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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借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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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卫那里取了手机,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
因为等下原燎要开门,荣景鹤总算抢到了多肉搬运工的角色,行李箱的拉手换到原燎手里。
乘着电梯往上,两人并肩而立,电梯厢里很安静。
荣景鹤抱着箱子,余光里,电梯镜映出的那张酷脸压不住阴郁的神色。这让荣景鹤回想起曾经在后视镜里时常看到的表情。
他还记得,后视镜里的那张脸从来没有掩饰过外露的急躁,而现在这张脸却是在竭力表现得沉稳平静。
荣景鹤转过头去,对上原燎的视线。
原燎朝他眨眨眼睛。
即使这个男人的嘴角没有勾得明显,荣景鹤依旧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他想推推眼镜,可是腾不出手,只能回以礼貌的微笑,转回头:是不是因为要借住别人家,他错把自己的紧张误解成了别人的焦虑?
站到原燎家门前,荣景鹤依旧没有得出答案。
原燎输了密码摁了指纹,拉开门让荣景鹤先进去: “多肉放阳台可以吗?晚上会不会太冷?”
“不会,正好。”这房子荣景鹤也算熟悉。
洛畔黄金地段的高档住宅,朝向非常好,冬天不冷夏天不热,每个房间的采光都经过精心安排。虽然原燎习惯以公寓指代,但两百平的“单身大公寓”,实在称得上奢华。
原燎引着荣景鹤先去阳台放多肉,又问: “这阳台白天日照时间挺久,这些多肉能适应吗?”
本来就是暂住,以荣景鹤的效率,他大概只需要两三天就能租好新房子搬进去。所以他真的只是想随便找个角落放一放就行。
可是原燎跟在他身边,一副非常紧张的模样。
最终荣景鹤还是在这大阳台上仔细挑选了合适的位置。他将多肉拿出来,翻过木箱,像在他的公寓那样把托盘垒上去: “这几盆都是在春天生长旺盛的品种。现在的季节,气温正合适,足够的光照还可以让颜色更好看。”
原燎听得十分认真,像个好学的乖学生。
“而且这几颗生命力特别顽强。”荣景鹤没解释这些都是在他时常出差、没时间仔细照顾的情况下幸存下来的天选之子。看原燎依旧兴趣盎然,他就指着一株株告诉原燎名字: “花月夜,蓝石莲,霜之朝,丽娜莲,星美人,姬秋丽,黑王子,紫珍珠,桃之卵。”
原燎搞不清楚这些本来就是学名,还是营销手段。但是这些字眼真的很美,荣景鹤认真和他介绍的样子也很美。
他不说话,默默地回味这几个被荣景鹤清冽的嗓音妆点过的漂亮名字。
荣景鹤突然转过头: “原总?”
一瞬间,原燎觉得自己就像刚被顺毛摸得舒服、下一秒却被狠狠逆撸一把毛的猫。
可惜他不是那种能任着性子撒娇耍赖的可爱动物。他也没喝酒,更找不到其他借口让荣景鹤改口叫他原燎。
他从来只想要荣景鹤主动地、发自内心地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因为他的命令或要求。
但荣景鹤就是这样一个“公私分明”的难搞男人。
他真是恨死他这一点了。
抹了一把脸,原燎撑着膝盖起身: “咳,你真厉害,居然记得住这么多名字。”不想再继续这个伤心话题,他扶着阳台的推拉玻璃门, “我带你去卧室。”
穿过客厅,走廊尽头是主卧,两侧的门一扇通往客房,另一扇通向书房。
原燎快走几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书房门口,示意荣景鹤进客卧: “牙刷牙膏毛巾都有新的。”
“谢谢原总,不过我都有带。”客卧除了门口一段是地板砖,里面全是木地板。荣景鹤没有直接踩进去。
两人相顾无言,原燎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哦,里面的卫生间里应该是有一次性拖鞋的,你找一下,拿着用就行。”
客卧进门右手边就是卫生间,以前杜诚来他家过夜就住这间。只是杜诚睡习惯了高档酒店,第一次来留宿的时候,一会儿找原燎要浴衣,一会儿找原燎要吹风机。
当时原燎都快被他烦死: “你那点头发要什么吹风机?”
杜诚理直气壮: “怎么不要?我的娇嫩头皮可不负责烘干我的头发。”
总之,被折腾过这一次后,原燎干脆就让家政按照酒店标准来配东西了。
现在他不禁庆幸自己东西备得这么齐,他可不希望因为缺东少西让荣景鹤感觉住得不方便。
毕竟杜诚可以把折腾他当做乐趣,但荣景鹤八成半点都不想再多给他添麻烦。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原燎只能自己多考虑得面面俱到: “景鹤,缺什么就说,不要和我客气。空调遥控在床头柜里。洗衣机在外面公用的卫生间,洗衣液就在旁边。烘干机在健身房那边的小阳台,搞不清楚怎么用的话就问我。”
“好的,原总。我可能等下会用洗衣机和烘干机。”
“嗯,你随意用。”原燎点点头,在荣景鹤的目光中,越发挺直背脊,把书房的门堵得严严实实。
荣景鹤站在卧室门口这副画面他肖想了无数遍。他真的想和荣景鹤多聊几句,可是他绝对不能让荣景鹤看到书房里的东西,只能用视线将荣景鹤从头到脚飞快扫一遍: “那你先休息吧。晚安,景鹤。”
从昨晚到今天真的让荣景鹤身心俱疲,既然原燎都这么说,他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晚安,原总。您也早点休息。”
看着客卧的门合上,原燎松了口气。他快步走进书房,一把抄起书桌上的相框回了卧室。
相框里是撕了只剩半张的照片,上面是荣景鹤的身影。
要是被看到这个,他真的解释不清。原燎烦躁地撸一把头发,目光不自觉地落到相框上。
照片里荣景鹤的目光是这么温柔。可是刚刚互道晚安时,他看不清荣景鹤镜片后的神色、他依旧是“原总”。
在阳台上被狠狠逆撸毛的感觉又回来了,可怜的大猫只能躲起来委屈地舔毛。
这一晚,原燎才是真正地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全程竖着耳朵听屋外的动静。他故意没把门关严,所以清楚地知道荣景鹤之后出了三趟卧室。
第一次大概是用洗衣机,第二次应该是用烘干机,最后一次就是收衣服了。之后房子安静下来,原燎又在床上翻来覆去烙大饼,直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点细微的动静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原燎猛地坐起身,以为房子里的另一人正拉着行李箱出门去。一把掀开被子想去追,清脆的啾啾鸟鸣钻入耳中,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把他吵醒的声音原来是鸟鸣。
这些鸟又不上班,干嘛起那么早!
房间还是暗的,将亮未亮的天色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原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乱糟糟的床上,恍惚觉得自己好似即将从深海浮到水面上来。
他揉了揉脸,低头却看到某些尴尬的生理反应。低咒一声,他默默起床去冲澡,顺便手搓了内裤。
时间还早,但原燎没有再躺回去。换上精心挑选的衣服,他也不出房间,而是坐到桌边打开平板电脑随便看点新闻。
也不知道看进去多少,在听到外面有开门动静后,他艰难地熬了五分钟才起身,在穿衣镜前又一次仔细确认了仪容后,推门出去: “景鹤,早。睡得好吗?”
荣景鹤衣装笔挺,朝原燎露出清浅的笑: “早,原总。睡得不错。”
原燎点点头去接水喝。他习惯起床喝杯水,但今早一直没出卧室,渴到现在: “景鹤也来一杯?”
“好的,谢谢。”
荣景鹤凑过来,原燎把手里刚接的水递过去。
重新拿个杯子接水,原燎能嗅到荣景鹤身上萦绕着的那股香气,依旧是那么淡雅矜贵,却和平常有些微不同,隐约透出点让他心痒难耐的滚烫热辣。
是不是因为用了和他一样的洗衣液?
原燎思绪飘忽,一边喝水一边偷瞄荣景鹤。幽深的视线在荣景鹤领口、袖口停了几秒钟,只觉得这水越喝他喉咙越烧得干渴。
蓦地他又想起今早刚晾在主卧阳台的内裤,放回杯子,原燎绷着脸: “走吧。”
荣景鹤开车,两人到公司食堂吃早餐。
请了一天完全假不影响荣景鹤。
但小李来找荣景鹤汇报昨天工作时,心里却控制不住产生几分雏鸟找到成鸟的安心感。此刻看荣景鹤,他都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圣光。
荣景鹤看得好笑。这孩子校招进来的,勤学好问,他还蛮喜欢,才要过来打下手: “辛苦了,会议纪要整理得不错。”说完他给小李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提了几点要注意的地方。
下午荣景鹤陪原燎外出办事。之后没有回公司,而是按照他们昨晚商量的安排,原燎跟着荣景鹤去看房。
一趟下来看了三套房,位置在荣景鹤之前租的房子附近。无论是房租价格、房屋朝向、房内布局,还是周边环境都很不错。
很明显,荣景鹤心里已经有所抉择,但他还是询问了原燎的意见: “原总,您觉得呢?”
原燎又把屋内的陈设扫视一遍,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和他的“单身大公寓”有如云泥之别。
中介似乎想再介绍一遍这房子的优点,可对上原燎的目光后却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只说: “两位可以再考虑考虑,这套房子真的不错。”
原燎完全可以不负责任地说“别急着做决定,再看看”,可是他了解荣景鹤。做事干净利落是这个男人的优点,也是能让这个男人获得安全感的为人处世方式。
昨天他真的很想给荣景鹤宾至如归的感觉,可是今天一早,打开门他看到的依旧是工作状态下荣景鹤,一丝不苟,滴水不露。
原燎第一次对荣景鹤的高效率这么不满意。但最终他直视荣景鹤的目光,给出了中肯的意见: “虽然之前的两套价格低点,但其实也没差多少。综合来看,我觉得现在这套最好。”
“我也这么想。那我就签合同了。”
“嗯。”原燎点点头,冷峻的面容上透出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温柔,“运气不错,这么快就找到新的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