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占位》三两许

19、回家

　　原本以为是多肉拼盘，凑近了原燎才发现每株多肉都有自己的小陶盆，只是方形的小陶盆码放得整齐，放在了同一个托盘中。

　　看着荣景鹤利索地拆旁边自制的加水装置，他好奇地问：“为什么不种一起？”

　　“不同品种的浇水量、光照需求不太一样。虽然放一起很好看，但是在一个盆里不一定能养好。”

　　加水装置的水箱里，水还剩四分之一。荣景鹤将引流管的小阀门关了，管子拢在一起。

　　原燎发现水箱里的水略微浑浊，看样子那个鸟人不是会帮着照顾的料。

　　这个认知让他的情绪莫名高昂了些许。

　　抬着木箱子等电梯，数字正一格格跳动，原燎的手指也在不经意地一下下点着箱子外壳。

　　他向来不喜欢花花草草，虽然当初追夏君泽的时候，也不是没干过塞一跑车红玫瑰招摇过市的蠢事。

　　但今天，他第一次发现多肉原来是这么可爱的植物： “你喜欢养这些？”

　　“还行。只是觉得房子里有植物更有生气，多肉好看又容易活。”荣景鹤没抢到多肉搬运工的角色。他拉着行李箱，不时偷瞄原燎卷起袖子露出的手臂。

　　裸露的手臂是让他羡慕的麦色，线条流畅，绷起的肌肉充满力与美。

　　但荣景鹤更关心的是落灰毛糙的木箱会不会蹭脏刮破原燎的衣服。他知道这原燎身行头的价位，越是偷瞄，越是多几分紧张。

　　原燎正低着头仔细打量箱子里的多肉，难得没有注意荣景鹤的暗中观察。

　　虽然荣景鹤刚刚的回应好像在说他对养植物兴趣一般，但原燎知道，这个男人是只要决定做某件事，就会全心全意投入的类型。

　　只是兴趣一般的话，不会自制加水器，不会专门备一个尺寸正好的木箱用来搬运，不会把这几棵多肉养得这么好。

　　箱子里的多肉色泽浓艳，形状饱满，让原燎这个对植物不感兴趣的人都不自觉手痒痒，想在自己的公寓也放上几棵。

　　电梯门开了，两人走进去，荣景鹤摁了负二层。

　　原燎的视线顺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一路爬上荣景鹤的脸。心想或许放几棵多肉在他的房子里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样就能和荣景鹤有更多的话题。

　　下到停车场，原燎两只手都占着，他懒得放了箱子再抬一遍，就示意荣景鹤从他兜里掏车钥匙开门： “右边。”

　　今天荣景鹤身上没有平时那股清雅冷淡的香气，但在荣景鹤靠过来的瞬间，原燎却捕捉到了另外一种气息。

　　这是他刚刚恍然入梦间想起来的、属于荣景鹤的味道，可是现在的感觉又和梦中有着些微的不同。

　　他来不及分辨，也没心思分辨。只庆幸现在抬着箱子，腾不出手来，不然他可能真的控制不住把这个男人狠狠拽到怀里。

　　荣景鹤一无所知地拉开后备箱的门，让原燎把多肉放进去，再塞进自己的行李箱。

　　原燎开车，荣景鹤坐副驾。在那糟心的房子里走了一趟，两个人兴致都不高。

　　这个时间点晚高峰已经开始，平时一段十五分钟的路程堵了快半小时。

　　原燎之前一心赶着来找荣景鹤，午饭也没吃。现在最挂心的人就坐在旁边，他正在载着他回家。

　　虽然知道这只是临时又单纯的帮忙，原燎依旧有种近乡情怯的焦躁。他清了清嗓子，提议道：“景鹤，我们在外吃饭吧。”

　　“好，正巧我中午也没怎么吃。”荣景鹤很附和。

　　原燎轻笑一声，他没说他中午更是粒米未进，只是突然想起来： “之前不是说陪我去试试那家辣味馆？一直没什么时间去，今天去订个位吧。”

　　那家辣味馆叫辣妹子，在洛畔也算是小有名气。

　　以荣景鹤的口味偏好，原燎起初就推测荣景鹤大概率去过。

　　所以原燎当时的说辞不是一起去享受美食的邀请，而是让荣景鹤陪他去尝鲜的命令。

　　毕竟，那时他在荣景鹤那好感度不是负数就是零分。

　　不出他所料，荣景鹤点头答应就像接下一个任务，半句闲话也不和他多说。

　　后来他们在工作中慢慢磨合，慢慢熟悉，一次出差，在街边小店填饱肚子，闲聊中荣景鹤告诉他辣妹子的老板就是那边的当地人。

　　荣景鹤当然记得他应下过这事。

　　那个时候他只会觉得是这个少爷脑子抽风或者想找刺激，但现在他却分不清原燎是真的想吃辣，还是拐弯抹角地想用美食来安抚他的情绪。

　　被自己后面这个猜测自恋到了，荣景鹤偷偷干咳了一声，借着推眼镜的动作用余光瞟一眼原燎。

　　这个男人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平视前方，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荣景鹤收回视线，提醒道：“原总，那家店没有订位服务，而且这个时间点过去可能比较挤。”
　　原燎还真没想起来，毕竟那样的平价餐馆他很少专门去。

　　上次和杜诚去踩点，更多是一时兴起说走就走。虽说是周末，他们开车到地方的时候饭点才刚开始，确实没有什么人头攒动的印象。

　　他绷着脸，努力找补：“没事，难得都去了，可以等一下。”接着他又松了口，“不过要是饿不住，也可以看看周围还有什么能吃。”

　　最终两人还是决定先去看看。

　　没想到的是，餐馆里有座位外面却没有停车位。原燎让荣景鹤先去点菜，自己开着车在外面绕了半天才找到位置。

　　停好车，步行过来用了快十分钟。他一进餐馆子，就看到荣景鹤在向他招手示意。

　　这餐馆面积还挺大，最里面是厨房和窗口，外面是一排排简单的桌椅，看着像是大学食堂。

　　还没有入夏，吊顶的风扇已经开始呜呜地转起来。一眼望过去，几乎每张桌子都有人坐，一副人声鼎沸的景象。

　　荣景鹤占了一张小桌子，桌上已经上了几样菜。猪血汤，辣椒炒卤肉，米豆腐，一桶米饭。

　　将碗筷用开水烫好，等原燎坐到位子上，荣景鹤就给他添好饭、倒上菊花茶：“我点的正常辣。”

　　“嗯，正常辣才有味道。”原燎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示意荣景鹤动手开吃。

　　不愧是有名的辣味馆，每盘菜上来，滚滚热气里都透着一股浓烈的呛辣味道。

　　猪血汤的辣来自白胡椒，气味芬芳后劲儿十足。辣椒炒卤肉的辣和咸相互交织衬托，让人不知不觉扒了半碗饭。米豆腐的辣是酸辣，奇妙的酸味凸显了辣味也柔和了余韵。

　　在半年前，荣景鹤能看出原燎吃辣其实很勉强。虽然原燎很想表现得面不改色，但他的眉头总会不自觉越拧越紧，之后也会喝很多水。

　　但现在原燎一口菜配一大口米饭，不时喝口茶，能感觉到他是真饿了，并且吃得很香。

　　环境太噪杂，两人也不说话。

　　吃了几筷子，服务人员又上了一盘酸萝卜牛肚丝和一碗蒸鸡蛋。

　　荣景鹤把蒸鸡蛋放到原燎面前，原燎自然地把蒸鸡蛋接过来拌在米饭里。

　　蒸鸡蛋嫩得像豆腐，裹着米饭更容易入口，也将口腔中残留的辣味稀释得更淡更回味。

　　走出餐馆，两人都十分满足。这个时候车停得远了点也成了一件好事，正好方便他们饭后消食。

　　踩着街灯的影子并肩而行，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原燎一看是标注是外卖快送，就把手机递给荣景鹤。

　　听荣景鹤和电话对面沟通，原燎在旁边补充道：“需要有人签收的话，让门卫代签就行。我和门卫说。”

　　接回电话和门卫核实了身份、代签好手机，原燎挂了电话两人正好也走到车旁边。坐上车，原燎一边点火一边问：“买的哪款？”

　　荣景鹤报了个品牌和型号，原燎挑挑眉：“怎么不买最新款？”

　　“太贵，我用起来也感觉不出差别。”

　　这还真是荣景鹤的回答，原燎不自觉透出淡淡的、带着怀念的笑意。他今天才记起来这个男人向来对电子产品没什么兴趣。

　　吃饱了，面对晚高峰也有了更多的耐心，原燎慢慢挪着车，和荣景鹤复述了早上的动员会，两人又讨论了之后几天的工作安排。

　　原燎面上相当正经，表现出来的是想尽量腾出时间给荣景鹤看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关心下属生活、必要时给与方便的好领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话里话外想的却是当荣景鹤的跟班。

　　他想跟着荣景鹤去看房，和荣景鹤讨论每套房子的优缺点。最终在荣景鹤做下决定时，他的意见也占了其中一份。

　　这个想法很幼稚。但是这大概是原燎能做出来的最大让步。

　　车轮每向他家的方向转一圈，原燎心底的渴望就烧得越烈：他想让荣景鹤直接住到他家，而不是过几天就要搬走；他想和荣景鹤成为爱情意义上的伴侣，而不仅仅是工作中的上下级加生活中的朋友。

　　但是不行。

　　他现在真这么做了，荣景鹤肯定连夜打完辞职报告，第二天一早送进他的办公室。

　　那张纸上会明明白白地写着公司的纳税人识别号、荣景鹤的身份证号和他离职的日期，最后一句必定是：请公司安排同事进行工作交接，在此期间本人依然会认真完成本职工作，谢谢。

　　原燎被自己的苦中作乐逗笑了。

　　旁边的荣景鹤没有开口，但原燎依旧能感觉到他的不明所以。

　　整顿了面上的神色，差点烧上喉头的渴望又一次被他深深锁入心底。原燎转移了话题： “先和你说一声，我的房子有点乱。”

　　是谁说他的房子每星期有专人打扫？何况荣景鹤也不是没去过。

　　原燎算得上是生活习惯不错的男人了。但荣秘书向来善于察言观色，他学着之前的某人，轻快地反问： “总不会在桌子上堆满酒瓶吧？”

　　原燎勾起嘴角： “那倒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