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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苦口“沅”心 ...

  •   二十一.

      “你...不孝之女,目光短浅!你以为你兄长落在厉珩的手里是为何?难道只因为几个良民,几亩田地?”,孙如松很明白,在这朝堂上要论审时度势,他不如上官敖;要论战功赫赫,他不如薛氏父子;可若说他还有什么可以依仗,那就唯有女儿的后位,和帝王的信任。

      “太后当年以陈氏女来撼动你的后位,险些要了你的性命去,如今她卷土重来,是定要孙家满门不得好死的。如今陛下有难,孙家有难,诚此危难之时你却还难忘那点旧日怨愤,真是不知所谓!”,孙如松一句句恨铁不成钢,却让坐在屏风另一侧的上官沅听得冷汗直冒,他还记得答应了厉珩的事,却不得不开始思考起其中的深意。

      “父亲若是将这怒火早早对着哥哥去了,或许他今日也能出息些。”。孙如松的话并不令孙皇后伤心,宫墙内苑就如恶鬼炼狱,一道道门坎就是一次次剥皮抽筋,这几年里她已惯了,也已累了。

      “您总说镇北将军当年不过是军营里的小小武夫,碰巧借了战机的东风才有今日这地位。其实我知道,父亲不过是羡慕他将那儿子教养得好,武艺精湛人品卓然,如今还与宰相家结亲,怕是不日就要爬到孙家的头上了。”
       听了孙皇后的话,孙如松冷哼一声,“说到这,我倒更羡慕上官敖那老匹夫,平日滑不溜手墙头草一根,嫡亲子女个个蠢钝不堪,谁想到却藏着个伶俐至极的幼女。讨得皇帝欢心不说,还有意封她为妃,到时怕是不等薛老儿先爬到我头上,那上官沅就要先爬到皇后娘娘头上了吧。”

      这边厢孙家父女俩对着诛心,那边厢上官沅坐立不安。他有些后悔见色起意答应了厉珩,可眼下这条贼船却不容自己脱逃。

      “封妃便封妃吧,只要陛下开口,这皇后宝座我也能拱手相让。”,虽然隐隐有些动怒,可孙皇后却只是轻描淡写得将视线一瞥,“洪路,送我父亲出去。”

      “皇后娘娘,老夫言尽于此,你若继续执迷不悟,那咱们孙家就一道下黄泉路相见吧。”,孙如松没搭理上前哈腰的洪路,怒气冲冲拂袖而去。他前脚出门,孙皇后强撑着的淡然就被头痛欲裂代替,如意见状连忙叫人拿浸了湿薄荷水的帕子来。

      “娘娘,老将军只是一时情急,您别放在心上。”,将香炉扶起,重新燃起一枚凝神蜜,如意轻声劝慰着。

      “我若真放在心上,怕是要气死个十次八次的。”,被薄荷水的清凉缓了缓心神,孙皇后让侍女们撤下屏风,遮挡之后,上官沅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也露了出来。

      “过来坐吧,这场面嵌昭仪想必也不会陌生。”,用手指指孙如松刚刚坐过的椅子,孙皇后的神色有了倦怠,“怎么,听到陛下有意封你为妃,欢喜得傻了?”

      “娘娘,臣妾只是觉得老将军的话有几分道理。”,薄荷的气味醒神定心,上官沅顺着空气闻了闻,也觉得神经松弛了些。

      “那你倒说说,道理在哪?”

      “一府满门,荣辱与共,如今您的兄长不过是个引子,只怕这把火一旦烧起来,很快也会连累到您了。”,此刻的上官沅还猜不透厉珩真正的想法,可既然已经赴局,总不能一昧的装傻充愣。

      “嵌昭仪,您要懂得分寸。”,如意先皇后一步开口,她觉得这小小昭仪总是看着怯弱卑微,其实眼睛里满满的机灵劲。

      “无妨,她就不是个怕事的,让她说。”,此刻的孙皇后也不想再管束上官沅,她有耐心听一听这人的想法。

      “娘娘,臣妾以为,您或许可以去向陛下求情。”,心一横说了出口,上官沅也不是头铁,他只是随时都抱着赌徒心态罢了,“至于这求,也不是要娘娘您失了尊严,对陛下卑躬屈膝。臣妾认为如今的陛下早就有心帮一帮孙家,只是师出无名,不好明着忤逆太后。如果娘娘愿意稍稍服软,那陛下就能借着这个由头让刑部从云安阁手里接过此案重审,到时您兄长的性命也能暂时保住了。”

      “说得轻易。”,孙皇后虽然面上还有笑意,可眼神却很荒凉,“为了孙家,我顶着这凤冠和皇后的虚名走得步步艰难,如今我是烦透了,还能去管谁的生死?”

      “可您并没有真的忘记心底的仇。”,上官沅鼓起勇气说道,“您还会怨,还会怒,也还会思念。而且在这世上,只有活生生的人才会有被辜负的七情六欲,和伤透的血肉之躯。“

      “那你可知让我这般悲怨交加的人是谁?”,被上官沅一番话牵动了心肠,孙皇后忍不住皱起眉头。

      “是陛下。”,上官沅笃定地回答。

      “呵...他当初说我是他一生一世的妻,我们的深情厚谊与旁人不同。于是我登上后位为他与太后周旋,为他被太后当作眼中钉般折磨。可他呢,转头就与陈氏女恩爱盟约,明知道那女人是太后搜罗来迷他心智,乱他朝纲也丝毫不顾。这样的夫君,这样的男子...我孙婉晴不屑向他服软。”

      说着,孙皇后仔细瞧着上官沅,看他虽然偶尔玲珑活泼,可眼里却有种沉静的稳重,“怎么,你今日是为了陛下来劝我的?”

      “不,娘娘,臣妾不是为了陛下,是为了您。”,上官沅站起身走到孙皇后身边,不顾如意惊慌神色,他用手托起那香炉,“臣妾从小被弃在小院,不认得什么名贵香料,可闻着这味道时却觉得眼里酸痛,很想落泪。刚开始臣妾还疑惑为何,后来明白了,原来人间百苦不如心里最苦。臣妾不是想为了这香落泪,是想为您落泪。”

      “你这套哄人的功夫的确厉害,难怪司徒昀会喜欢你。”,之前就有后妃进言,称上官沅用下作手段讨陛下欢心,其心可诛。但孙皇后却不以为然,因为她明白,一个敢同迂腐陈规撕破脸面的人就算有计谋深沉,也不失心中坚韧。

      “娘娘谬赞,只是臣妾还真的没这么哄过陛下。”,看着冉冉的烟气,上官沅恍惚以为来到神佛殿前,而眼前这至高之位的女子便是苦海中的一塑人间泥像,“娘娘,臣妾想,如今太后既然有把握利用您兄长的事撼动孙家,那就说明她吃准了您宁可将苦咽进肚子,也不会去求陛下。而您若想要还击,此时就不能如了她的愿。臣妾知道,陛下和您的父兄都很对不起您,可事有轻重缓急,要先解决主要矛盾方有后策。”

      “主要矛盾...也不知你这满嘴的荒谬文章都是从哪读来的。”,孙皇后失笑,“太后当初把持朝政多年,心性狠辣,她此番叫云安阁拿住了我兄长的把柄,设下的就是死局。你以为是靠我一句服软,皇帝借道台阶就能破的?”

      “这...或许还另有关窍。”,虽然不能将那位九千岁供出来,可上官沅还是要凭借着对他的信任作为底气,“总之娘娘肯先行一步,这局就走不进死胡同。”

      “伶牙俐齿,你果真是上官敖的女儿。”,记起自己的父亲每每被上官敖三言两语气得心火难消,孙婉晴说道。

      “娘娘这话听着不是在夸臣妾。”,直到看见孙皇后眼里真正的笑,上官沅才松下心神,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臣妾觉得,还是我那几个哥哥姐姐更得父亲的精髓。”

      “那你可知,你父亲为了你的事曾求见本宫?”

      “啊?”,上官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他是求您赶紧找根白绫赐死臣妾吗?”

      “倒也不是,他的意思是你这女儿从小离经叛道,忤逆亲长,若是日后在宫中犯下大错,他这做父亲的绝不包庇。”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臣妾不意外。”,本还以为上官敖还残留一点身为人父的责任感,不想原来是撇清关系,上官沅无奈地撇撇嘴,“由己及人,若是臣妾那个比猪还蠢的兄长犯了事,臣妾也不愿去求情,不仅如此,臣妾还希望他赶紧死,最好死在臣妾宫门前,臣妾爱看。”

      “呵。”,见这玲珑小巧的女孩一脸的讨巧样,孙皇后差点难忍笑意,“你这讨好卖乖的作派的确不似相府千金。”

      “您就当臣妾是个民间的丫头好了。”,冲孙皇后乖巧地笑了笑,上官沅适时发现了小环的眼神,那意思是门外来了人。

      “陛下驾到。”

      此时洪顺一道尖嗓划破了沉寂,上官沅松垮掉的肩膀立刻板正起来,而孙皇后的笑脸也瞬间冷如寒冰。

      陛下,您可真不会挑时候啊,上官沅此刻内心惆怅,却忽然看到孙皇后案边还摆着自己那几张大作,他刚想去收起,就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温柔腔调,“听说皇后近日身体不适,寡人特来看看你。”

      “真巧,原来嵌昭仪也在。”,看向偷偷摸摸挪向里侧的上官沅时,司徒昀的温柔笑意里多了丝意味深长。

      “是啊...真巧。”,不得不转过身行礼,上官沅的笑不是笑。

      而是悲催的符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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