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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字字泣血 ...

  •   二十.

      “嵌昭仪似乎很喜欢这条红绸。”,阳光透过薄暖色的窗纱照进内殿,孙皇后依旧身着淡紫,笑容端庄地无可指摘。

      “回娘娘,臣妾觉得这颜色很喜庆。”,哪怕皇后笑容温婉,上官沅却早就清楚这位姐不是善茬,他总觉得她内心此刻有弹幕飘过:我是妻,你是妾,只有我才能穿正红,你就只配穿粉红。”

      “难不成嵌昭仪是觉得这清麟宫里有什么哀怨之事?”,上官沅的念头刚冒出,孙皇后的笑容就起了变化,“还是有什么哀怨之人呢?”。

      “臣妾不敢。”,姐姐都自问自答了,还为难我这个弟弟做什么,上官沅心里苦。

      “宫宴之上让亲父难堪,又接连驳斥三位侍郎,嵌昭仪的胆量这前朝后宫都已有目共睹,谈何不敢。”,说罢伸手示意如燕取来了一盏精致的白玉香炉,孙皇后神色里有了丝疲态,“嵌昭仪可知今日我召你来所为何事?”。

      “臣妾不知,请娘娘明示。”,闻着那香炉里升出的烟气苦涩地出奇,上官沅忍不住皱皱遭了罪的鼻子,可下一秒孙皇后手中举起的东西就让他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想必昭仪很清楚这是何物。”,原来孙皇后手里拿着的正是上官沅的连载大作《旷世孽缘之不举帝王恋上冷面督公》的最新一章。

      而且居然不是宫人们自流传的手抄本,而是从如福宫散出去的原版手抄件,右下角还盖着上官沅专属的“欠”字印章。

      “臣妾不清楚。”,虽然病了几日脑袋瓜有些懵,但上官沅还记得这章写得皇帝明明心有所属,却为了巩固江山地位不得不迎娶身份合宜的皇后,甚至许诺与她一生相守。后来皇后知晓皇帝真实的心思后痛苦难忍,于是两人大吵一架。

      真的很难顶,上官沅在内心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承认自己有过万一这本书流传到哪个大人物手里的想法,但他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孙皇后。

      “来人,将嵌昭仪...”,孙皇后此言一出,还没说完,上官沅索性站了起来,“回娘娘,臣妾清楚了,是臣妾写的。”。

      “承认了就好,那你说说看本宫是将这个交给太后,还是皇帝?或者干脆给了厉掌印,让他好好查查各宫都有谁看过你这墨宝?”,孙皇后边说着,一双明丽的眼正好瞟到那行:为固江山却要断送一女子的终生,从大局看,陛下确实心系朝纲,可从我这双爱慕过您的眼来看,陛下简直无耻至极!”

      “皇后娘娘,臣妾只是一时兴起,您能不能别交给太后,陛下或者厉掌印...臣妾怕看了这个对他们的身体没什么益处。”,气死哪位都不太好,上官沅为自己求情。

      “可本宫听说你这文采卓绝的文章如今可是后宫的稀罕货,许多夹道的宫人们都争相抄阅并以此交易钱财。”,孙皇后的语气逐渐严肃,“你可知这么做是将天家尊严踩在脚下?要论起罪来,抄你满门都不为过。”

      “娘娘,抄我满门可以,但能不能留我一条命...”,上官沅烧得脑子过载,一时间说了真心话,“其实臣妾的意思是,臣妾的父母兄长的确难逃管束不严之罪。但娘娘,这些文章不过是臣妾写来解闷的,里面的人物都是虚构,没有影射谁的意思。臣妾小时不被允许读书,所以只得偷偷看些话本,也就因此养成了一个小爱好,还求娘娘宽恕。”

      “我看你口口声声求本宫宽恕原谅,实则眼里根本没有惧怕,甚至连跪都不跪。”,听完上官沅的话,孙皇后反倒轻瞥了瞥其余的文字,“不过这皇帝为何总掉头发?”,她指的是这章里写到的吵架之余,悲痛帝王竟发现自己开始脱发。

      “因为老算计来算计去,人就很容易脱发。”,上官沅发现孙皇后倒很懂得章节亮点,“而且皇帝明明心有所属,还要骗人家丞相之女当同妻,掉点头发也很应该。”

      “什么是同妻?”,孙皇后疑惑地看着上官沅。

      “就是受丈夫欺骗之苦的女子。”,上官沅选择了一个相对容易理解的答案。说出口以后,他小心翼翼观察着皇后的反应,却发现她似乎凝思片刻,眼里生出一种哀愁。

      “那你觉得这样的丈夫该有怎样的下场呢?”,不知过了多久,孙皇后才问道。

      “那自然是...”,送分题or送命题?上官沅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感觉走,“该死!”

      “不错。”,没想到孙皇后竟拍了下桌案,连同那香炉也震颤不已,惊得一旁的如意连忙扶住,“不护所爱,不尊妻子,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与人相携白头,还不如去死。”

      “您说得对,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司徒昀,对不起,上官沅内心流泪,“所以这结局臣妾早就想好了,让他去死。”。

      也是这时候上官沅才发现,藏在或温婉或威严之后的孙婉晴在除去皇后的身份外,更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更奇妙的是,她似乎有种超越森严礼教的现代思维,这么看来倒是比司徒昀更像穿来的。

      “合情合理。”,让如意也给上官沅换了杯茶,孙皇后才要说什么,却听有人来报说孙老将军求见皇后娘娘。

      “早知他会来,却不知这么快。”,孙皇后并不意外,看来似乎也没有在上官沅面前维护父亲尊严的想法,只是命如意竖起两道屏风,让上官沅坐在这等待。

      “晴儿,你可要想办法救救你兄长,他如今被那帮阉党扣在了云安阁,听说腿都已经被生生打断。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种罪,只怕再晚些连命都要葬送了啊...。”,才勉强行过礼,孙老将军就开门见山。

      上官沅隔着这两道屏风也听得清楚他声音里的焦灼。

      “父亲,不是我不救兄长,而是如今我已没有办法。”,孙婉晴轻皱眉头,“这么多年兄长被父亲纵容得无法无天,随意戕害人命,如今落在云安阁手里,倒也不算稀罕事。”

      “你...你怎能如此说,孙家人丁单薄,若你兄长命丧阉狗之手,咱们家的前程就算断了一半你知不知道?”,孙老将军一时悲怒交加。

      “父亲这话真是有趣,孙家的前程难道不是早就断了吗?”,孙皇后的笑意冷淡。

      “当初我劝父亲好好规训兄长,父亲说我不过女儿之身,不可妄议父兄之事。后来我求父亲为我主持公道,向陛下进言为我儿谥号追封,父亲说我身为当朝皇后,要以君王的心意为天,不可只贪恋自己的荣辱。父亲,当初我每一句话您都没有放在心上,我每一次受尽苦楚您都没有为我出头争辩,却一次次让我为了您和兄长的事去求陛下,您于心何忍?”

      孙皇后虽然字字冷静如冰,可却何尝不是句句血泪成河。上官沅听着都觉得孙家父子真是两条吸血恶虫,和上官家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然而事实证明,信息量更大的话永远在后面。

      “晴儿,父亲知你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可当初是你和陛下早有情谊,一心求嫁陛下,父亲才送你入宫。后来陛下因你戕害后妃而厌弃你,也是父亲用这张老脸去和陛下相求,才让他勉强同意保住你的皇后之位。父亲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不过是求你救救你的兄长,你竟也如此狠心吗?”

      “我当父亲不会说这些,不过这样也好,那就不必给彼此留什么脸面了。”,将香炉里的盖子打开,让香灰全洒在了地上,孙皇后的声音透着刺骨的痛楚,“父亲,司徒昀骗我负我,令我心随欲裂。而您和兄长却一次次地要我记住自己的身份,不仅不曾站在前面为我挡风遮雨,反而要我去为你们承住世间骂名,此间残忍我每每想起,便觉得痛苦不堪。”

      香灰堆里露出一颗焦黑的木,孤单无助地任人践踏,孙婉晴看着它,就想到了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至于这后位,您明明是为您自己保住的,切莫再说为了女儿,女儿并不稀罕。父亲,这宫就是我的墓,这冠冕就是我的碑,您的女儿已经死了整整五年,如今只是枯骨野魂,再无力去救任何人。您若对我还有一丝怜惜,就离开皇宫回府静养。您若没有了怜惜,那我也可以当作没有您这个父亲。”

      说完,孙皇后颤抖的唇绽放出一个决绝的笑容,她的年纪明明还轻,可她的心却沉重苍老。侍奉于旁的贴身宫人都是陪她一路过来,早就红了眼眶。

      而坐在屏风后的上官沅也觉得心里酸楚,为这个活生生被逼死的后宫之主,也为这深宫里不得往生的每一丝情意。

      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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