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远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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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荣景鹤启程的时间后，原燎其实很多次都想开口提议开车送荣景鹤到机场。
理由都找好了，就说他是去接机，顺便捎荣景鹤一程。
可是哪能那么刚巧有飞机要他接，他总不能真让杜诚打飞的去天上溜一圈——虽然杜诚八成也不介意。
最终原燎还是放弃了，只是有事没事和荣景鹤多聊两句： “景鹤，你们那边过年有什么习俗吗？”
“我们那边城里禁烟火，不过我家过年会去镇上老人家里，或者一起去农家乐。每次都有十几二十个人，还蛮热闹的。”
“真不错，这才有过年的氛围。”即便荣景鹤没有细说，原燎依旧能想象那种腾腾的烟火气。
在洛畔这样的大都会，年味反而意味着平时没有的清冷。街上行人渐少，很多街边的店都关门谢客。
虽然有些大商场会组织新年活动，江边也会放烟花，但更多是为了商业营销。
原燎倒也无所谓商业不商业。和原父互相看不顺眼，以前和原也琛也不亲近，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过年了。有些打发时间的事干也不错。
荣景鹤看出原燎脸上的落寞，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过年会舞龙舞狮。到时候我拍给您看，还是蛮有意思的。”
原燎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即使面前这张俊脸没有透出多少笑意，荣景鹤依旧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期待与高兴。说起来，原燎还比他小半年。和他堂弟差不多年纪。
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他琢磨着，这次回去给原燎带点什么特产好了。
荣景鹤提前请了一周的假，原燎直接给他全部记成调休。
剩下的最后几天，原燎单枪匹马直面年前最后的疯狂。就算他再怎么铁人，也被折腾得蜕了一层皮。
握着方向盘等红绿灯。路灯和行道树上都挂了红灯笼，行人提着大包小包。就算闭店了的商铺，不少也在门面上贴着火红的春联和各式各样的吉祥图案。
节日的躁动在空气里弥漫。
曾经的原燎并不会注意这样变化。
对那时的他来说，每天都是一样的灯红酒绿，一样的纸醉金迷。他沉溺于自己的愤怒和轻狂里，直到轰然坠地、摔得血淋淋的那天降临。
在此之前，少数能把他从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短暂地拖拽出来的，是节前最后一次社交宴会：面向洛畔富豪的慈善晚宴。
这是原燎母亲留下来的珍贵的遗产。
这个温柔坚强的女人把她的爱毫无保留地给了她的丈夫和儿子们。虽然为了支持丈夫，她毅然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专心照顾起家庭，但她从来不是脆弱的金丝雀、娇软的菟丝花。
打点错综复杂的社交关系之余，她还借经验和人脉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来帮助世上的可怜人。
每年年末举办的慈善聚会是她很看重的一项活动。
开始只是在家里的大花园里邀请好友参加的茶话会。后来在她的操持之下，这场聚会规格和档次越来越高，逐渐成为洛畔贵妇们心中的重要社交晚宴。
贵妇们不仅能在这里彰显一下自己的爱心，还能从中穿针引线，为自家带来更大的利益。
当初，原母得知自己的身体情况后，她越发致力于打造这晚宴的格调和品牌。她去世之后，这场宴会依旧每年如期举办，年年都车马盈门。
基金会最终被原父特派的职业经理人接管。
原家三个男人对这个基金会的重视毋庸置疑。三人每年都会带头进行巨额的捐款，虽然原父、原也琛因为种种原因不出席，但原燎每次都会亲自来现场。
正好这个宴会的参与者更多是贵妇和她们的子女，他的出现也并不突兀。甚至在原燎出柜之前，他都是这社交场上最受欢迎的人物。
和杜诚一起把填好捐赠金额的卡片封入烫金的信封，再投入捐赠箱，很快就有漂亮的女人端着酒杯围上来和他们搭话。
原燎现在已经不是淑女们的热门目标了。所以他非常迅速抽身离开，相当没有良心地把好哥们独自扔在香风中心。
上了二楼的景观走廊，挑了个视野不错卡座，原燎意外在楼下觥筹交错的人群中看到一道熟悉的靓影，梅家千金，梅名姝。
这位富家千金醉心于古董字画，进修过古字画鉴赏及修复。她和夏君泽在艺术上很有共同语言，因此对纠缠着夏君泽不放的原燎多少有几分看不惯。
大概品学兼优的乖乖牌都瞧不上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不过原燎对她的熟悉并不是因为这一层关系，而是他最近在私家侦探给他的照片里看到她太多次。
照片里这位淑女总是言笑晏晏、眸光似水。但在原燎和她屈指可数的偶遇中，这个漂亮女人甚至都懒得掩饰她脸上的社交面具。
原燎并不反感这样的真性情，但他同样也没有善良到特意去提醒她注意一下身边人的不对劲。
趴在观景走廊的雕花栏杆上，他饶有兴趣地看梅名姝跟在梅夫人身后在场中游走。
梅夫人衣着华丽，胸前碧绿的翡翠被钻石环绕，连裙摆都闪着细碎的光芒。她和这位贵妇聊了两句，又去和那位贵妇打招呼，是朵盛放的交际花。
反观她身后的梅名姝，素色苏派旗袍上，绣工细腻的白梅含苞待放。全程没说一句话，只对着那些贵妇身后的富家公子点头微笑。
真有意思。
原燎知道这些豪门夫人总是把这慈善晚宴当做相亲大会。他小时候对此很反感，觉得这些腌臜心思玷污了母亲的心血。
当时原母只是笑着捏了捏他绷紧的脸蛋，朝他眨眨眼睛，像是在暗示他不要揭露她小小的坏心思：“就算是贫瘠的泥土，仔细调教之后也能栽出漂亮的花呀。”
那时他并不明白母亲指的是什么，现在他已经能看得很清楚。
豪门夫人们的社交需求获得满足，基金会收到了大量的善款可以帮助更多的人。漂亮的双赢。
突然，在梅夫人转向下一位贵妇的间隙，梅名姝身手拉住了梅夫人的胳膊，将她带到角落。
原燎的视力足够好，他能看清楚梅名姝说了什么之后，梅夫人瞬间冷下来的脸色。
梅名姝似乎完全不为梅夫人的怒容所动，她甚至看起来很乖巧地挽住梅夫人的胳膊。但同时，她也主动和旁边一位夫人打了招呼，将她引了过来。
原燎注意到，这位女士身后可没有跟着年轻的小伙子。
三人又在那站了片刻。
梅名姝和那位女士轻轻拥抱了一下，又转身抱了抱梅夫人，紧接着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向大堂。
梅夫人似乎想拉住梅名姝，但又顾忌旁边有人在场，只能任凭梅名姝优雅地穿过人群。
原燎看得津津有味。他的视线尾随着梅名姝的身影，看她要离去，他就跟着不紧不慢地从观景走廊挪到二楼外挑的阳台。
然而下一刻，他的神情猛地扭曲：梅名姝上的那辆豪车化成灰他都认识。
那是占着荣景鹤身边位置的男人的座驾！
原燎的手死死抓着护栏，手背上青筋都暴突出来。
他当然知道梅名姝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有胆子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这么明目张胆地接女人上车！
“嘶——好冷！总算找到你了，把兄弟扔原地也太没义气了吧！”杜诚好不容易脱离苦海逃上来。他咋咋呼呼地抱怨着，看原燎直挺挺地杵在阳台边，也没多想，上去拍了拍原燎的肩膀： “原哥？”
原燎扭回头。
锋利冰冷的目光狠狠捅过来，那双眼眸中的幽暗神色宛如海啸，瞬间把人吞没。
杜诚吓得连退好两步： “我靠！我没惹你吧！”
原燎眨眨眼睛，努力放松紧咬在一起的牙关，费力地挤出两个字： “没事。”
信你才有鬼，明明脸都快冷硬得像是用坚冰凿出来的了。
杜诚撇撇嘴，扒拉着护栏往外看。
隆冬腊月的夜晚，前庭花园却不显萧瑟。装饰灯的暖光下，常青树郁郁葱葱，喷泉流水潺潺。车道两边原本的草坪被枯山水代替，沙地上的一圈圈波纹是精心打理的杰作。
杜诚什么都没看到。
真是奇了怪了。他嘀咕着，又偷瞄原燎一眼：明明这男人看起来像是要出发索命的厉鬼。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但原燎向来没有作为八卦提供者的自觉。杜诚眼睛转了转，旁敲侧击地开口： “说起来，原哥。你知道有句话怎么说的吗？”
“什么话？”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原燎瞥了杜诚一眼。他眼中里的狠戾还没有散去，扯了扯嘴角，笑容里似乎都带点辛辣的血色。
杜诚这话反而提醒他了。
那个男人敢出现在这里，八成是着急了。
毕竟万一梅名姝和别人相中，真是到嘴边的鸭子都飞了。
但偷偷摸摸的地下情显然不符合大家闺秀的身份，何况梅名姝也不是个能金屋藏娇的女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公开关系。
如果是真心换真心，那原燎只能祝他们好运，可是他清楚那个男人在撒一个怎样的弥天大谎。
钻研古董字画的梅名姝，赝品假货难道还看得少吗？
真期待他们“恋情”官宣的那天。
“不用我去刀。别人上赶着往火坑里跳。我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原燎转身靠上护栏，收敛起眸光里的凶恶。
他面上三分嘲讽，三分不屑，剩下的怒火被轻巧地掩盖。杜诚已经很久没看到他这副模样了。
“对了，你有梅名姝的好友吧？推我。”原燎的理由冠冕堂皇， “沧大的徐教授很喜欢古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远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