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擦伤 ...
-
“晚上起床没注意，摔了一下。”面对原燎凶狠的神情，荣景鹤却没有半分动摇。
只见荣景鹤的左边颧骨上是一片鲜红，大概有两三个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由于这个男人本来就肤色白皙，这片艳色看起来越发触目惊心。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大面积破皮。
也许是因为牵扯到面部肌肉伤口就会发痛，荣景鹤面上的浅笑要比以往更冷，显得他浅棕色的眼眸看起来是那么的疏离。
原燎握着他肩膀的力道没有丝毫收敛。
荣景鹤被捏得酸痛不已，但他没有试图挣脱原燎的牵制，只是抬手推了推眼镜，显得平静又无所谓。
原燎这才发现荣景鹤的眼镜有细细的金色边框，并不是平常无框的那副。
荣景鹤给的理由他半个字都不相信。
要摔得有多厉害才会在脸上留下这样的伤口？
何况通常情况下人摔倒时，本能反应应该是尽量抓住东西或用手撑住地面，膝盖或者手臂磕破的可能性更大，而不是脸受伤。
锋利如剃刀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荣景鹤的脸，原燎注意到荣景鹤眼睛底下淡淡的青黑色，眼球上血丝比以往更明显。显然是一晚上没睡好。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似乎是原燎的神色太过具有攻击性，也似乎是没有预料到他会这样执着，片刻之后荣景鹤终于败下阵来，撇开了视线。
看着荣景鹤下意识抿紧的嘴唇和镜片后微颤的眼睫，原燎后槽牙都被他自己咬得嘎吱作响：很好，这简直是不打自招了。荣景鹤是有多么看不起他，才会觉得他真能被“摔一下”这个理由敷衍？
然而还不等原燎继续逼问，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
荣景鹤立刻转回视线，镜片遮不住他眼中的请求。
原燎太阳穴突突跳，但他绝不可能让荣景鹤陷入尴尬的境地。于是他收回手，狠狠抹了把脸，擦去脸上阴冷的神色，面无表情地开口： “进。”
秘书处的主任踩着高跟鞋推门进来，首先向着原燎点头问好，再转头看向荣景鹤： “原总好。荣秘书，这是……你的脸怎么了？”
“晚上起床不小心摔了。”
“诶呀，要小心呀。有上药吗？”
“谢谢，已经上药了。这些文件是？”
“哦，这是最新修改的出差考勤和报销制度草案，还有这个月的会议室预订表，以及办公用品申请清单，需要您确认。”
原燎看着他们进入工作模式，也不好杵在原地，沉默地转身进了办公室掩上门。听着门口的交谈声，他只能在屋内烦躁地来回踱步。
荣景鹤在工作上待人接物都相当平和，别说和人发生肢体冲突，连大小声都很少有。何况他昨天下班前脸上还好好的。这个可能性排除。
和朋友起争执呢？可是荣景鹤总是耐心又体贴，就算有矛盾，这男人向来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类型，这个可能性也很小。
他的家人不在洛畔，是家人造成伤口的可能性更是没有。
其实原燎早已直觉地猜到答案，只是他很不愿意那样去想。然而当他否定了所有其他的可能性后，他只能站到落地窗边给他找的私家侦探打电话。
私家侦探刚好要联系他，接到他的电话时显得有几分意外：“原先生，我正要联系您呢。目标昨晚凌晨去医院了，今天没有上班。有几张照片您看一下。”
原燎挑挑眉，这个情况着实出乎他预料。挂了电话，原燎点开对方给他发的图片，明明他现在依旧怒火中烧，却瞬间没忍噗嗤地笑出声。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原燎还是很清楚的。虽然他对这家伙恨得牙痒痒，但凭心而论，这个男人平时相当人模狗样，外形优越，穿衣有品位，生活有格调。
不然也不可能入得了梅名姝的眼。
但现在照片里的人半张脸都浮肿起来，嘴角也破了口子。他捂着脸神情躲闪，像只斗败了又被拔了毛的公鸡，看起来非常滑稽。
一时间，幸灾乐祸和火冒三丈两种情绪在原燎胸中翻涌纠缠，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愣愣地在落地窗前站了好半晌。
敲门声响起，拽回原燎随着窗外江水四处奔流的思绪。他清了清嗓子应了声。
荣景鹤推开门，就对上原燎背光看过来的视线。
那张冷峻的面容上还残留着奇异的神色，明明眉心还保持着微蹙的状态，嘴角却微微勾起。
他难免想起刚才原燎凑近时那双几乎燃着火焰的眼眸，顿时感觉肩膀又酸痛起来。推推眼镜，荣景鹤若无其事地说：“原总，天骏的顾总来了。”
“嗯，请他去招待室。我马上过去。”
“好的。”
上班时间他也没办法抓着荣景鹤脸上的伤不放，原燎只能选择先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不过中午和顾总的饭局他没让荣景鹤一起去。毕竟午饭从来不会那么正式，这次也只是刚好和顾总聊到这个时间点，作为主人请客人到附近的餐厅吃顿饭而已。
叫上姜总，原燎在等电梯的间隙，看姜总和顾总在说话，就压低声音和身边的荣景鹤说：“好像有几个厨师放假还没回来，最近食堂的菜一般，叫个外送吧。”
毕竟伤在脸上，虽然荣景鹤看起来不甚在意，但是原燎也不想让他顶着新鲜的伤痕在外面太多走动。人多口杂在所难免，就算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影响，他总是不乐意荣景鹤被过多地编排揣测。
荣景鹤不知道原燎的真实想法，但他至少明白这个男人是在为他着想，很顺从地点点头。
这顿饭原燎吃到下午两点半才回。他推开外间的门，首先看向荣景鹤的工位。荣景鹤起身向他致意，他没有多说，径直回了办公室。
剩下的几个小时原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手边的文件上，可惜始终不太成功。他翻了几页纸，又去刷朋友圈，意外看到梅名姝没头没尾发了一句：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这诗词过于直白，连原燎这种几乎谈不上什么文学素养的人都能看明白：梅大小姐被放鸽子了。这是在含蓄地敲打对方。
原燎爽了，可是荣景鹤脸上的擦伤还是在他脑中回放不停。
即使知道如果没有其他事，荣景鹤绝对不会比他先离开公司，原燎依旧切出朋友圈，给荣景鹤发了条消息： “下班等我。”
荣景鹤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回复，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又想起原燎那双幽深的眼眸，其中晦暗情绪翻滚如海浪。
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 “好的。”
到了下班点，原燎从办公室推门出来，晃着手中的车钥匙，敲敲荣景鹤的桌面，明知故问： “景鹤晚上没有什么安排吧？”
荣景鹤不明所以，只是回答： “没有，原总。”
“那好。”原燎朝荣景鹤偏偏头，示意他收拾东西下班， “那和我一起吧，情人节正巧赶上周末真晦气。”
这话说得酸味都要把人熏晕了，不过情人节单身狗抱团取暖听起来蛮合理。
荣景鹤虽然没有主动谈论自己的习惯，但他同样不是那种情绪低落时就喜欢独处的类型。正巧他原定的情人节计划泡汤了，这种节日独自回家没意思，约不到朋友一个人在外面玩更没意思。
既然原燎都发出了邀请，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利索地收拾完桌面起身，和原燎一起坐电梯到停车场。
原燎开车，赶上晚高峰，两人在路上塞了一个半小时才到目的地。
斑驳的门是仿木质涂装，挂着一个做旧的金属小牌子，没有任何店名标识。被两侧装修华丽的店面挤在中间，看起来莫名有几分可怜。
靠近了，荣景鹤才发现这门上挂着的小牌子居然写着：内有恶犬，情侣止步。
原燎拉开门带荣景鹤顺着楼梯走下去，暖色的灯光从通道尽头涌出来。
踩实地面，荣景鹤抬头才看清这是一间清吧。
整个装潢走的是复古怀旧风格，酒柜吧台都是木质，红棕发黑的色泽宛如被岁月精心熏烤过。墙壁由一块块深浅不一的红砖砌成，挂满了月份牌、香烟广告和老电影海报。
跟着原燎绕过几个隔断柜，荣景鹤看到柜子上随意地摆放着泛黄的旧报纸、深红的老式唱片机，似乎能让人嗅到时间沉淀的味道。
“原少。”吧台后的酒保擦着玻璃酒杯，远远地朝他们打招呼， “多久没来了。”
“你也不看自己门口挂着什么。”原燎淡淡地笑骂一声，带荣景鹤在吧台上入座， “来两份今日特供。”
酒保向荣景鹤点点头，问： “喝点什么？”
“随意，无酒精的。”
酒保挑高眉毛，上下扫视了原燎两眼，但他并不多话，先给两人到了杯水，转身去准备了。
在等餐的间隙，原燎看向荣景鹤： “怎么样？”
“环境真不错。”荣景鹤还蛮喜欢这样的氛围。
他留学时因为当地的酒吧文化，也时常入乡随俗去酒吧放松消遣，和当地人聊聊天，听听音乐，有球赛时也会和当地人彻夜观战，为进球得分欢呼雀跃。
当然，他也在那里的酒吧里遇到了曾经真心以待的人。
吧台顶部的装饰灯将细碎的光洒在荣景鹤的眼镜和眼睫上，宛如给他覆了一层薄薄的细雪，也像是他眼中盛了晶莹的泪。
原燎看着他： “景鹤，你在想什么？”
荣景鹤不说话，无意识地抿紧了嘴唇，和早上一模一样。
原燎端起杯子喝口水，悠悠地发出声气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没关系，我们有一整晚。”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擦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