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天之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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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它剖出来，我箍着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固执地重复。
真到手贴上她的皮肤，我才感觉到她满身行将就木的死气，入手是一片冰冷，一丝活人温度也无。
就好像生气被肚子里的怪物吸干了。
我确定她绝对不能生下肚子里的东西，否则要么死，要么变成同样的怪物。
肚子里的东西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它奋力地支起手脚，让她的肚子凸起可怕的弧度。我冷眼看着她痛苦地哀嚎，从房间角落抽出了柴刀。
她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是人了。
我莫名坚定地认为，只要把怪物取出来，她就能回到以前正常的状态，日子也会重新回到正轨。
我提着柴刀步步逼近，计算着从哪个角度可以只剖开腹部而不伤到其他部位。
突然，她凄厉的哀嚎戛然而止，在地上翻滚痉挛的动作也卡在一个动作不再动弹，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柴刀横在身前后退了两步。
我看到她的头在抖动，一点一点，慢慢的转动脖颈，直到再次缩小到绿豆大的瞳仁锁定我，锁定我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
可是她的身体明明是背对我的。
她的眼珠像做工精美的玻璃球，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好像只是恰好我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但我却越加地惊惧。
像是为了印证我的直觉，她站了起来。
她站起的姿势很奇怪，从脚尖到胸腔，空气中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一节一节，扶起了她僵直的肢体。
“咔咔”“咔咔”，最后她扭到正后方的脖子，也伴随着一声脆响归位。
我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但我不敢跑，我猜测她现在的速度绝对是我的几倍以上。
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她猛地扑了过来，明明骨头都抖抖地几乎要被身体压断掉，却丝毫不影响行动力。
她被操控了，被肚子里那个东西。我只来得及冒出这样的想法，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灰黑色，泛着冷光的尖利指甲刺向我。
余光里删过一道黑而轻灵的影子，伴随着猫凶狠的嘶叫，糊糊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向她因巨大而显得可怖的腹部。
本来可以一爪割掉我头颅的攻势，最后只划破了我喉间的皮肤。
剧痛让我几乎站不住，我死死捂住伤口不让它大量地喷溅鲜血，柴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只怪物似乎不能操控她太久，一击得手后丝毫不恋战，消失在房子后面通往森林的泥土道。
血液的流失让我的体力和温度都快速消失，阵阵眩晕袭来。
我软倒在地上，视线陷入一片黑甜。
.........
姬翠斯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再醒来的时候我的脖子就已经愈合好了，我不清楚为什么我会得到这样的能力，但我直觉和我母亲有关。”
“我醒了之后就带上糊糊离开了那座小镇，我来王都是为了去参加王都魔法学院的考核。我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但我想我的自愈能力会比别人更有优势。”
“我需要变得更厉害，至少在下次见到我母亲时不会束手无策。”
“至于为什么我说那个春教圣物有问题……我和糊糊都是正面对抗过那东西的人，我们能感觉到圣物的生气之下被掩盖的，和那东西身上味道一样的气息。”
图灵看出姬翠斯还有所隐瞒，却也不打算再问下去。
他只是在想，如果信奉这个外神就能成功报复那些人渣的话，似乎也未尝不可。
有些仇恨无法通过正常途径宣泄，弱者无法对抗较强者。
最终也只能剑走偏锋。以暴制暴不是为当今世界所提倡的，但永远是最快速有效的。
正这样想着，后座的塞洛已经推断出了这名外神的身份。不知道是不是图灵的错觉，塞洛的声音似乎有点冷。
“和生育，女性，血肉有关的邪神，不出意外的话，”塞洛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但很快又接上刚刚的话，“是天之母亲。”
伴随着最后一个“亲”字落下，图灵猛然感到一种天空被搅动的感觉，视线似乎能穿透铁皮的车顶直直地和天空中的云弥对视。
原本细细丝丝的云流在图灵的视网膜里搅动成填满了整个天空，密密麻麻，不停扭动的眼睛，眼睛由云丝扭曲而成，像一条白花花的肠肉被一直粗暴的手不断折叠再打成绳结。
在这样的视线照耀之下，图灵有一种身上的血肉都被隔开的痛苦，痛呼被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窒息地缠绕着他。他有一种将整只手臂塞入口腔以求喘息的冲动。
明明那视线根本没有落到他身上，但仅仅是如此无意识的目光就让图灵痛苦的无以复加。
身边的姬翠斯额头青筋暴起，“嗬嗬”地喘着气，面目狰狞如恶鬼，手指扣挖着小臂，细小的血肉碎片飘着落下。
“哒。”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那视线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来去太过突兀，图灵猛地后仰，像是在快要溺毙的最后一秒呼吸到了空气。
身上所有的负面反馈都瞬间褪下，如潮汐。再看身边的姬翠斯，她也惊讶地盯着自己的小臂，而上面光洁如新。
图灵猜到是塞洛干的，于是幽幽地转过头去看塞洛。
姬翠斯感觉到图灵的动作，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刚刚那个视线来自于那人之手，她也连忙转过头去，看着那个似乎饱经风霜的赏金猎人。
塞洛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对图灵报以温和的微笑，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向图灵警告外神的危险，驳斥图灵刚刚认为可以利用外神达到目的的想法。
“这就是外神对于普通人的危害，图灵。”
“只需要一个视线就能让所有被祂看到的普通人发疯，祂不会在意人类的死活，就像你不会刻意避免踩死蚂蚁。这就是为什么，哪怕祂再强大，也不适合当一个接受信徒供养的正神。”
“所有通过某些仪式沟通外神的人，在链接建立起的一瞬间，思维逻辑，三观，一切的一切，都会被扭曲成祂的愚信者。”
“原本地球的屏障足以抵挡外神，但只要地球上，有一个人成为了祂们的信徒，就相当于在地球内部打开了一条恭候大驾的捷径。”
“也许在你眼里姬翠斯的母亲是被逼无奈，但是图灵，她信仰的是外神。”
最后一句话是直接出现在图灵脑海里的，他的声音又沉又冷，严肃得让图灵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父母请来的那位严苛的礼仪老师。
轻揉了揉额角，图灵也明白自己刚刚的想法确实是钻牛角尖了。
姬翠斯的母亲的确是无辜的，引来外神也的确非她本意，但这个行为却又真真切切地把地球和所有人类置于危墙之下。
对于图灵来说她的对错难易评判，现下也只能深深地叹息一声。
姬翠斯并不听得懂二人的交谈，但以她的聪明程度也能大概猜到自己的母亲被卷入了一场连两位大人物都感到棘手，动辄毁灭地球的大麻烦。
她越听越心惊，干瘦的手攥紧了粗麻的衣裙。
姬翠斯想要努力地跟上二人交谈的节奏，试图靠自己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来龙去脉。
正专心致志地听着，身边图灵和塞洛简短的交谈却已结束。
“你说你来王都是为了参加法师会选？”图灵把话头移到姬翠斯身上。
“是的，先生！”突然被点名，姬翠斯吓了一跳忙答道。
“那为什么不去教廷学院？我记得你家乡那边有一所风评还不错的教廷学院，他们的招收标准不高。”图灵问，“这样总比花大价钱来王都，结果一切打水漂来得稳妥。”
姬翠斯眸光暗了暗，手指绞紧：“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就去教堂寻求过帮助……但是我的讲述弄疯了两个问询牧师之后教会说我的被邪神附身的怪物，让我不许把他们驱魔失败的事说出去之后，就把我赶走了。”
“我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听到过这件事的人都会疯……”
“所以我不信教廷。”
“为什么会不上报？无法解决的问题不应该上报更高一级的教会吗？”塞洛的声音从姬翠斯和图灵后一排的位置传来。
图灵和姬翠斯同时回头看了塞洛一眼。
姬翠斯大概是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看起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有点饱经风霜感觉的赏金猎人会问出这么古怪的问题。
图灵则是才意识到塞洛是个最近才从混沌海里苏醒的神灵投影，祂的权柄也许可以让祂知晓这些年来人类社会的变化，但像这种普通又不足挂齿的信息也许并不会特意了解。
蓦地，他感觉神灵投影似乎也没那么高不可攀，他们也有汲取知识的过程，并非生而全知全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天之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