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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

  •   “好——将军威武!”

      京郊谢氏军营,众将围着演武场,阵阵叫好声洪亮震耳。

      谢清收剑,对面的将士略带狼狈地站起,服气地对谢清抱拳:“多谢将军赐教!”

      小将才刚满十八,年轻气盛,回京后难得谢清来军营,便大胆地想与谢清练练把式,输了也不觉得丢脸,一张脸红扑扑地,十分雀跃。

      谢清将执冰收回剑鞘,道:“今日就到这吧。”

      众人懂得见好就收,纷纷应是。

      碧落关驻扎着八万谢氏军队,此番回京,谢清有意点了一千精兵随她同行。边将入京不得带过多军队,这一千人是她最亲近的心腹。

      平常在碧落关环境恶劣,一年之中只有春夏之际短短三月能显生机,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雪虐风饕。这些将士们从未来过京城,仅仅是驻扎在京郊,偶有进城看一圈都叫他们兴奋不已。

      隐隐朱城临玉道,遥遥翠幰没金堤[1]。

      京城繁华风流,这些精兵大都是年轻人,自然忍不住雀跃好奇。谢清也不愿对他们太过约束,只吩咐不得坏了军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好好放松一段时间。

      毕竟开春,将有一场恶战等着他们。

      谢清让他们继续练,自己回了帐里,一边走着一边解着手上的缠条。岑梧和江召一左一右跟着她进了营帐。

      她在桌前坐下,右臂屈起撑在扶手上,托腮看向挂在一旁的边疆地图。

      天下十道三百州,碧落关在疆域版图的最北端,牢牢抵御着契丹,建国百余年来都是军事重地,不容许一丝纰漏。

      碧落关内三城拱卫,中心靖城,两侧是榆城和延城,三城皆归碧落关管辖,不属越北道。三城之中,延城紧临着越北道的边府,一旦攻破延城,就能跨过越北道大片的郊野,穿过河北,直下京畿。

      谢明渊年轻时是在碧落关挣下的军功,直到长子次子出生后才回京驻守,没想到最后,连带着妻儿族人,还是身归碧落关。

      谢清伸出手,点了点延城。

      谢氏之仇,必将得报。

      江召观察着谢清的脸色,此时问道:“将军可是想到什么?”

      “嗐?”岑梧是个粗人,脑子比不过江召,看看谢清又看看江召,不知道他们打些什么哑谜。

      “延城是块香饽饽,九年前他们攻不下延城,九年后,若卷土重来,你要是耶律渠,会选择延城吗?”

      江召想了想:“要想攻延城又要避开靖城的监望,只能绕道雪山。一旦遇上大雪或大雨天,在雪山中就要先折不少人。”

      “很险,但是诱惑很大,对吗?”

      江召诚实地点头:“是。当年契丹假意大军攻靖城,实际是趁靖城忙于应战,借道靖城大攻延城。如今这一招肯定行不通,他们得换条路子走。”

      岑梧嚷道:“契丹那些孙子敢先挑战?活腻歪了?!”

      谢清嗤笑:“朝中允战,若你是耶律渠,与其等着被人打,难道不会想着先下手为强?”

      江召又道:“耶律渠忙着夺位,还有多少心力能抽出来对付碧落关?”

      谢清摇头:“他主战,一心想扩大契丹的版图将碧落关收入囊中。就算是现下为了夺位分身乏术,也少不了诡计等着我们。”

      她问江召:“‘那边’有消息吗?”

      江召答道:“前些日子来过一个消息,契丹老王已经是昏迷时间多过清醒时间,耶律渠和他大王兄正斗得火热。”

      “耶律奇此人阴险有余,勇猛不足,是比不过他弟弟耶律渠的。”

      “将军的意思是...”

      “耶律渠掌握大权是迟早的事,他登位之日,就是向碧落关发难之时。”

      江召沉吟,说道:“待三月开春,契丹春牧将要开始,正是好时候。”

      谢清摇头:“真要等到那时,你我不如洗洗脖子准备谢罪吧。”

      岑梧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能说些我听得明白的吗?”

      谢清白他一眼:“要你和江召多学学,肚子里装多点墨水,何至于跟着我这么久还是两眼一抹黑。”

      岑梧被说的有些挂不住,直愣愣地反驳:“要那么多墨水做什么,我能给将军打下那耶律渠不就得了!”

      谢清不理他,继续和江召说:“传讯给冯策骁,要他在我回碧落关前将那条路摸通,如果办不到,待我回去他就提头来见吧。另外,叫老徐这段日子抓紧戒备,一定要比我在时戒备更严,多跑到边境线去巡,做也给我做出立马要打仗的样子。再叫‘那边’,大肆在城里宣扬我朝马上就要集结人马越过碧落关,耶律渠一定是下一任契丹王的最佳人选。”

      说完,指了指外面示意岑梧:“也‘玩’了这些天了,剩下一个月给我紧紧你们的皮,就在营里不得妄动。记住我们是边军,边军入京若擅自行动立马就是一顶‘兵变’的帽子,给我记住了!”

      岑梧再大咧咧,也是个千军万马里厮杀过来的,晓得厉害,当即正色领命。

      谢清站起来,摸了摸脖子。

      江召关切问道:“将军这几日没休息好?看您眼下有乌青。”

      岑梧跟谢清没规矩惯了,当即凑近看,不怕死地附和:“真的!您这两目黯黑,是肝气郁结啊!”

      谢清没好气,抬腿做势要踢岑梧:“滚!练你的兵去!”

      岑梧往旁边一躲:“嘿嘿,将军别恼!末将这就去!”

      帐里就剩下江召和谢清,江召领兵曹参军一职,分管军务,谢清不在时替谢清坐镇主帐。他本是个落第的士子,九年前的春闱得罪了考官,薅下了他二甲第五的功名,他只得回到家乡靖城。恰巧谢氏出事,六万大军随谢候覆灭,只剩一万多的谢氏旧部。谢清扩军,发现了他有谋略之才,将他提到身边。

      他与岑梧不一样,岑梧是谢氏旧部,做谢清的副将众人都服。而他一个文人,不通拳脚,刚开始时少不得经受冷嘲热讽。

      好在江召看着文弱,实则定力足,不理会那些,凭着智谋倒也渐渐服众。

      他心思比岑梧细腻,又兼在京城受过挫,知晓其中水深。纵是谢清长在这里,谢氏盛景不在又加之九年过去,难免被动。

      江召伸手过去合上桌上的奏报,意思是不谈军务,只当朋友闲聊,问道:“将军若有不解之事,不妨说出来让属下参谋参谋?”

      谢清有些犹豫,但江召岑梧是她最亲近的两个下属,几乎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她隐去了关键点,只反问:“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你行舟至江心,来了一阵大雾,手里的撑杆不见了。此时有人驶着另一条船靠近,跟你说愿意载你一程,可这人先前曾害你落水。但若不答应,只得自己在这江中飘荡,江中水流时急时缓,还有许多看不见的漩涡,若这么飘着,不仅有可能到不了对岸还有可能被漩涡打乱,连脚下的小舟也翻了。你,会怎么选?”

      江召听闻,有些怔愣,随机认真地开始思考。

      谢清盯着他,五指无意识地握紧拳。

      江召面色沉毅,对谢清道:“如果是我,我会选择上那人的船。”

      “可他曾害你落水。”

      “比起顺流飘荡面对不知藏在何处的危险,至少在这条船上尚能将情势掌握在自己手中。且既知此人不可靠,就算人在他船上,也并非不能寻得机会脱身。”

      谢清沉默一会,复对江召笑道:“多谢你解我之扰,我会考虑的。”

      江召摸不准他说的合不合适,喊道:“将军...”

      谢清抬手搭上他的肩膀,笑着说:“不用担心我,你盯着‘那边’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江召应下:“是。”

      谢清绕过沙盘,掀帘出去,对江召吩咐道:“他们都年轻,你心细,多留意情况,有任何不对随时来忠勇侯府找我。”

      江召领命。

      谢清走到马厩前,一跨而上,骑马离了营地。

      “谢”字军旗远远地落在了后面,谢清回城,沿着街道慢慢驱马回到兴化坊。

      路过崔府侧门,谢清侧目看了一眼,一夹马腹快速离开。

      在侯府门前下马,小厮当即跑过来将马牵到一边。谢清将马鞭插在腰间,跨进门内。

      奉颜小跑过来,对谢清道:“小姐回来了,二老爷和二夫人在偏厅和少爷说事呢。”

      “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偏厅里谢明衷和姜氏坐在上首,谢浔坐在一侧,不住地点头。

      看到谢清,姜氏起身拉过她:“从军营回来啦?正说着阿浔加冠礼的事呢。”

      谢清向长辈见礼:“叔父,婶婶。”

      谢明衷点头,谢浔让过座位,让谢清坐下,自己往后坐。

      谢明衷道:“下月二十就是加冠礼的日子,也是袭爵的日子。礼部已经来人了,宫里也来了人,给阿浔做冕服。”

      谢清道:“宫里重视,是陛下的恩德。”

      姜氏在一旁道:“那日谢府宴客,别的都好说,礼部自会安排好一应规矩。只是加冠礼,你叔父说,父亲不在,本该由他代父为阿浔加冠。但你叔父这身子,撑不住那繁长的典仪,所以我们商量着,由你为阿浔加冠?”

      谢清惊讶,看向谢明衷:“我?”

      谢明衷点头:“我双腿残废,身子不利,实是不宜当主礼。”

      “可我到底是未嫁的女儿,会否落人口舌?”

      谢明衷气定神闲:“女儿又如何?你是诏封的冠军大将军,谢氏要怎么做,谁敢多舌?”

      姜氏也在一旁帮腔:“何况长姐如母,这也是阿浔的意思。”

      谢浔跟着说:“是啊阿姐,与其要礼部官员给我加冠,何不如姐姐?”

      谢清尚有些踌躇:“不知宫里会否同意?”

      谢明衷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已上折,陛下顾念谢氏,不会不答应的。”

      既然说到这了,谢清也不再推脱。

      “好,那就由我来主持冠礼。”

      谢浔笑起来。

      谢明衷话语里带着期翼:“忠勇侯府终于是再有主人了。”

      忠勇侯谢明渊为国捐躯,世子谢泓也战死。忠勇侯爵位本该落到谢明衷身上,但谢明衷虽在战中捡回一条命,却半身残废,日日靠汤药吊着。唯一的儿子也战死,深感无心无力袭爵。宫里只能下旨,诏封谢浔为世子,待加冠后承袭忠勇侯爵位。

      谢浔天资甚高,文采斐然,拜了姚太傅为师,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翰林之首。可谢氏忠勇侯的封号,是在褒奖谢氏忠肝义胆、为国征战,谢浔承了这个封号,反倒有些不合。

      谢浔道:“叔父阿姐放心,纵使我不能上马杀敌,我也不会负了谢氏的荣誉。”

      谢清按着他的肩:“不用给自己如此大压力,谢氏的荣誉不在一个叫法上。”

      “呀,那我该给皎皎做衣服了。礼部难有合适皎皎尺寸的礼服。”姜氏念念叨叨,起身去叫下人请成衣坊的人过来。

      谢明衷看着谢清问道:“朝中事可还顺遂?严怀生一案可有别的什么不妥?”

      谢清摇摇头,不愿长辈忧心:“无事,叔父放心。”

      谢明衷说:“我也只能多问问,为你参谋参谋,其余的还得靠你们二人自己闯。”

      谢清有意揭过这一页,恰巧姜氏也回座了,便笑道:“说起来,阿浔加冠也该考虑婚事了。”

      姜氏也笑:“是,可惜我们两个做长辈的身子都不好,不能帮你张罗起来。”

      谢清看眼谢浔,后者虽有些不自在但也大方听着,她便问:“你心里可有中意的女子?”

      谢浔摇头,他不是个在意儿女情长的人:“全凭家里做主。”

      谢明衷问:“皎皎心里有人选了?”

      谢清略点点头:“上回,我偶然遇见了成国公世子荣覃,寒暄了几句。后来他来找我,说成国公有意将幼女许配给阿浔。成国公幼女年方十七,性格文静,家世性格与阿浔倒是相配。”

      说完,厅内几人都在思考。

      谢清又道:“自然,待加冠后,宫里世家各处都会来消息,你若想再看看也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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