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醉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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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景鹤应了邀请，两人却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
对于荣景鹤来说，这或许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但在原燎看来，这张珍贵的空白支票在等待他随时、随地、随心地填上金额。
因此原燎的心情很好。
即便他神色不显、即便他下午还要面对各部门主管，他的指尖依旧忍不住轻轻点着桌面，敲出无声却轻快的节拍。
午休结束，荣景鹤将部门主管轮流请到董事长办公室。门一关，谁也不知道这位新任董事长和部门主管聊了什么。
但荣景鹤迎来送往，能察觉到部门主管们的疑虑和担忧在逐渐减淡。
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晚上原燎还要请姜总和其他几位副总吃饭。荣景鹤安排行政部订好餐厅，分别将几位领导送过去。
饭桌通常不是谈生意的好选择，但却是联络感情的好地方。几杯酒下去，包厢里的气氛逐渐热络融洽。
即便这原二少身上有种种传言，但这一天下来的接触，也足够这些社会精英确定一件事：公司要迎来新的机遇了。
原燎确实年轻，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光鲜亮丽的履历。
可就是他在饭局上透露出的后续安排，让主管们都意识到一件事：他们搭上了母公司的大船。
看来原家除了原父和原燎的家庭矛盾外，并没有什么戏剧化的豪门恩怨。
毕竟，要是真有什么豪门恩怨，原也琛作为集团一把手代理，就算能让原燎来当这个子公司的董事长，也不可能这样给他铺路。
捧杀也不是这么玩的。
和总经理、副总们碰杯，原燎看着他们的笑脸变得比下午时更浓烈。
他知道爬到这个位置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野心。而野心家与其说是在追逐野心，倒不如说是在寻找能满足野心的舞台。
现在他暗示了他有通往舞台的门票，就像让饥饿的狼群看到一块血淋淋的肉。
可是用胡萝卜钓蠢驴不是他的初衷。
原燎很清楚，就算这块肉能暂时勾引着狼群往前冲，但最终饿到极致的狼群更有可能掉转方向将他狠咬一口。
他真正需要做的，是让狼群吃到这块肉、下一块肉、再下一块肉，让狼群沉溺于鲜血的甘甜、油脂的醇厚，最终让狼群心甘情愿变成他忠心耿耿的狗。
微微挑起嘴角，原燎又喝下一杯副总们倒的酒。
因为要送原燎回家，荣景鹤全程滴酒不沾。他随时注意着饭桌上的状况，菜不够了上菜，酒不够了加酒。
正因如此，他更能看出饭桌上的气氛变化。
副总们最初显然是存了狠灌原燎一通的心思，敬酒倒酒就没有停过。
荣景鹤知道这些人可都是酒桶。
就算现在社会风气逐渐转变，但是子公司的业务方向半新不旧，加上这些总经理和副总都是从之前那个时代摸爬滚打过来的人，身上难免留有那个时代的遗风。
但原燎来者不拒，一杯杯高度酒下肚，他的眸色越发暗沉，脸色却半点变化没有。
到最后反而是几个副总先大起舌头，和原燎称兄道弟起来。
散场时，有个别还依依不舍，和原燎勾肩搭背的，不愿上荣景鹤叫来的车，似乎还有很多话想和这位“忘年交”倾吐。
原燎很有风度。即使他的呼吸也十分混浊，他依旧耐心地听着副总的醉言醉语，不动声色地配合着荣景鹤将人摁进轿车后座。
最后一辆车的红色尾灯融入夜色，静谧从暗影中冒出头来。
突然有一波人推开酒楼的旋转门，原燎往旁边避了避，这才显出几分脚步虚浮的模样。
荣景鹤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轻声问： “原总，您在这儿稍等一下，我把车开过来？”
原燎循声望去，一瞬间像是回到荣景鹤来接他的那天。
他顿了顿，长长地呼出一口滚烫的酒气：“不用，我和你一起过去……扶我一下。”
说完他也不客气，直接往荣景鹤身上靠，任由荣景鹤半拉半拽地带他往停车场走。
走了没几步，一股幽微的香味悄悄裹上来，稍微驱散了原燎身上的酒气。他知道这是荣景鹤用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原燎不懂男士香水，他也不爱用。洗衣店洗出来是什么味他就穿什么味。
但他很喜欢荣景鹤身上有这样的味道。无论是在梦中，还是现在，淡淡的，虽然不总是相同，但那清雅后面透着的冰凉始终没变过。
曾经的他从来没有把这份喜欢说出口。
可能真是喝多了，原燎突然一脚没踩稳，差点要摔。荣景鹤立刻搂住他的腰、用肩膀抵住他的躯体。
原燎的鼻尖就这样扫过荣景鹤的发梢，那股微冷又澄澈的气味瞬间灌入他的鼻腔，仿佛要将他点燃。
他的喉结不受控地快速地动了动。一个不小心，他的真心话就混着醉意从口中溜了出来。
嘶哑低沉的嗓音舔过荣景鹤的耳朵： “你身上好好闻。我很喜欢。”
……这话说得真像是性骚扰。
可是荣景鹤知道原燎立刻就站稳了身体，尽量不把更多的重量压到他身上。在继续迈步的时候，这个男人甚至多了几分小心。
这反应真的克制又正经。
荣景鹤全当原燎喝太多，顺着醉鬼的话题接下去： “谢谢原总。这是le serein的薄雾，后调是雪松和麝香。”
“……嗯。”原燎沉默了半晌，哼出一声鼻音。
总算连搂带扛地把原燎带到公司的商务车旁，荣景鹤已经知道原燎现在的习惯了，直接把这个男人扶进副驾。
关好门，他绕到另一侧上车。抬头就对上两道幽深的目光，像是被捕食者正好瞥见了丛林深处的猛兽的眼睛。
荣景鹤顿时汗毛倒竖，下意识推了推眼镜以掩盖自己的失措，从车门储物格里找出提前备好的矿泉水： “原总，喝口水。”
“谢谢。”原燎接过来，发现水瓶的瓶盖已经拧松了。他喝了一口，水顺着喉管留下一路微凉，多少驱散了点酒精的灼烧感。
原燎闭眼靠在椅背里，开着窗户吹风。
但这次好像真的喝多了，酒的后劲被夜风卷起推高，他只感觉天旋地转地像是飘在宇宙。
荣景鹤没办法，只能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一路把他送到家门口。
原燎摸索着输入密码摁了指纹，一身酒臭他不想沾床，最后被荣景鹤放到了沙发上。
他仰着头，看尽职尽责的荣秘书为他忙前忙后，再三向他确认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做。
有的。但不是现在。
两道思绪在他脑中来回拉扯。原燎眉峰皱起，努力克制某些被酒气蒸腾起来的冲动，总算放荣景鹤下班。
“那原总，您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原总？”
“原总、原总的……”原燎的声音很低，低到难以听清，他也没想让荣景鹤听清。但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很重要，重要到他只能在这样醉意朦胧的时候才问得出口：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酒精让原燎眼眶发红，他的目光是那么烫那么深，像是地心的岩浆，像是夏日的夜晚。
醉鬼的思维逻辑真是不可理喻。
天天找他签文件的荣景鹤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荣景鹤依旧很耐心：“知道。”
“是什么？”原燎不依不饶。
“原燎。”
“……再说一遍。”
“原燎。”
“……嗯。”耳朵满足了，空虚却在他的胸口横冲直撞。原燎狠狠地揉了一把脸，将多余的情绪全部隐藏，收回视线不去看荣景鹤，嘶哑地说：“你回去吧。”
酒这东西真可怕。
走出高级公寓楼的大门，荣景鹤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松了松衣领，只想赶快回家洗个澡。
酒真是个好东西。
原燎不是会喝断片的类型。第二天醒过来后，他难免回味起荣景鹤叫他名字时的模样和声音。
洗漱完，他收到两条信息。
一条是他和他哥的体检报告下载链接，看了眼结论，没有出现他担心的情况；另一条只有一个地址。
原燎给荣景鹤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今天不用来接，他会晚一点到公司。
开车到约定地点，其貌不扬的男人给了原燎几张照片。照片里，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和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举止亲密。
他的目光在男人的身上停留了几秒，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个不屑的冷笑。
原燎不否认自己是个醋劲很强的男人，他从没忘记第一次在照片里看到这个男人时，同在照片里的荣景鹤看向这家伙的目光有多温柔。
现在这张照片的背景原燎并不陌生，是某间私人会所，他也是那里的会员。他摩挲着照片的边缘，脑中闪过种种念头。
制造一个“悲剧的不期而遇”很简单，但除了最开始他撕走拍有荣景鹤的那半张照片外，原燎什么也没有做，他甚至也没再带走之后的任何一张相片。
他在等。
他告诉自己，他不去干涉，是因为他想当雪中送炭的那个人。何况他知道那个女人的背景。同在一个圈层，交际圈子还互有重叠。原燎看得很清楚：根本不用他出手，事情就会奔向他希望的方向。
可是他也知道，他现在忍着焦躁不去推波助澜，更因为他是个胆小鬼。他怕蝴蝶扇了一下翅膀，将他和荣景鹤吹散到天涯海角。
是的，正因为他了解荣景鹤的为人，他赌不起也输不起。只能卑劣地窥视着、等待着，像蜘蛛一样在暗处偷偷结网，直到他能清清白白出现在荣景鹤视线里的那天到来。
所幸生活是那么忙碌，还有别的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原也琛收到体检报告后给原打了个电话，他知道原燎在公司的亮相很不错，既自豪又欣慰。
原燎正好有计划要和他哥商量。
他有着之后几十年的记忆。
因为是以梦境的形式灌入他脑中，他不可能事事都记得那么清楚，但这足够他追上时代的风口。只是如何在风还没有吹起来时提前做好积累，这是一件需要好好斟酌的事情。
好吧，这些都是借口。
和荣景鹤的前校友关系没半点用，冷冰冰的上下级关系让原燎忍得要疯。如何在荣景鹤面前疯狂刷存在感又不招致反感，他思来想去，最终找了个办法。
原燎隐约记得这类培训的内容和荣景鹤的专业有部分重叠，优等生大部分都乐于助人、不会拒绝同学的提问，接下来就是看他能把勤恳好学演出几分。
他和电话那边说： “哥，我想参加高管培训。”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