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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暗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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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诚难得一个人坐在吧台,周围没有嘻嘻哈哈的热闹人声。
酒保知道这位出手阔绰的常客在等谁之后,给了他一杯酒一碟小食就识相地移到吧台另一端去了,只剩杜诚凶神恶煞地低头鼓捣手机,就差没把手机屏幕戳出一个洞。
昨晚深夜原燎给他打电话约今天喝酒,那阴森森的语气,让杜诚差点以为他接到了午夜凶铃。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位爷估计是感情不顺。毕竟之前原燎和夏君泽有矛盾、内心烦躁时,打电话找他也是这个调调。
也是这大半年原燎变化太大,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结果他拒了晚上的局,老早八早就跑来酒吧等人,现在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小时,原燎人还没影。
不仅人没影,信息不回电话不接。一股要放他鸽子的架势。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家住哪。敢放他鸽子他就去原燎家堵门,不在那睡个十天半个月他还不走了。
杜诚恨恨地抄起酒杯灌了一口,连半化的冰块都不放过,含在嘴里咬得喀吱作响。
“怎么不点吃的?说了今晚我请客。”
“也不知道是谁迟到一个小时还不接我电话。万一某人根本来都不来,最后还不是我买单。”杜诚话说得阴阳怪气,正准备转头再嘲讽几句,却没想到差点被落座在他旁边的这个男人闪瞎了眼。
那满面春风的样子,让杜诚怀疑昨天接到的电话是不是他做的梦。
“嗯?你给我打电话了?”原燎反而面露疑惑,他掏出手机才想起来,“哦,我静音了。”
因为今天下班他要送荣景鹤,为了不被打扰,没有关机只是静音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不过见色忘义的原二少在解除了爱情debuff后,还是感到了几分心虚。他干咳一声,把手机也放上吧台,招呼酒保过来,朝着杜诚示意:“我现在人在这里也不会跑,你点吧。”
杜诚二话不说顺着菜单点了一溜最贵的酒,最后才意思意思加了份主食。
“你点这么多别喝吐了。”原燎倒也不是舍不得钱,但他对杜诚的酒量很清楚,这么混着喝他都扛不住,还别说酒量不如他的杜诚。
杜诚板着脸冷哼,但玩笑之情溢于言表:“我喝一杯倒一杯还不行?反正不是我请客。”
原燎不再说话,只是耸耸肩也随意点了一杯。等待时,他的目光落到手边他拿了一路的小玩意上,他甚至都舍不得把它单独留在车里。
杜诚其实老早就注意到了。那是一小株装在素净瓷盆中的多肉,盆加植物也就一个拳头大小。圆鼓鼓的粉色肉瓣簇拥在一起,模样非常的少女心,让端着这玩意来酒吧的原燎看起来十分奇葩。
他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原哥哪搞来的?”
“多肉。桃之卵。”原燎也不避讳,“景鹤给我的。”
八成不是荣景鹤主动给,而是原燎主动要的。
杜诚瞬间就有个基础的判断,不过这不影响他高高竖起准备收听深夜感情八卦的耳朵:“哦——这不是进展不错嘛,昨晚我还以为你出局了。”
原燎不说话,伸手去拿碟子里的小食,用吃东西来掩饰尴尬。
没办法,他也是个普通人,谁都有深夜负能的时候。尤其是昨晚一回去,只要想到一墙之隔的荣景鹤在收拾东西,他真的坐立难安、心神不宁。
明明他在房间里丝毫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可是他好像可以清楚看到荣景鹤收拾东西的模样。
原燎明白这是只是梦境的又一次翻涌,真正令他心慌的其实是他深知涟漪下深入骨髓的死寂。可是他无法将这份感觉向他人诉说,无法敲开荣景鹤的房门,告诉他在他的梦中他们曾经互相陪伴、曾经生死相隔、这次他想和他一起珍惜每分每秒不再分离。
所以原燎只能深夜给杜诚打电话,嗓音阴冷得像个幽魂。
今天下班送荣景鹤,原燎心情低落得甚至连何不食肉糜的富家公子哥都懒得装,只是沉默地开着车,沉默地帮荣景鹤把多肉搬到新公寓楼上,再沉默地送荣景鹤去旧公寓等搬家公司的车。
在荣景鹤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两人心照不宣地一同坐在车里。原燎想陪着荣景鹤等搬家的车来,毕竟他想荣景鹤大概不想自己去面对那间屋子。
荣景鹤确实不想自己去面对那间屋子,但是他更多的是在思考如何向原燎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虽然这件事情他也能自己解决,但是原燎的存在意外给了他极大的安慰。
他自己都没想到,在原燎家借住的这两个晚上,他睡得很好。
荣景鹤看了眼驾驶座上的这个男人,百无聊赖地搭着方向盘,阴郁的神色显示出他心情很糟糕。荣景鹤回想了一下今天工作上是否有什么问题,最终也没有想出来。
不过这副模样倒是有几分以前那个脾气古怪的少爷模样,现在想起来反而有几分微妙的感慨。荣景鹤收敛了思绪:“原总。”
“嗯?”即便内心再烦躁,视线转向荣景鹤的那一瞬间,原燎的目光柔软下来,厚重如丝绒般的夜空。
“这是我分株出来的桃之卵。”荣景鹤伸手把手边的小袋子递给原燎。
要是平时原燎早就注意到他手里的袋子,刨根问底地搞清楚里面装了什么。而今天,他直到到现在才发现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东西。
荣景鹤推推眼镜:“我已经处理过土壤了,您放在阳台之前那个位置就可以。差不多一个星期检查一次土,如果土干了就浇点水,把土浇透就行。”
“……谢谢。”原燎反应慢了半拍,他下意识伸手去接,目光始终黏在荣景鹤脸上。
荣景鹤只觉得那目光快要把他的面颊烧出一个洞,但他面上神色不变,依旧是微微笑的模样:“您下周六有安排吗?”
“没有,怎么了?”
“想下周六请您来我这儿吃顿饭。毕竟搬了新房子。”
刹那间,原燎感觉自己就像是从深海被猛地拽进了深空,璀璨的星辰在他身边轻快地跳起舞:“好,那我就期待着了。”
响起来的手机铃声这么突兀又这么正好,荣景鹤接完电话就下了车:“原总,搬家公司到了,那我就先上去了。”
“嗯。”原燎的视线追随着荣景鹤的身影,在副驾车门合上的那一刻,荣景鹤那句轻轻的“周末快乐”他心里回荡不停,直把他的心脏蹂躏出浓郁的汁。
回想起那瞬间,酥麻又在原燎的手心蔓延开。
他的指尖不受控地轻颤,视线轻轻地落到手边那小盆桃之卵上。直到杜诚叽叽喳喳的提问把他的注意力拉扯回来。
原燎才不会告诉杜诚,他现在的进度是才刚刚站上可以去争取荣景鹤真心的赛道。端起酒杯小酌一口,他反客为主:“明天去不去罗浮梦?”
“啊?”一瞬间杜诚以为自己时间倒流了。
罗浮梦是梅名姝名下的艺术展厅,规模不大但很有格调,在圈子里也算是有名。
原燎这种和艺术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能和这个展厅产生关系,还是因为夏君泽。
以前当原燎的僚机时,杜诚也去过几次。因为交友甚广,自身涉猎的东西也不少,他勉强还能品鉴点出东西。
反观原燎,一身扎眼的黑衣黑裤,插着裤兜一脸不耐烦地往那儿一杵,看起来就像是去踢馆的不速之客。这也是梅名姝对原燎没什么好印象的根本原因。
这两个人天生气场就不合,但是原燎居然会主动往上凑。也不知道明天的太阳会不会从西边出来。
“去啊,反正我很闲。”杜诚摇头晃脑,应答得漫不经心,其实心里已经把前因后果猜得七七八八,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荣景鹤和梅名姝到底有什么纠葛。
那就只能等明天好好啃一啃这口瓜。
杜诚嘴上说着要喝一杯倒一杯,但最终还是秉持着美酒与美人不可辜负的原则,和原燎一起喝掉了所有的酒。
所以最后他整个人是被原燎扛回去的,顺便还吐了原燎一身。
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的第二天,杜诚从原燎家的沙发上醒过来。他战战兢兢地起身,战战兢兢地坐上餐桌埋头吃面。嗦面都不敢发出声音,安静得像个鹌鹑。
昨天在吐到原燎身上的那瞬间他就被吓醒了。在几乎要把人憋死的寂静里,原燎冷着脸把他塞进客房浴室扔了套衣服,留了一句“今天你睡沙发”之后让他自生自灭。
杜诚那一刻是真觉得他自己就是一头待宰的猪,只是门口的屠夫比较讲究,喜欢洗干净再下刀。
但当他洗好特意去认领那一刀,客厅却静悄悄的。原燎早就回房休息了。
其实仔回想想,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原燎虽然性格暴躁又冲动,常常惹是生非,但确实没有对他们这群好兄弟举过拳头。
不如说,因为夏君泽长相白净,总被嘲笑没有男子气概,原燎私下去出头的情况才是真不少。
偏偏原燎这家伙酷哥包袱实在太重,不乐意让夏君泽知道,最后还是他这台尽职尽责的僚机在多年后看准时机掀了原燎老底,才给原燎狠狠助攻了一波。
“酒还没醒?发什么呆呢?”原燎的面早吃了个干净,连面汤都喝干了。看杜诚叼着面条两眼发直,他伸手在杜诚面前晃了晃:“快吃。吃完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