群医生和护士对着景麒那雪白的身体动手动脚，不过好在他是昏迷的，没有会过分窘迫的顾虑。可是，身为麒麟的台甫，内部结构应该与人类不完全相同吧，万一被看出什么端倪来，不，应该是肯定会被看出什么端倪。倘使没有及时清理血污打回了原形，会不会半道被转送到兽医那里去啊，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带他去看兽医才对。
　　可怜的景麒！阳子满怀忐忑，芥蝴呢？芥蝴去哪儿了？不好！女王一拍脑袋，芥蝴没有来找自己算帐的话，一定是跟进手术室去了。
　　啊啊啊——要出人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