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占位》三两许

21、打包

　　天知道这句“运气不错”原燎说得多违心。

　　可为了凹好“富有魅力的成熟男人”的人设，他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安静地看着荣景鹤在手机上押一付三，利索地签好电子合同。

　　但所谓的成熟男人，就是会在必要时候果断抛下偶像包袱，不惜装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回程路上，原燎握着方向盘开始了他的表演： “景鹤打算什么时候搬进去？这房子虽然有点年份，但总体情况还不错，找个不错的家政公司一两天应该能弄完。”

　　他开着车，语气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用余光偷瞄着荣景鹤的神色。

　　果不其然，荣景鹤满脸欲言又止，最终推推眼镜，只说： “其实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明天下班我去收拾一下行李，到时候找搬家公司把东西运过去，打扫打扫就好了。”

　　“这样就行了？”这反问真的很欠，原燎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面上却变本加厉， “你自己收拾吗？让家政公司帮你收拾应该轻松点吧。”

　　荣景鹤嘴唇轻微地开合两下，最终没有去争辩。

　　是了，大概是之前原燎的表现得太好，他都快忘了这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富家公子哥，有这种“何不食肉糜”的发言并不奇怪。

　　想当初，原也琛为了把原燎塞来子公司，直接在附近买下了原燎现在住的公寓。当时他开车把这个十万分不情愿的少爷送来，没有带任何的行李，进了房子直接住。

　　荣景鹤看向车窗外，默默在心里估了一下那公寓的价格，保持着平常心： “我东西也不算太多，收拾起来不会很累的。”

　　“是吗？”原燎拖长了鼻音，表示不太相信。他调整着语气，最终尾音下坠，不是询问而是拍板钉钉的陈述： “我来帮忙吧。”

　　原燎太了解荣景鹤了。他绝对不能问“要不要他帮忙”，因为荣景鹤铁定会拒绝。

　　他甚至都能想象荣景鹤拒绝时的神情和语气。

　　这个男人会礼貌地露出微笑，嗓音温和又平静： “东西不多，不麻烦原总了。”

　　原燎绝不给荣景鹤这个机会。

　　荣景鹤沉默了两秒，果然没有再和原燎客气。他扭头看向原燎，俊秀的面容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那就先多谢原总了。”

　　和原燎相处这么久，荣景鹤对这个男人的性格有着精准的把握。说好听点是说一不二，说直白点就是强势且固执。

　　在原燎的叛逆时期，因为他的一句话，荣景鹤就得凌晨穿越洛畔去排队买限量甜点，或者提前很久去关注时尚和流行话题，为几个月后夏君泽的生日礼物列出长长的名录，供原燎挑选定夺。

　　比起那个时候，原燎现在的固执是一定要来帮他搬家。

　　无论是因为基于朋友关系的帮忙，亦或是这个少爷想体验一下亲力亲为搬家的“乐趣”，荣景鹤都没有必须拒绝的理由。

　　何况，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其实原总您和我一起去正好，我现在对那房子都有心理阴影了。”

　　荣景鹤这话完全是玩笑语气，原燎听了却暗自磨牙。

　　他们都知道，造成心理阴影的罪魁祸首大概率不会出现在门外。

　　但听荣景鹤这么说，原燎才意识到这件事究竟对荣景鹤产生了多大的伤害。

　　心底瞬间翻涌起的恶意让他神色猛地阴冷下来，但下一秒，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只是很酷地勾了勾嘴角： “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什么牛鬼蛇神都得绕道走。”

　　荣景鹤听不出原燎的一语双关，但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这样自恋地说大话还蛮可爱。

　　第二天下班，两人在公司食堂随意解决完晚饭，直接开车来到荣景鹤的公寓。

　　一进门，荣景鹤大步去拿垃圾袋，显然是迫不及待想把那个鸟人留下的痕迹先清理干净。

　　原燎也是同感。

　　等荣景鹤拿出袋子，原燎伸手接过： “景鹤，你先去收别的吧。这个我来。”说着他向荣景鹤眨眨眼睛， “至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打算扔掉对吧？”

　　“咳。”荣景鹤尴尬地推推眼镜，扫视了一圈，确实都不是他的， “那就麻烦原总了。衣服和酒瓶分开装。”

　　“行。”袋子里已经塞了几件衣服，原燎低头一看眼里就透出几分笑意。

　　衣服是前天他来，荣景鹤给他腾座位时塞的。

　　他还记得在梦中，荣景鹤就算是扔旧衣服，都会洗干净叠好再打包去扔。可此时袋子里，昂贵的布料皱巴巴的，可以想象荣景鹤装衣服时的烦躁。

　　真是好事。他心里点着轻快地节拍，把沙发上其他的衣服同样团吧团吧塞进去。

　　原燎曾经也有把衣服随手乱扔的问题。他一天冲一次澡，连续两天绝不穿同样的衣服。反正衣服扔着有家政来帮他收。

　　但在那场长梦之后，他已经习惯把衣服分门别类放到衣篓里，方便清洗和整理。

　　衣服捡完，原燎拿了新袋子去装酒瓶。

　　啤酒的易拉罐踩扁了装袋子，那些漂亮的玻璃瓶原燎仔细地看了看。种类还挺多，气泡酒、葡萄酒、伏特加、利口酒、金酒，是原燎没听说过的牌子。

　　正巧这时荣景鹤提着垃圾袋从卧室里出来，原燎朝他扬了扬手中的玻璃瓶： “景鹤喜欢喝酒？”

　　“喜欢倒是谈不上。”荣景鹤凑过来，拿起桌上的瓶子对着灯光看了看，灯光被折射成斑斓的碎片， “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些瓶子很好看，所以才买回来。大部分情况下，瓶子有多好看，里面的酒就有多难喝。”

　　“哈。”原燎没忍住笑。可接下来他又笑不出来了。

　　梦里的荣景鹤并没有收集漂亮酒瓶的习惯。虽然七年的时间确实会改变一个人的细枝末节，但这件事是否就是荣景鹤改变的契机？

　　荣景鹤没有注意到原燎突然的沉默，他摸了摸瓶身上菱形的浮雕，毫不留恋地将酒瓶扔进原燎的垃圾袋里： “之后有机会再买新的吧。”

　　“我倒是很好奇这酒有多难喝。”

　　“有机会我请原总尝尝。”

　　心里的阴霾被荣景鹤一句话轻松吹散，原燎利索地把酒瓶全部装进垃圾袋： “那我可等着开眼界了。”

　　别看原燎以前端着原家二少的架子，看上去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没想到干起家务却也有模有样。

　　本来荣景鹤只是让他把电器和小家具装进原本的包装盒里，等荣景鹤下楼把衣服捐了、玻璃瓶扔回收站再回来，原燎脚边已经多了一个巨大的纸箱。

　　原燎手里还拿着透明胶和裁纸刀，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景鹤，这箱子刚好够装。你看下，没问题我就封箱了。”

　　荣景鹤走过去。

　　箱子里电器和小家具的包装盒就像一块块积木，拼搭出来的长宽正好，将大纸箱塞得满满，实在让人很愉悦。

　　荣景鹤有点意外。他习惯留着家电家具的包装盒和固定泡沫，方便搬家的时候装箱。但大大小小的箱子又不方便搬运，他就会专门买一个大纸箱，把小箱子放到大箱子里一起打包。

　　虽然他把包装盒搬出来的时候，也顺便把专门买的搬家纸箱板拿了出来。但他并没有特意提醒原燎，没想到这个男人就自己打包好了。

　　“怎么了？”

　　被原燎的声音唤回神，荣景鹤摇摇头，朝原燎笑了笑： “没有，我正好想这么装。我们封箱吧。”

　　原燎应了声，合上箱子，刷拉一把撕开透明胶。他当然看出了荣景鹤的疑惑，但他没有完全解释的打算。

　　在梦境中和荣景鹤同居时，荣景鹤就是这样带着几个大箱子来到他家。当时他看着荣景鹤打开大箱子拿出小盒子，还觉得这确实是个搬家的好办法。

　　再后来只剩他一个人住那个房子，家政问他要不要扔掉那些包装盒，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荣景鹤留着这些包装盒，仅仅是因为习惯，还是他早已做好有一天搬离他家的准备？

　　原燎隐隐知道答案，但他不想承认不想接受，他想找人求证。

　　可是那个唯一能告诉他正确答案的人，在那场长梦中再也找不到了。

　　“好了，其他还有什么要打包的吗？”用裁纸刀截断透明胶，最后一个纸箱被封上，原燎站起身看向荣景鹤。

　　“没有了。就等明天找搬家公司来运就行了。”荣景鹤将垃圾袋系紧，示意原燎去洗洗手。

　　有了原燎的帮忙，收拾的速度比他预估的快了不少。

　　本来他还想着今天先打包，明天再花点时间把房间打扫打扫。没想到一晚上就全部弄完。

　　看来明天他就能直接把东西搬走，住进新公寓。

　　和荣景鹤一起提着最后一波垃圾下楼，原燎完全不知道因为他的“热心肠”，荣景鹤在他家住的时间少了一天。

　　扔了垃圾，在开车回家之前，原燎先带着荣景鹤买了顿快餐当夜宵。

　　接近深夜，他和荣景鹤一起咬着汉堡，坐在快餐店里看街上灯光闪烁，车水马龙。

　　他们现在并没有出差，虽然距离“约会”二字还有十万八千里，但这现状对原燎来说也是巨大的进步。

　　只是原燎从来不是个满足于现状的男人，他几口吃完剩下的汉堡，问： “说起来，景鹤，哪种多肉最容易养活？放在阳台上还挺好看的，我也想弄棵养养。”

　　荣景鹤愣了愣，原燎实在不像个有耐心侍弄花草的男人，但他依旧认真想了想： “原总不嫌弃的话，我把我的多肉分株给您？我的那几株都挺命硬的。”

　　“再好不过了。那可以分我桃之卵吗？”

　　桃之卵的颜色粉嫩嫩，形状肉嘟嘟，和原燎这张酷脸一点也不搭。

　　荣景鹤不动声色地扫一眼原燎。坐在快餐厅靠窗的座位，窗外的夜色柔化了这张冷峻的面容。

　　他只和原燎说过一次他那些多肉的名字，没想到原燎居然能记住。推推眼镜，荣景鹤点点头： “除了桃之卵还有喜欢的吗？”

　　“就桃之卵。先试试。”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